第11頁 文 / 季柔
雖然她聽不懂他們在談什麼,但是,方太太的痛心譴責,薏卿卻聽得清清楚楚。
「阿澤,公司的事你怎麼可以老是一句不想管呢?你現在還是公司的董事長,對公司你就有責任!」
「我不是!我現在什麼都不是,我只是一個廢人,我連走路的能力都沒有了,哪有能力再去負責什麼。」冷冷的應聲。
廢人?他居然用這樣的字眼形容自己!薏卿手裡的筷子差點射出——射死那個自暴自棄的男人!
他不是一直很開朗樂觀?她一直是這麼以為的,甚至他那灑脫的笑容還讓她暗暗折眼。
即使是在他使壞得逞之後的笑容,常讓她氣得半死,但,那都不會比現在的感覺糟。
她討厭看見這樣子的他!
如果能夠讓他快點奸起來,該有多好啊!最後,她發現自己這個意念竟是這麼的強烈!
吃過晚餐,薏卿離開飯廳之前,方太太趁隙,附在她耳邊悄聲說:「晚點過來我房間一趟,記住,別讓任何人知道。」
「什麼事?」這麼神秘?
「有關阿澤的事。」方太太十分慎重地交代:「包括阿澤在內,別讓任何人知道,懂嗎?」
薏卿點點頭。雖然她實在不懂。
第五章
稍晚。
就在薏卿借口離開之後,程金一腳踩進房,劈頭便說:「方少,那個死丫頭果然在說謊!」
澤優抿唇,似笑非笑。
她實在不是說謊的料!想到她漲紅臉、吞吞吐吐的模樣,他微瞇的黑眸綻著一抹難懂的光芒。
「可是我實在想不到,她竟然會到張芳蘭的房間。」程金說完話,盯著澤優,似乎想從他的表情找到指示。
澤優放下酒杯,聲音冷颼颼地應:「這不過是意料中的事。」
張芳蘭這名字,讓澤優的表情一下子刷沈。在他十八歲那年,母親就過世了,一直以來,父親始終沒有再婚的念頭,直到五年前,父親居然不顧親族的極力反彈,娶了當時還是酒店公關的張芳蘭。
澤優始終認為這個只大他八歲的女人居心叵測,但為了父親的幸福,他還是努力說服自己去接受她。
可是,就在澤優幾乎肯定她的溫婉嫻淑時,卻隨著兩年前父親的撒手歸天,再度推翻他對這女人的認知。
隨著近日來私下調查的結果,澤優更可以肯定的是,當初她引薦胞弟張坤進入方氏企業,不過只是她霸佔方氏產業的第一步。
如今,隨著他的負傷無法管事,那些不軌的動作更加蠢蠢欲動……
「方少看,那丫頭會不會也被收買?」程金的問話打斷他的思維。
「不會。」澤優的答案很肯定。
「方少這麼相信王薏卿?」
「我是相信張芳蘭不會那麼做。」
「為什麼?過去她安排那些看護,不就是故意想接近你?」
「王薏卿不是她安排的。」
程金愣住,半晌,恍然的點頭咧笑:「我懂了,因為人是你找來的,所以還沒確定你跟王薏卿的關係之前,張芳蘭不敢有什麼動作。」
澤優點頭不語,精銳的目光流轉之間,流露出慣有的沈穩篤定。
「只是,她找王薏卿過去幹什麼?」程金嘀咕。
「關於這點……」澤優淺淺啜酒,緩聲道:「你不是已經動過手腳了?」
「什麼事都瞞不過方少的眼。」程金抓頭傻笑,然後掏出接收器,說:「幫王薏卿修理手錶的時候,是順便幫她改裝了一下啦!」
抬頭,望了眼方少的表情,程金也跟著皺眉:「方少不認同?」
「不。」大口飲下杯中的酒液,抿直的唇線洩漏出某種情結:「你做得很好。」
「是嗎?我還以為方少會因為對她特別,所以怪我懷疑她。」
「我沒有怪你。我只是……忽然對懷疑這種感覺有點疲憊。」澤優重新舉杯,美好的唇線貼著杯緣輕輕摩蹭。
「疲憊?」察覺那道略帶憂鬱的目光,程金乾笑:「過去監聽那些看護也都沒看你這種表情過,方少是在擔心聽見什麼吧!」
「有什麼好擔心的?」澤優輕笑否認。
「擔心到時候怎麼處置她啊!」程金把接收器塞過來,正色道:「如果王薏卿也是一個背叛者的話。」
澤優沉默的望著接收器,濃眉揪得更緊了。
當薏卿的聲音從接收器傳來時,房間開始陷入一陣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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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你找我有事?」薏卿問。
「是啊,我是想找你談談阿澤的事。」
「方少的事?」
「是啊!唉……」
「太太為什麼歎氣?」
「當然是為了阿澤。雖然我不是他的親生媽媽,但是嫁到方家這幾年來,我一直努力讓他接受我,只是……真是後母難為吧!我知道他心裡是一直排斥我的……」
接收器裡頭的對話暫時告停。
澤優靠往椅背,閉上眼。腦海裡想像著薏卿在那頭說不上話的表情。
果然,哀兵之計,她是無從招架的。
那頭的薏卿又開口說道:「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接收器的對話再度傳來,澤優的表情變化多端,一顆心也跟著起伏。
「卿卿,你是怎麼認識阿澤的?阿澤一直很挑剔看護的,他怎麼會接受你呢?」
誠如澤優所料,張芳蘭開始刺探著她跟自己的關係。在薏卿的答案出籠之前,澤優清楚感覺到自己胸口一陣莫名緊縮。
她會怎麼說?
薏卿怯生生的聲音斷績傳來——
「因為我跟表哥來這兒作法,所以就……無意中遇見方少,然後他就問我要不要當他的看護,後來……我就留下來了。」
「就這樣?」那頭傳來張芳蘭明顯走調的嗓音。
澤優托著下巴,笑意從掌縫裡逸出。想必那頭有人為了這種答案瘋掉。
看來,今夜此舉,張芳蘭是白費工夫了。
確定薏卿起身告辭之後,澤優大大舒口氣,解除所有的緊張……
緊張?這個字眼像利矢一般,瞬間射入他的心窩。
他在擔心著什麼?怕王薏卿會跟過去那些看護一樣,心懷不軌?
不,她不一樣!她是這麼的單純,這麼的善良……不知不覺中,牽引澤優心思的,淨是她的種種美好。
直到一道突兀的喚聲從接收器裡傳來,打斷澤優過度耽溺的思維——
「爸!媽!真的是你們?」是她興奮的聲音。
她的爸媽來了?
繼續往下聽,方澤優的表情更豐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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薏卿離開方太太房間之後,在前庭遇見了福嬸。
「王小姐,我正想去找你呢!外頭有兩個人說是要找你的。」福嬸說。
兩個人?是誰?納悶的薏卿趨外探看——
哇!那個一身黑色披風,頭戴鴨舌帽,配戴墨鏡的中年男人,不正是她敗家的老子嗎?
「卿卿,爸在這裡啦!」
就在那頂鴨舌帽被摘下揮舞的同時,薏卿投奔的步伐差點絆倒——
「爸!你怎麼弄成這副德性的?」老爸什麼時候變成大光頭的?
「別問了,只要能救你,老爸什麼都肯做……」
為了救她?薏卿不明所以,「一旁便傳來老媽慷慨激昂的附和。
「是啊是啊!只要能救你出火坑,我們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小奶妹,你別伯!現在我跟你老爸回來了,誰也別想欺負你。什麼龍潭虎穴,我們夫妻倆都照闖不誤!」
薏卿歎口氣,掉頭轉向老媽,馬上再度低呼——
「媽!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噓……」取下叼在嘴裡的香煙,王陳鸞扯了扯腰問打結的襯衫,歪著一隻腳抖呀抖的。「像不像太妹?你說我跟你老爸這樣子,那個姓方的見到了,會不會被嚇死?」
薏卿瞠目以對,終於明白這兩個人刻意扮「古惑老人」,就是想嚇唬方家的人,只是……就怕先嚇死的人是她。
「現在看見你就奸,走吧。」老媽忽然拖著她往外走。
「媽,你要幹什麼?」
「帶你走啊!」兩人異口同聲。
「可是,我……還不能走啦。」薏卿一臉的為難:「我已經答應方少……」
「是他喔!就是這個叫方少的混蛋對不對?」王陳鸞聞言一個火大,捲起袖管,開始叫囂護罵:「就是他把你軟禁起來的?搶人啊?打破一個花瓶要賠上百萬?簡直是敲詐!」
「卿卿你別怕,儘管跟我們走!我王阿捨的女兒他也敢動?我叫些人來問候問候他!你剛說他叫什麼?」
「方澤優。」薏卿答道。
「方澤優?」王財旺偏著頭想了想,問著身邊的老婆:「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
薏卿提醒道:「方氏企業,爸知道吧?方澤優就是方氏企業的董事長。」
「方氏企業?喔!我想到了,跟咱們貸款的那家銀行是同個老闆……」王陳鸞說了一半,忙打住話。
薏卿看著那兩個交換眼色的人,抱胸側頭,道:「我全知道了。」
「你……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