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章庭
好不容易辦完住房手續,行李也送入房裡,閻仕以僵硬的口吻對佩佩道聲晚安,而後甩上門。
那個女人……那不是佩佩!至少,不是他從小一路看到十六歲的佩佩,而是個令他困惑和生氣的陌生女人!
對,佩佩才不會把自己的頭髮染得亂七八槽的,也不會穿那種胸部和屁股都快遮不住的涼快衣服,更不會隨便和男人搭訕,不會……
閻仕深深抿起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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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好好喝一杯。
飯店酒吧裡的裝潢相當優雅舒適,客人不多,密閉的空間裡響起一曲又一曲的樂音,柔和的音色相當適合這個有點迷濛的夜晚。
酒保嫻熟地將一杯杯飲料調好,送上吧檯和每張桃心花木的圓桌,白梵天點了杯杜松子酒,閻仕則點了龍舌蘭。
「這種酒,你在墨西哥還喝不夠哦?」白梵天調侃著,見閻仕雙眼了無笑意地看著他,他也跟著正經了起來。「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有什麼不對?問得真好!問題就是:他覺得一切都不對!
閻仕悶悶不樂,接過酒杯一口氣幹掉大半杯。
白梵天挑眉。其實也不必問太多,問題就出在那個佩佩小妹妹身上吧?
「這個呀,就叫作女大十八變!」想來想去,這種安慰詞應該最中肯、最不會出錯的吧?
「她不應該變!」閻仕低低地咆哮出聲,雖然聲量不大,但仍引起一些人的側目,不過他不在乎。「你不知道……我最瞭解她了,她不該是這樣的。」
「這個……」白梵天不知該說什麼,只是靜靜地陪他坐著,看他點了一杯又一杯龍舌蘭灌著,直到酒吧打烊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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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仕的腦袋裡有股沉重的微眩感,但是他忍了下來,一大早就跑來敲佩佩的房門,想催她早點出發,前往機場劃位回墨西哥。
「噢,我昨天晚上已經跟爸爸說過了。他說我難得來一趟紐約,不妨多留個幾天玩玩,順便採買些衣服啊什麼的,好好增添我的行頭。」姍姍來遲地前來應門,佩佩懶懶地宣佈這個消息。
「多留幾天?留在紐約?」閻仕沒想到會這樣。「義父真的這麼說?」
「怎麼?懷疑我啊?」佩佩伸個懶腰,拿絲質內衣當睡衣,底下的胴體若隱若現。「你不相信的話,可以打個電話回去問問。」
閻仕的確這麼做了。但是,亞歌加果真是附和女兒的話。「是啊,就讓她在紐約多留幾天,女孩子嘛,總是喜歡逛街買衣服的。」一副慷慨慈父的口吻。
不會吧?「義父,您真的答應佩佩了?」閻仕還以為亞歌加恨不得女兒早點回去。
閻仕掛電話時臉都綠了。
他急躁地來回走動著,打開冰箱拿出酒,粗魯地拔開其中一瓶,仰頭灌了幾口,再丟到一旁,任酒液流了一地,再開下一瓶……沒多久,所有的酒就這樣浪費掉了,他則是跌坐在沙發上,整個人茫茫然的。
他呆呆的想起十五歲時乍見佩佩,打心底高興擁有這個妹妹,並發誓要好好疼愛她、照顧她一輩子。可是,現在他卻被深深的無力感打敗了。
他無法理解佩佩這七年來是如何「突變」成這個他不認識的陌生女人,也不懂該如何面對她。
天真清純和嬌艷成熟……兩者的差異是那麼巨大,叫他如何能接受?
他想得頭都痛了,再加上前一晚根本沒有睡多少,不知不覺的……
等到突然清醒過來時,閻仕才發現自己居然睡著了。
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在看清楚時間後,他嚇了一跳,居然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四下看了看,聞到濃濃的酒味,忍不出發出自嘲的笑聲,他平常很注重個人衛生的,如今卻是自己弄髒了房間,真是好笑。
他慢慢的走進浴室洗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看著鏡中的自己好一會兒,用指尖爬梳頭髮,覺得神清氣爽了些才走出房間。
第六章
他敲了敲門,等了好幾分鐘,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她可能不在房裡。
閻仕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坐在飯店的大廳裡,一臉陰鬱地瞪著落地窗外的風景。大廳的沙發又軟又舒服,可是他卻無法坐上三分鐘,不斷的站起來,走過來又走過去,從未有過的心浮氣躁讓他將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終於──「佩佩,你到哪裡去了?」他一看見剛走進飯店的佩佩,馬上走了過去,發現她身上的紅色迷你裙裝又薄又短,簡直和沒穿衣服沒兩樣!「你怎麼穿成這樣!」連話帶動作,不假思索一把抓住她。
佩佩被他抓住時,臉色變得很難看,揚起小手就朝他的臉摑了下去。「放開我!你竟敢這樣抓住我?還有,我不是說過你得叫我波魯達小姐嗎?」
「啪!」的一聲,閻仕備受打擊地放開了她。
這一巴掌沒有打疼他的臉,卻打痛了他的心──他疼她、寵她的心。
閻仕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就像亟欲破閘而出的老虎,讓看見的人忍不住簌簌發抖。
但佩佩卻高高一抬下巴,一點都不肯認輸。「來呀,有本事就打回來呀!」
「你──」閻仕被激得高高舉起手,卻怎麼樣也打不下去。
兩人就這樣僵在門口,互相瞪視著一動也不動,直到飯店經理走了過來。「請問有什麼事需要我為兩位效勞的?」
「沒事!」兩人倒是很有默契地同時對飯店經理一嚷,再恢復互瞪的姿勢,好一會兒,佩佩才率先邁步走到電梯前,閻仕也馬上追了過去。
進人電梯後,兩人之間─直維持著最高品質──靜悄悄,佩佩根本不願意甩他,或假裝沒看見他?還是兩者皆是?
閻仕猜不出來,也沒那個心思去猜,趁著電梯樓層往上攀爬的短短數秒間,快速地整理自己的心緒。
佩佩在外地留學七年了,懂得如何照顧自己,她身上的紅色迷你裙布料是少了點,但是該遮的重點部位都遮住了,想剝想脫的話也很順手……天哪,他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直到電梯門開啟,他終於壓下心頭因焦慮而燒起的怒火。
一直到走到佩佩房間門口,他已經恢復平常那副冷靜的口吻。
「佩佩,你長大了,也沒有什麼門禁了,但是也該告訴我一聲再出門吧?」
開門的動作一頓,佩佩緩慢地轉身瞪他。
「怎麼了?」閻仕被看得一頭霧水,不明白為什麼她瞪著他的眼神愈來愈生氣?「發生了什麼事嗎?」一時間,他忘了他們之間近乎針鋒相對的情勢,口氣一柔,不由得想伸手安撫她。
佩佩不等他的手觸及,一個偏頭就躲開了,眼中還露出厭惡的光芒。
閻仕嚇了一跳,不明所以,愣愣地看著佩佩重重甩上門。
接下來事情就變得有點失控了。
佩佩每天都玩到凌晨三點多才回飯店休息,翌日中午才叫了送餐服務,下午兩點多又出門去逛街。
她一頭鑽進精品名店,東挑一件裙子、西揀一款披肩、南試一雙高跟鞋、北戴一條項練,毫不手軟地刷卡付帳。
拎著戰利品回飯店,只稍作休息,晚上就又出門通宵達旦狂歡去也!
佩佩顯然非常懂得墮落──呃,是享樂之道!她這種「愈夜愈神勇」的精神真是值得掌聲鼓勵鼓勵──
「啪啪啪啪啪!」
「你幹麼?」閻仕的聲音有點悶悶的、冷冷的,瞪著莫名其妙開始鼓掌的傢伙。
「呃?」白梵天這才發現糗大了!「哈、哈哈……」摸摸鼻子,陪著笑把手放下。「這個……佩佩小妹妹今天好像玩得比較久哦?」
白梵天一說完就後悔地想咬舌頭了!因為身旁的男人馬上燒起三級怒火!
不過,這個女人心哦!「你還不明白嗎?閻羅。」在他看來,佩佩的搞怪純粹只是為了引起某人的注意罷了。
「我要是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做,還需要這麼傷腦筋嗎?」說著說著,怒火直接燒到最高級。閻仕可沒心情跟白梵天打啞謎!
「你可以問問她嘛!」白梵天閒閒地提供忠告。
「如果我問這種問題,不就代表我還把她當小孩子在管?她長大了呀!」閻仕反駁著。
「是呀,她長大了,不能問問題了,所以你就抓著我一起跟蹤到這裡來?」聽起來是有那麼一點好笑說!
白梵天快人快語的「嗆聲」,換來閻仕一記殺人的目光。
本來就是嘛!一開始,閻仕只是在佩佩房門前站崗直到她平安回來,接下來就變成盯梢,他把白梵天抓來充當司機,當她在前頭逛街,兩個男人就在後頭尾隨,見識到她的揮霍樣,以及流連一家又一家的PUB玩樂。
閻仕終於看不下去了,同時也擔心著佩佩的安危,於是採取緊迫盯人的跟監方式,她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現在會縮在這個嘈雜舞廳的角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