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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文 / 孟薰(花暖)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室內陡然暗沉下來,解完最後一道數學題,抬起頭,發覺外頭變了天,烏雲籠罩,陰暗不定。他才拿下耳機,就聽見門口傳來怯怯的敲門聲。

    上前開門,卻見到秦浩邦茫然的站在門口,面色有些猶豫不定。

    他不是該和桑芙然在「春居」嗎?

    「有事嗎?」天生學不會好言好語,秦練堂只是掃他一眼問。

    「二哥……」秦浩邦不安地絞著手指,偷瞧二哥嚴肅的表情一眼,飛快地低下頭,欲言又止。

    「說吧。」他真有那麼恐怖嗎?秦練堂鎖起眉頭。

    「二哥,你可……可不可以去看看桑姐姐?」秦浩邦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出請求,但很快又垂下頭。

    「她怎麼了?」秦練堂淡淡問著。「你惹她生氣嗎?」

    「不是!沒有!」秦浩邦急急辯解。「其實、其實是……是剛剛我跟桑姐姐在看電視,結果,電視新聞播飛機掉下來……桑姐姐就哭了,然後,她就自己跑回來了。」

    秦浩邦解釋得滿臉通紅,卻又明顯的焦慮、不知所措。

    看桑姐姐一哭,他整個人都亂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來找二哥。雖然二哥很嚴肅、又對桑姐姐不太好,可是……可是靳大哥跟大姐都不在家,可湲姐又老是凶巴巴的,所以他只好找二哥。

    「多久了?」冷眸掃向長廊盡頭那扇緊閉的門扉。

    「嗄?」

    「她進去多久了?」顯然是她朋友尹汐月坐的那班飛機失事了。

    「好像很久了。」秦浩邦不確定地說。

    「嗯……我知道了。」秦練堂點點頭,緊繃無表情的臉看不出任何端倪。「你無回『春居』,我會解決的。」

    可是二哥說的「解決」,會是像大姐拿竹劍揍人的那種「解決」嗎?秦浩邦很憂慮地遲疑著。

    「我會去看她的。」秦練堂彷彿看穿了他的不信任,淡淡保證著。

    「喔,那……那二哥,我走了。」秦浩邦朝盡頭的房間多看了幾眼,最後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冬居」。

    待他一走,秦練堂克制下那股浮躁,慢條斯理的走到她房門前,敲了幾下。

    「桑芙然,開門。」儘管心中不安,聲調卻依舊冷然。

    裡頭除了長長的沉默外,絲毫沒有動靜,他擰起眉,再度重複。

    「開門!桑芙然!」嗓音高了幾度。「你不開門,我一樣有鑰匙可以進去!」回應他的,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他眸一凜,快步回房取了鑰匙回來,用僅存不多的禮貌重複詢問最後一次,然後迅速把門打開了。

    陽光散去的關係,沒開燈的屋內,陰陰暗暗,房裡除了簡單乾淨的擺設外,根本不見人影,他略做環顧,只聽見了細微的啜泣聲,他皺眉,大步走到衣櫥邊,一把拉開衣櫥的門。

    果然,一抹纖細的身影,正縮在裡頭,埋著臉嚶嚶哭泣。

    顯然是不願意讓剛還在門外的秦浩邦聽見哭聲而躲起來。

    笨蛋!看著她蜷縮啜泣的身影和鴕鳥似的舉動,秦練堂在心裡恨聲怒罵著,喉頭卻一陣緊縮。

    「你幹嘛?!」沒安慰人的經驗,秦練堂顯得有些尷尬。「別哭了!」

    「嗚……」

    哭泣得太過專心,她彷若未曾察覺他的存在,秦練堂不滿地伸手想推她,只是伸出的手臂卻在一瞬間被她緊緊抓住,像溺水的人攀住浮木一般。

    「喂!你……」他還沒來得及斥喝她,哭得哀哀切切的身影,突地撲進了他的懷抱,淚濕的臉蛋深埋在他胸前,令他心頭猛然一震,想怒聲痛斥的話語全都氣虛的卡在喉頭,消失了。

    欲推離她的掌,卻怎麼也狠不下心,終究緊握成拳,慢慢垂下,黑眸瞪著深埋在自己懷裡的螓首,僵直的身軀終栓無奈地慢慢放鬆。

    「嗚……媽媽……」哭得含糊不清、抽抽噎噎,她的腦海裡已經空空的了,什麼也沒有。

    「我不是你媽……」

    他輕輕的咕噥聲沒傳入悲泣的人兒耳中,桑芙然只是一逕的失聲悲鳴。

    她好想媽媽、好想媽媽,她只想要媽媽像從前一樣,在她傷心的時候,溫柔地摸摸她、抱抱她。

    還有商泉哥,他一直好疼她,把她當親妹妹一樣照顧、保護著,可在那天,她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自己懷裡。

    「商泉哥……汐月……」嗚……為什麼所有她愛的人都要拋下她?媽媽這樣、商泉哥這樣,現在就連汐月也是!為什麼?

    她答應過商泉哥和媽媽,要好好活下去,她也一直部把他們的話記在心裡,可是為什麼還是這麼難?為什麼現在就連汐月也要離開她?

    哭啞了嗓音、哭痛了眼睛,她卻仍得不到答案,只能任由痛苦隨著淚水放肆蔓延,意識卻逐漸飄遠。

    聽見她啼哭時不經意說出的字句,秦練堂的眸光幽暗。

    那個死了的商泉哥是誰?難道就是讓她總是一臉哀傷地看著他的人嗎?

    還有,她究竟要哭到什麼時候?秦練堂看她一發不可收拾的淚水,開始懷疑她是否會因此脫水,可是慢慢的,他察覺到她的身子逐漸癱軟下來。

    當她環抱著他的雙手滑落時,他只是一愣,迅速支起她低垂的臉蛋,才發覺她竟昏厥了過去。

    「桑芙然?!」他的嗓音裡出現了不平穩的顫抖,一把抱起她,柔軟的身軀和少女馨香就此纏繞住他,燙手似的將她急急擱置在床上,撥了內線電話請家庭醫師過來。

    焦慮等待的時刻裡,他幽深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凝視那張淚濕的清秀容顏,不敢稍移片刻。

    傷心怎麼會死人?若是平日,他一定會對這種想法嗤之以鼻,但此時此刻看她脆弱的模樣,他卻不敢有所懷疑。深怕她淡漠的性子,會輕易放棄,就此離去。

    我想,她可能認為補償夠了,有一天,她就可以安心離開。

    靳以臣早上說過的話,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俊朗的眉宇瞬時聚起濃濃的郁恨。

    她的補償?還不夠呢!

    看她哭得紅腫的雙眼和淚痕滿佈的小臉,暗眸更沈,終於情難自禁地,俯身以唇貼住她的。

    她還不能走,她還欠他三件事情呢!

    不是嗎?

    第四章

    兩年後

    陽光輕輕地從藍色的晴空灑落,幾縷雲絲柔柔飄浮。

    冬居的庭院裡,一株抽長几許的紅豆樹,在和煦的假日午後迎風而立,卻不再如當年荏弱嬌嫩。

    紅豆樹的主人,此刻正坐在門廊地板上,捧著一本厚重經書,清秀的臉蛋些許蒼白,卻帶著認真入迷的神情閱讀著。

    「芙然妹子,你不是吧!居然在看佛經?!」一聲爽朗的嗓音驀地揚開,充滿不可思議。

    「靳大哥。」桑芙然拾起頭,驚喜地露齒一笑。「好久不見。」

    「才十七歲就看這種東西會不會太沉重?」靳以臣高中畢業之後,因為考上南部的大學,已經解除了「夏居」保護者的職務,難得假日回來,就看見芙然妹子在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實在令人心酸啊。

    「佛經很好啊,裡頭說了很多道理。」桑芙然溫甜一笑,渾身散發出來的柔和氣質,令人感到舒暢。

    「好什麼?你可別看著看著,半路就給我出家去啊。」靳以臣搖搖頭。

    「那倒也不壞。」桑芙然燦燦一笑,溫潤的黑眸裡卻有一點認真。

    「不行,這種危害青少年的十八禁讀物要沒收。」愈看愈危險!靳以臣認真盯了她半晌,抽走她手裡的佛經。「我待會去紀衣尋房裡,撈個兩本夢幻言情小說給你看。」

    「不用了。」她搖搖頭。

    「不喜歡?那我找火辣一點的好了。有幾本還真是……嘖嘖,極品啊。」靳以臣一面說,一面嘖嘖有聲的稱讚著。

    「真的不用了。」桑芙然忍不住笑出來。

    「你啊,老是看這些怪書,人又輕飄飄的,好像隨時要成仙。」兩年下來,這個芙然也沒長几兩肉,還是單薄的像風一起就會被吹跑的模樣。靳以臣寵溺地摸摸她的發。「一點黑道文至尊之女的氣魄都沒有,你偶爾也學學紀衣尋那個小太妹,有點火氣也不壞。」

    「靳以臣,你在這裡幹嘛?」冷漠的嗓音揚起,一雙陰沈的眸瞪視著兩人太過親匿的距離。

    剛結束參加科展回來的秦練堂,風塵僕僕回到「冬居」,馬上就看見令人不快的景象。

    過了變聲期,秦練堂的聲音變得相當低沉,原本俊挺的身材更加高大,已然有男人的雛形。

    「唷!秦小弟,好久不見啊。」靳以臣眉一揚,斯文的臉上帶著戲謔。「別這麼凶巴巴的表情嘛。我難得回來,不過是想找芙然妹子聊聊天。要是你覺得吃虧,也可以上『夏居』找紀衣尋聊天。要不,我老妹愛死你了,你去找她也不錯。」

    「不、必。」他輕嗤著。

    靳以臣還想調侃他,外頭一聲令人頭痛的呼喚讓他來不及開口,就被打斷。

    「靳……以……臣!快滾出來!老娘今天要你輸得心服口服!」比起桑芙然的沉靜,外頭紀衣尋豪氣萬千的喊話顯得毫無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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