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米琪
「萬一我一直想不起自己是誰,該怎麼辦?」她希望他說「那就永遠不要走」。
「我已經派人到別州查訪各旅館,探訪有沒有失蹤的旅客;若再沒有消息,我會直接到出入境管理單位查詢,一定會幫到底的。」克萊門特坐到床沿,仔細為她說明。
呃!麗兒低垂下眼廉,感到有些傷感,看來他一點也不喜歡她,只想快點把她送走。
「別擔心。」
他以為她擔心嗎?哎!她真是有苦難言,她只是不想離開他,但這麼戀上一份陌生人的關懷,是不是有些病態?也許愛情的本身就是件荒謬的事,不過她從未嘗試,也不確定是不是真是這樣。
「如果你有空,可不可以載我出門去街上看看,也許我會想起什麼。」也許她該替自己製造些機會。
「那也得等你的腿傷好一些後。」克萊門特沒有拒絕,也認為這是個好點子。
「如果我想起來,一定第一個告訴你。」這是謊言,因為她從沒忘記自己是誰,也不因為說謊而感到內疚,因為她只想賴著他。
「很好。」克萊門特下疑有他,揉揉她的頭,起身道別。「晚安了。」
麗兒甜甜地對他笑,乖乖地點頭,關心地問:「你都幾點睡啊?」
「凌晨一點。」克萊門特回答她。
太好了!看來那是個良辰吉時。麗兒決定就在今天凌晨一點後,拿「牙線」孝敬那個紅髮怪,讓那個紅髮怪認輸,這可是她自找的。
麗兒打算耐心地等著那個會狼嚎的二少爺發作,期待那個紅髮怪像那天一樣,「狂野奔放」地衝下樓來,然後……
麗兒忍住笑,管不了腿傷,等不及要作怪了。
深夜——
時間緩慢得像蝸牛爬行;麗兒無奈地聽著女僕打雷似的鼾聲,好不容易挨到一點一刻,她小心翼翼地摸索出枕下的釣魚線,悄悄地下床,出了房門。
走道上很安靜,整棟別墅都沈睡了,只聽得見遠處的海濤聲。麗兒慢慢地轉動輪椅到通往三樓的樓梯口,在欄杆處緊緊繫上透明的釣魚線,然後將線拉到另一頭一個空房間內,試試高度,正好在膝蓋之上,只要她躲在這個房裡,用力一扯,就能放長線釣大魚呵!不、不,是有人會翻觔斗。
麗兒悶聲地笑,很希望看到紅髮怪的「即興」演出。
探頭向右廂那端,暗自祈禱那個二少爺幫忙。果真,她的祈禱應驗了!彼端傳來痛苦的嗚咽聲,沒想到男人哭起來,比女人還哀怨。
那二少爺真可憐,被囚禁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要是她,別說終日被關在房裡,就算關上半小時都會花轟了。
他愈哭愈激動,接著狂嚎了起來,麗兒既心驚又興奮,因為樓上傳來開門的聲音,接著是匆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又有另一道門打開的聲音,那個紅髮女著急的聲音傳了下來,她對克萊門特說:「你弟一定又發作了。」
麗兒心下一喜,照她所聽到,有兩道開門聲來研判,克萊門特並沒有跟紅髮女同房!
但她也沒有太多時間去驚喜,得趕緊就定位,她躲進空房裡,從門側面的縫隙裡緊握著線,等著紅髮女到來。她屏息地在心底喊——「預備……」
眼見克萊門特衝下樓後,她扯直了線,那個紅髮女沒有一點警覺地被絆倒了,整個人跌個五體投地!
YES!麗兒在門縫裡叫好。
「哎呀!好疼啊!」茱莉爬了起來,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跌倒,膝蓋都摔紅了。她狐疑地走回樓梯口,雙手在被絆倒的地方摸索,卻沒有任何發現!
真是的,怎會如此?但她可不能一直杵在這裡,克萊門特鍾愛的弟弟精神病又發作了,她這個未來的大嫂得快點跟過去關切才行,立刻朝克萊門特奔了過去。
麗兒從狹縫裡偷窺,雙手捂著唇,怕自己會忍不住大笑。那個茱莉真是笨透了,線老早就放鬆了,她該往地上去找,不過這倒也看清了,紅髮女其實不如想像中來得聰明,虧自己還把當她對手,原來太高估她了!
麗兒輕鬆地打了個呵欠,懶得再理她,等她腳步聲遠去,才溜出房門,收線,回房裡去睡大頭覺。
第四章
一早,麗兒正由女僕推著出房門。她一出房門就看見茱莉站在樓梯口的走道上,像個母夜叉似地瞪著她。一見她就怒氣沖沖地朝她走了過來,指著她的鼻子開罵:「一定是你在搞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麗兒聳聳肩,微笑。
「一定是你在這裡動了什麼手腳,我才會受傷。」茱莉掀起裙子展示膝蓋上的紅痕。
「暴露狂啊!非禮勿視。」麗兒趕緊把十指遮在雙眼上,唇邊掛著竊笑。
茱莉被麗兒那副嘲笑的模樣給惹毛了,但她這次可沒有輕舉妄動,因為克萊門特正要下樓來,她可不能又被抓包!昨晚她想了一整晚,愈想愈不對勁,懷疑有人捉弄她,且一定是這女孩。
麗兒不知她在盤算什麼,前一刻還張牙舞爪,這一刻竟然完全收斂了?!
一會兒,克萊門特下樓來了,那個紅髮怪立刻得意地迎上前去,挽住他的手臂,驕傲地向她示威:「克萊門特要載我去看醫生,徹底檢查。」
噢!原來如此。一陣陰影飄過麗兒閃亮的雙眼,難道是惡整失策了嗎?她把克萊門特送到紅髮怪的懷裡了!
但她可不想順了她的意,那點小傷算什麼,還得徹底檢查,簡直太誇張了!
「我想下樓去透透氣,你抱我好嗎?」麗兒管不了這麼說是不是太厚臉皮了,也不考慮會被拒絕的風險,直接對克萊門特說。
克萊門特沒有第二句話,樂意服務,他傾身將麗兒抱起,麗兒立刻伸出雙手緊緊摟著他的頸子,這下茱莉可氣得紅髮都豎起來了。
麗兒安穩地享受這項「頂級」的服務,心情飛揚,她可以嗅聞到他清新的男性氣息,心不住地狂跳。「我很重對不對?」她嬌羞地問。
「一點也不。」克萊門特低頭瞥她,懷抱著她輕暖的身子,心底有一份奇妙的渴望,更因見到她賞心悅目的笑臉而喜悅;她的笑容有份難得的純真,總讓他無法轉移視線。
「你什麼時候可以載我出去溜躂溜躂?」麗兒乘勝追擊。
「你的腿還疼嗎?」克萊門特問。
「今天已經好多了。」麗兒輕聲回答,兩人正打得「火熱」,身畔忽然傳來一聲輕嗤——
「那何不自己走下樓?」
麗兒瞥向茱莉,她不知何時追了下來,就走在他倆的身側,一副虎視眈眈的賊樣。
麗兒還沒來得及反駁,克萊門特就替她出頭了。「茱莉,她是我重要的客人。」
麗兒這下心不只飛起來,還飆上雲端去了!他說的可是真的?她真有那麼「重要」?她真是開心到忍不住要大笑了。麗兒順理成章地摟緊克萊門特,悄眼看向那個芬莉,她吃味的樣子像只戰敗的老母雞。
看到敵人挫敗,麗兒大呼過癮。
「今天下午你有空嗎?」麗兒問克萊門特。
「如果你覺得好多了,那就下午,我載你四處去逛逛。」克萊門特應允了,一路把她抱到戶外。
女僕老早把輪椅扛到門外候著,當他把她放下,麗兒心底真是依依難捨。「我會癡癡地等你回來的。」
克萊門特直視麗兒,強烈感覺她眼神中的期待和依戀,像一支無形的箭穿透他的心,令他渾身一震!
他清楚地感覺到她的眼中流露著愛慕之情,而他並不排斥,甚至還覺得高興。
「嗯。」他喉頭沙啞地吐露這個字。雖然有許多上流社會的單身女人,常藉舞宴或聚會對他主動投懷送抱,但他厭惡那些矯揉造作的女人,因為她們無非是愛他的地位、他的錢!所以他對女人一向很挑、很小心。
對這個失憶的女孩他卻全然無法抗拒,最初他對她的關懷出於同情,但她細緻動人,有份難得的天真和惹人心疼楚楚可憐的氣質。這份與眾不同的特質總輕叩著他的心門,讓他對她心動,無法不喜歡她。
他清楚同情和愛情的分野,也清楚自己心底釋放的已不再只是同情,但他卻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走嘛,人家的腿好疼呢!」茱莉看他們一直默默相對,深怕他們已經擦出不尋常的火花,沒好氣地扯住克萊門特的手臂。
此刻麗兒已忘了要跟茱莉暗中較勁,她的心神緊緊被克萊門特深邃的雙眼牽繫,它們似乎正在對她說——「他喜歡她」!
這個念頭令她怔然,心兒跳,臉兒紅,她強烈地相信自己的直覺。
「再見。」克萊門特對麗兒說,茱莉則像一隻小狗似的猛扯他。
「不跟我吻別嗎?」麗兒眼中只看得到克萊門特,話一出口,她自己都羞紅臉了。
一時間兩人眼中的電流交纏,克萊門特剝去茱莉的糾纏,傾下身;麗兒湊上唇去,吻了他的唇。這個吻很輕、很柔,一閃即逝,卻深深敲動兩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