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米琪
「不需要。」冷廷烽斷然拒絕。
「好吧,如果你需要我幫忙,我就在外面。」她不想延誤他療傷的時間,退出廚房,在外頭不安地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了,貝兒來回踱步,想像他疼痛的畫面,自己的胸口也隱隱泛疼,她竟一點也無法幸災樂禍。
「好了嗎?」她顫聲問,等了一會兒卻沒有得到回答。她膽戰心驚的往廚房裡望去,地上有他滿是血漬的衣衫,他精壯的上身裸裎,肩頭纏著繃帶,人靠在椅子上,像是昏厥了,貝兒小心翼翼地走向他,驚惶地瞥著桌上有個像子彈的東西。
「你……還好嗎?」她忽然哽咽。為什麼她方才一直都沒有聽到他發出任何痛苦的叫聲?這麼深的傷口,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啊!他為何不喊疼?
「能借我一張床嗎?」冷廷烽睜開佈滿血絲的眼。
幸好,他還能開口說話。「我可以收留你。」貝兒刻意冷靜淡然地說,不想讓他看透她真正的情緒。
冷廷烽無言地瞅著她,漫不經心扯著唇角說:「謝了。」而他這樣的神情又惹得她心悸。
「你能走上樓嗎?」貝兒問。
「當然,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冷廷烽不以為意地說,緩緩站立起,走沒兩步就靠在牆上喘息。
「別裝酷,靠在我身上,我挺得住。」貝兒立刻提供自己纖瘦的肩膀。
冷廷烽搖頭。「你太瘦小了,怕把你壓傷。」
貝兒固執地鑽到他身畔,拉過他未受傷的手臂,放在自己肩膀上。「你太小看我了,我其實孔武有力呢,走吧!」
他不再拒絕,讓她扶助,一步步走上樓;貝兒讓他進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她的單人床上,打算徹夜照料他。
「這是誰的房間?」冷廷烽問。
「我的,感覺『賓至如歸』吧!」她覺得自己這笑話說得好冷。
「奸香的房間。」逸出這句話,他沉沉地合上雙眼。
貝兒坐到地毯上守著他,傾聽他濃重的呼吸聲,以為他已入睡,大膽地看著他糾結的肌肉上大大小小的舊傷疤,心酸也鼻酸,陣陣熱流竄上她的雙眼。她突然不再恨他,心底只有說不出的憐惜。這些年他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
比起她安逸的生活,他的苦可能是多了十萬倍吧!
她淚愈湧愈多,直到睫毛再也盛不住,滾滾直落,她無聲地哭著,卻哭不去心中滿滿的悲哀。
「哭什麼?」
他沒睡著,又怎麼知道她哭了?
「你當老大一定很辛苦。」她答非所問地說。
他發出一聲輕嗤,沒有回答,低聲說:「你去睡,別老坐在那兒。」
「我就要坐在這兒,萬一你半夜不舒服,可以照料你。」
「我習慣了,不需要人照料。」他這句話又惹得她心疼掉淚。
「我就要。」她執拗地說。
「你……不恨我了嗎?」
「我……」她答不上來。
他側過臉,直視她,心底一陣緊張。「回答我。」
「我是想恨你啊,可是……」她咬住唇,再說下去,就會被他識破心意。她不想再多情了,那天在酒吧,他當著那麼多人,肆無忌憚地嘲諷她,難道他忘了嗎?
「對不起,貝兒。」她的淚催化他心底深層的痛,不確定她會接受他的歉意。
「原來你還記得我叫貝兒!」她諷刺地說,淚卻無聲無息地滑下臉龐。
「妳一直在我心底。」
「這句話你以前就說過了,不需要再重複來迷惑我。」她掩著臉哭泣,不讓他看見她的痛苦。
「那天在酒吧,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不得不保護你。」
「你不用找借口了,你裝作不認識我,不敢對我承認你是冷廷烽,這些都無所謂了。」
冷廷烽深喟,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別哭,你哭得我心好痛。」
「才怪,我看你早就習慣左擁右抱了,怎還會在乎我?」想起他被一群女人簇擁、親吻,她的心像撕裂般難過,哭得更慘烈。
「我一直都只在乎妳。」他略施力道,將她拉近自己,她不依,和他拉扯,但他堅持不放手。
「你才不在乎我,我天天等著你,你卻連一通電話也沒有。」她掙不開他,氣惱地咬住他的手腕,他面不改色,任她撒野。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一個過了今天,不知有沒有明天的人,美好的未來對我而言像神話般遙遠,每一天我都在想,如果我還有明天,最想做的事就是擁有你。」
貝兒怔怔地瞅著他,淒迷的淚撲簌墜落,對他的心防層層瓦解。「知道你仍在等我,我有說不出的欣喜和抱歉,只想求你原諒。」
她凝視他深鎖的眉,一種無須言語就能溝通的默契直達她的內心,她突然感覺到他們心跳的頻率是如此相同,她懂得他心底堆積的苦楚,忽然很想撫平他的煩憂,可是……「原諒你又如何,你永遠不會屬於我。」
「我的心永遠屬於你。」
「那你的人呢?永遠脫離不了龍幫嗎?」
「是的。」他坦承,沒有一絲隱諱。
她垂下雙肩,無可奈何的感覺在兩人的眼波中流轉,其實她的心底已豎起白旗,她投降了。「那你還要我續繼等下去嗎?」
「如果我一點也不自私,我會希望你嫁個好人家,而自從知道你仍在等我,我既心痛又矛盾,和你重逢的那天,我在你家外頭待了許久,看著你屋裡亮著燈,衝動地想進來,即使只是看你一眼,但我還是壓抑下自己的情感。你可知道,有多少個夜晚我瘋狂地想念你……對你,我根本做不到無私……」他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我只想不顧一切的要你……當我的女人。」
他的告白像一簇火苗點燃了她的希望,灼熱了她的心,一陣暖流通過她的心窩,她似乎又活了過來,能自由呼吸,能感受愛情的力量。
「我本來就是你的……」貝兒倚向他的肩頭,淚垂落在他裸露的肌膚上;這個懷抱她盼了好久,沒想到再次倚偎在他懷裡,感受竟是如此揪心。
「但我怎能這麼自私?」他心底萬般掙扎。
「我允許你這麼自私,我願意跟著你;不管你是高官顯爵還是販夫走卒,我都跟定你了。」貝兒低泣,憨直地說。「我知道你要娶龍幫大哥的女兒,但我不介意名分。」
「我介意!」
貝兒搖搖頭,抬起小臉仰視他。「我不要你介意,我要你放寬心來愛我,只要你心底愛著我,比任何名分來得更重要。」
「你只要我在心底愛著你嗎?」他被她無私的感情深深震撼,雙眼灼熱地緊盯著她。
「你可以吻我,可以抱我,可以用行動來愛我……」她害臊地說,把羞紅的臉埋進他的頸窩;他深吸了口氣,心火熱無比,他當然想吻她、抱她,更想赤裸裸地愛她!他閉上灼熱的雙眼,嗅著她發上的香甜氣息,她的深情讓他無限感激,也深感歉疚。
「在你的感情世界裡,我不需要名分,只要你給我完整的愛。」她說。
她傻氣的要求令他心生愛憐,拂在耳畔的氣息勾動他的心魂。他的手臂伸向她纖細的腰肢,低聲說:「上來……讓我抱抱你。」
她心跳如擂鼓,害羞地擠上狹小的床,倚偎到他身旁。他緊摟著她,俯下唇壓住她嫣紅的唇辦,熱情的舌探進她的口中,汲取她美妙的香甜;她縮在他的懷中,青澀得不知要如何反應,而他身上好熱,唇也好熱,那份奇異的熱浪很快傳導向她,也在她身子裡竄流。
他輕易地發現她的生澀,但他不讓她退卻,很快教會她如何接吻;她羞怯地響應他,和他舌尖交纏;他吻得更深、更熾烈,兩顆心循著相同的軌跡跳躍,任熱情恣意竄燒。
他在自己即將無法把持之前放開她,凝視她紅艷艷的小臉,輕吻她的額;她閉著雙眼,喘吁吁地癱在他懷中,心仍在瑰麗眩目的境界中旋轉。
「剛剛那個男人,為何深夜還在你屋裡?」冷廷烽突然問道。
「你說泰迪嗎?」她睜開璀璨的美眸瞅著他,不禁笑了起來。「它其實是我的室友,你現在睡的就是它的位置呢!」
「你們很親密!」冷廷烽雙眸變得森沉。
貝兒笑得更樂了。「它其實還在樓下,你剛剛也見過它啊!不如我去把他它帶上來和你正式見個面。」她說著立刻溜下床,飛奔下樓到廚房裡把泰迪帶上樓。「嗨!你好。烽哥哥,我就是貝兒的室友。」貝兒搖動泰迪毛絨絨的手,俏皮地跟冷廷烽打招呼。
「你和一隻玩偶熊說話?」泠廷烽不可思議。
「欸,我天天和它說話,日子好寂寞啊!」貝兒擁著泰迪,坐到床沿,跟他解釋。「它其實不是歐洲進口的那種有什麼血統認證的泰迪熊啦!那種我買不起,它是我以前和我朋友小薇去逛夜市,玩射飛鏢贏來的戰利品,不過我很寵愛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