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芃羽
是千年的詛咒將他磨成了一個充滿恨意的人嗎?
她……錯了嗎?
四十分鐘的車程,她一直沒發覺,她的眼睛看著田少鈞,可是心裡卻想著何讓,想著那個強行掠奪了她身子、還有心靈的男人。
回到了別墅,田少鈞體貼地扶她下車,卻在看見這棟豪華別墅時驚愕地吐了一大口氣。
「你就住這裡?」
「這就是四方財團的宿舍。」她嘲諷地道。
「四方財團的宿舍?真有錢!他們到底要你畫什麼畫?這麼禮遇你?」這個問題田少鈞想了很久。
禮遇?如果田少鈞知道她受了什麼委屈,就不會這樣說了。
她臉色一黯,沒有回答,拿出鑰匙,打開門進入。
田少鈞知道她不想說,聰明地轉開話題。
「啊,說到畫,我爸前陣子從一個私人拍賣會買了—幅唐朝周昉的畫回來,把我嚇了一大跳。」田少鈞笑道。
「什麼?」她大吃一驚,倏地站住。
「怎麼了?」他奇道。
「你爸爸……買了周昉的畫?」她心跳急促地瞪大眼。
那個買了她的畫的人,是田少鈞的父親?
「是啊!聽說花了一千萬,那是周防的『仕女圖』,漂亮極了,我爸愛不釋手,高興得不得了,可是,我擔心我爸會不會被騙了,我知道周昉的畫有多棒,但唐朝的畫哪可能保存得那麼好?太不可思議了!」田少鈞逕自說著,沒發現她的神情閃爍驚惶。
被騙了!是被騙了!那是她畫的假畫啊!
她在心裡大喊,卻無法說出口,那強大的罪惡感如巨石壓住她的胸口,讓她原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不支,頓時眼前一黑。
「啊!安知默!」田少釣急忙將她抱住。
她靠在他胸前喘息,很想站直,但實在使不出力氣推開他。
不巧,這一情景,正好被從屋內走出來的何讓撞見,在他眼中看來,簡直就像是安知默主動投入田少鈞的懷裡,他臉色一沉,隨即妒火攻心地大步走向他們。
「你們在幹什麼?」他森然地問。
這陣子他心煩意亂,不想見安知默,刻意迴避了兩個星期,沒想到一回來卻見到她和這個姓田的臭小子卿卿我我……
田少鈞看著高大威猛的他逼近,畏縮地吞了一口口水,才道:「呃……我送安知默回來,她身體不舒服……」
「哦?真的嗎?」何讓冷眼看著倚在田少鈞胸前,閉著眼睛的安知默,整顆心像是掉入了醋缸,被強酸腐蝕著。
她知道他這十幾天怎麼過的嗎?他醉生夢死,放浪形骸,為的只是不去想她,只要一秒鐘也好,他只求讓他從渴望她的魔咒中解脫一秒鐘,他就能稍微喘口氣,但是,不管他喝得再醉,不管他醒著睡著,他腦中都只想著她。
他不知道,愛一個人可以愛到這麼苦……
可是,就在他痛苦地抗拒著對她的愛時,她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他?
安知默一聽見何讓的聲音,內心如被重石敲擊,震得疼痛莫名,早已在內心悶燒了一個上午的無明火陡地爆燃開來。
「不用理他,學長,請你扶我進去。」她微微睜開眼,故意賭氣無視何讓的存在,虛弱地更往田少鈞的身上挨去。
何讓臉色驟變,火氣幾乎燒掉雙眉。
「好的……」田少鈞不敢看何讓,扶著安知默繞過他,往屋內走。
何讓氣不過,鐵青著瞼,倏地攔下他們,並伸手將安知默和田少鈞拉開。
「啊!」安知默嚇了一跳,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就看見何讓已一拳打向田少鈞的下巴。
「砰」一聲,田少鈞向後摔了出去,痛得連喊都喊不出來。
「何讓!你做什麼?」安知默驚叫地衝向田少鈞,可才跨出一步就被何讓抓住。
「不准過去!」他喝道。
「你怎麼可以這樣!學長是好心送我回來,你竟然打了他……」她心急地想掙開他,好過去看看田少鈞的傷勢。
「好心?他根本不安好心。」何讓咬牙道。安知默愈關心田少鈞,他胸口的怒火就愈熾烈。
「你……別胡說!」她氣得全身發抖。
他沒理她,直接對倒在大門邊的田少鈞道:「出去,下回再讓我看見你靠近知默,我會殺了你!」
田少鈞驚懼不已,撫著傷口,匆忙瞥了安知默一眼,狼狽又氣憤地衝出大門。
「學長!」她擔心地喊著。
「進去!」何讓扣住她的手,強行拉進屋內。
「不要!你這渾蛋……放開我……」她氣得拚命捶打他。
他懶得與她揪扯,乾脆將她整個人扛起,大步走進客廳,毫不憐惜地將她丟向沙發。
「啊!」她被摔得眼冒金星,反胃嗯心。
「我說過,你只屬於我,除了我之外,不准任何男人靠近你!」他咬牙切齒地道,像個嫉妒得發狂的丈夫般全身怒氣騰騰。
「我不屬於你!我是我,你是你,你憑什麼控制我?憑什麼?」她聲嘶力竭地吶喊,眼前的一切已開始打轉。
「要我說幾次你才會懂?你是我的……我的!」他沉聲大吼。
「真可笑,什麼你的?我從來就不是任何人的!以前不是,以後也絕不會是,所以,我要和田學長在一起,那也是我的自由,你儘管去找唐瑟琳……最好都別回來……最好……都別再來……煩我……」她已經快撐不住了,暈眩中,一古腦兒地把心中的鬱悶全部發洩出來,說到後來,她便軟軟地橫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
「知默……」
何讓驚呼一聲,衝向她,這才發現她呼吸微弱,全身冒著冷汗,臉和唇色也白得嚇人,頓時,內心妒恨交織的怒火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原來她是真的病了……他自責地擰著眉峰,整顆心全揪在一起。
「快抱她上去休息吧!先生,你是真的誤會安小姐了,她這幾天都沒睡好,也吃不下東西,又要忙著考試,她的體力早就透支了。」趙姨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喟然地道。
「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懂,他不在家她不是更能輕鬆些嗎?沒看見他,她應該過得更自在,她有什麼好心煩的?
「大概是心情不好吧!」一向不多話的趙姨歎口氣。
「心情不好……和我在一起,真有那麼痛苦?真的那麼難以忍受?」他擰著眉,指尖輕輕拂開安知默的頭髮,撫摸著她白得嚇人的小臉,那溫柔的模樣,與剛才的暴怒判若兩人。
趙姨看著他深情的表情,那是在安知默醒著時絕對不會出現的表情,她不懂,為何這個男人要深深藏著自己的愛?為何總是要用恨來折磨他深愛的女人?
「先生,愛她的話,就好奸待她,何必把關係弄得這麼僵,讓兩人都痛苦呢?」趙姨看不下去了,在她眼中,這對男女分明彼此吸引,可是不知什麼緣故,兩人的感情竟無法交集,反而一再地錯開,而且漸行漸遠。
何讓無言地盯著安知默清瘦的臉龐,胸口窒悶得無法喘息。
愛她就好好待她,這道理他豈會不明白,可是,他放不下心裡的那份恨哪!明知愛她愛得無法自拔,但他就是無法放過她,無法……放過自己……
這複雜的情感,誰都不會懂的。
即使是他自己也不懂……
「你這麼愛她,為什麼不告訴她?愛這種東西有時不說出口是傳遞不出去的,你不說,她就永遠不會懂。」趙姨語重心長地點醒他。
這句話如醍醐灌頂,他愕然地轉頭看著趙姨。
是啊!安知默從來都不知道他愛她,因為他不曾說過。
不曾說過,卻一味地怨她始終不懂他的心……
「好好照顧她吧!想想看,好不容易兩人相處卻一直浪費時間在互相仇恨上,多划不來?」趙姨搖搖頭,邊說邊走進廚房。
他的心驚跳了一下。
他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五天?不,是三天!
仔細一算,距離他的生日竟只剩下三天的時間,只有三天……
他到底在幹什麼啊?
噢晦地閉上眼睛,他在心中低喊。
就因為認定這一世要以復仇為目的,結果,他一直把他的生命浪費在毫無意義的報復上,可是,他要帶著她的恨死去嗎?這樣他就能快樂了嗎?
不……
他要她記住他,帶著笑容思念他,這才是他最想要的。
默默抱起安知默,他走上二樓,暗暗數著樓梯,數著自己殘剩的日子,想著即將與她再次分離,一直視死如歸的心竟興起了淡淡的不捨。
錯過了這一世,他很可能再也遇不上她了,如果當年的「情咒」是要他找到他的真愛,為什麼不能有個完美的結局?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他的腳步愈來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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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漫進她的口鼻,她拚命掙扎,就是無法阻止那液體鑽進她的喉嚨,努力屏住氣,到最後還是被迫吞下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