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俞飛
她伸手抹去滾落頰邊的淚珠。
今天,她決定失約了,以後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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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很怪,雲層又厚又重,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江慕雲悄悄離家之後,也快要被心頭不斷膨脹的內疚感逼得透不過氣來。
那個傻瓜一定又站在門外苦候了。他好像從來部不知道什麼叫放棄,一步步進逼,逼得對手丟盔棄甲、倉皇而逃……
是啊,她就像是個戰敗的武士,不,應該說她像只把頭埋在沙中的鴕鳥,既不敢面對敵人,也不敢面對自己。
她好幾次想衝回家裡,叫那個傻瓜不要再等下去了,可她不敢;她知道自己一見到他,意志就會被他左右了;心緒就會被他控制了,築起的心牆輕而易舉就會被他攻堅了。在他面前,她永遠都只是個手下敗將……
他說的對,她不該再三心兩意了,既傷了別人,也苦了自己;她應該縮進自己的龜殼裡頭,當只勇敢的烏龜。
江慕雲澀然一笑,躲進常去的那家小說出租店,隨手拿了三本小說、十二本漫畫、兩本雜誌,坐在店裡的沙發上看了起來。
她跟妹妹一樣,都喜歡看小說、看漫畫,也喜歡在腦中編織各式各樣浪漫瑰麗的愛情故事,雖然她知道這些故事永遠不可能成真……可今天她手中翻著小說,眼中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只能像個機器人似地進行「閱讀」的動作,強迫自己的腦袋停止思考,好度過這個難捱的漫漫長日。
也不知過了多久,偶一抬眼,牆上掛鐘的時針終於爬到了五點的位置。她鬆了一口氣,伸了伸懶腰,將「看完」的小說、漫畫放到櫃檯上,踏著並不輕鬆的腳步走出了小說出租店。
可以回去了嗎?她一點信心都沒有,那個傻瓜的毅力出乎尋常的可怕……
她忽然好想好想見一眼清波,這些日子他好忙,她都不敢去找他,怕他生氣,只能每天默默地做午餐送去公司給他;可她真的快崩潰了,快要守不住自己的心了,她需要見見他,和他說說話,重新回憶起他待她的好,否則,她一定會沉淪於虛幻、不切實際的激情愛戀之中,忘記了真正的愛情是忠實與平凡。
她在他住的公寓前停下腳步。
門沒鎖,她好開心,這樣就可以給清波一個意外的驚喜。
悄悄掩上門,玄關處有他的拖鞋,他的皮鞋,他的球鞋,還有一雙秀氣典雅的花式繫帶高跟鞋……
高跟鞋?!江慕雲先是一愣,繼而失之一笑。
清波那麼古意老實,怎麼可能背著她風流亂來?一定是妹妹最近老說他壞話,害她都開始疑神疑鬼起來了。
她搖了搖頭,脫下鞋子,換上拖鞋,走進客廳找人。
咦?人不在客廳,也不在書房,難不成還沒起床?!
不可能!清波律己極嚴,每天六點半起床,十一點就寢,從來不睡午覺,即使星期假日也不例外,這時候怎麼可能還躺在床上嘛!
然而經過臥室時,她還是調皮地從門縫往內一瞧,然後,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臥室內的床上,一對男女赤裸相擁,男人是吳清波,女人卻是蘇華菱!
「如何?真正的女人和小女孩之間的差別,你現在明白了?」蘇華菱媚眼如絲,面泛桃花,趴在他身上嬌喘不已。
「嗯。」吳清波邪佞一笑,翻身壓住她,分開雙腿就要進入。
「還來?下午由著你弄了那麼久,還不累?這麼不知節制,當心搞壞身體。」蘇華菱嚶嚀一聲,轉身閃過,聲音卻是甜到了極點,膩到了極點,充滿了挑逗誘惑之意。
吳清波無奈,吞了吞口水,貪婪地從她的頸側、雙峰、小腹,一路吻到了兩腿之間的神秘地帶,這才涎著臉笑道:「當了這麼久的和尚,頭一遭沾腥,就是妳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我就是戰死在床上也是心甘情願……嘿,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早知道你不是好人,說話這麼下流。」蘇華菱格格嬌笑,眼中卻掠過一絲鄙夷之色。「聽你的口氣,好像還沒碰過那個裝模作樣的狐狸精?」
吳清波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說:「那女人死腦筋得很,交往那麼久,連親個嘴都還扭扭捏捏的……哼!和她在一起,和跟『雞肋』在一起沒兩樣,乏味得很。」
「雞肋?」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吳清波顯然對自己的幽默感很滿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要不是她老是可憐巴巴地纏著我,我早甩了她嘍!」
「哼!原來你還沒跟她分手。」蘇華菱目光冷冽了起來。
「時候還不到嘛!」吳清波見她動怒,抱住她親了一下,柔聲安撫道:「妳也知道我們公司和『翰宇生技』的合作案已經到了緊鑼密鼓的階段,現在卡在侵權官司上,『翰宇』那方面一直有疑慮,遲遲不肯簽約。不過我聽說『翰宇』的老闆應佾雲看上了小雲……嘿,在這方面多下點功夫,說不定合作案就能撥雲見日、重見曙光。」
「喔?」蘇華菱冷笑,淡淡地說:「都交往那麼久了,你捨得把她送給那個聲名狼藉的風流浪子糟蹋?」
「傻瓜,這有什麼好不捨得的?都已經決定要分手了,不從她身上撈回一些好處,這幾年的交往豈不白費?」吳清波臉上的情慾不見了,換上一副精明算計的面孔「三這次的合作案如果能夠成功,公司獲利估計上億,論功行賞,功勞簿上少不了我一筆,升上經理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蘇華菱眉頭微蹙,臉上有著不豫之色。「我就不懂,為什麼男人都喜歡那個裝模作樣的騷狐狸?哼!老是裝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骨子裡卻是騷到了極點,見了男人就扮柔弱,看了就倒胃口。」
「那些豪門巨富,名女人玩膩了,想換點清粥小菜也是人之常情,有什麼好吃味的?」吳清波口中安撫,雙手卻又開始不安分起來。「我看應佾雲要她,也不過只是玩玩而已……依我說,跟著我還實在些,名正言順的經理夫人,好過當人家的地下情人。」
「不害臊,八字都還沒一撇呢!自己就先封起自己的官來了。」蘇華菱又笑又躲,偶一拾眼,發現門後頭有雙哀傷欲絕的眼睛正看著自己,忍不住失聲尖叫起來。「啊--有、有人!門後頭有人!好、好像是小雲的樣子……」
吳清波大驚失色,衝到門邊,一把拉開房門,卻哪有半條人影?他心中驚疑不定,面上卻強自鎮定,笑道:「哪裡有人?八成是妳眼花看錯了。小雲怕我怕得緊,我跟她說過這幾天很忙,不准她過來囉唆,她又不是不知好歹,哪敢來觸我的霉頭?」
蘇華菱默然,只是愣愣地看著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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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層愈堆愈厚、愈聚愈多,到了晚上,悶雷隱隱,突然不起了大雨來。
應天碧在電影院門口淋成了落湯雞,心情糟到了極點。
他在小雲家等了半天,等不到佳人歸來,打手機不通,傳簡訊又沒人理;心想小雲可能先去了電影院,又在電影院門口等了一下午,中間還得不斷打電話處理公司的一些瑣事,結果,等到的卻是一場淅瀝嘩啦的大雨……
在糕餅鋪門口停好車,心中盤算著明天要是見到小雲,非要她以三場午餐約會賠罪不可!打了個噴嚏,拖著疲憊的腳步上到了二樓,然後,他在門口見到了小雲。
她的樣子好慘,全身濕透,雨水不住從髮梢落下,滿臉都是淚痕。原本明亮清澈的大眼睛變得空洞無神,靈魂彷彿被抽離了一般,全身不住發抖,好像輕輕一碰,她整個人就要散若塵埃、化為輕煙了。
「怎麼回事?妳的樣子簡直比外頭的野貓野狗還要糟糕。」見了她這副模樣,應天碧的滿腹牢騷登時化成滿腔憐惜,緊緊抱住了伊人,自責道:「真該死!我該早點回來的……妳在外頭等很久了吧?下次直接進來,別在外頭傻等,我鑰匙會放在匾額後頭。」
江慕雲無言,只是縮在他懷中不住瑟縮發抖。
「哎呀!我真是個大白癡,妳全身都濕透了,我還在這兒跟妳扯這些閒話!」
應天碧用力敲了自己腦袋一下,手忙腳亂地拿鑰匙開了門,小心翼翼地護著伊人進入屋內,掩上門,就要跑去浴室拿毛巾給她。
「別、別走,別離開我。」她拉住他的袖子,聲音好無助、妤憔悴。
應天碧心都揪在一起了,柔聲說:「我不會離開妳的,我只是要去拿條毛巾給妳擦擦頭髮,要不然會感冒的……」
「別走,我不要你走!他騙我,原來他們一直都在騙我……你不可以再騙我了,求求你不要再騙我了。」江慕雲邊說邊哭,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