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文擬思
碰!巨大的拳頭突地敲上桌面,猛烈的聲響及力道差點沒讓蹺著二郎腿的梁公公連人帶椅翻過去。
「佐籐那個色胚會說國語!」撂下這麼一句話,海濤鐵青著臉,旋風似的轉進辦公室。
連門也沒敲就衝了進去,他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令室內顯然相談甚歡的兩人愕然住嘴,面面相覷。
「老……老闆,你回來了啊!」楚微雨最先回過神,馬上從沙發上站起來。「佐籐先生已經等了好久了。」
「嗯。」不是說招待的事由小陳處理嗎?這女人以為她在搞什麼?海濤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妳先出去。」
「是。」被他瞪得無辜至極,楚微雨吞下一肚子的話,委屈地就要離開。
「咳……海先生。」不明內情的佐籐看不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以為海濤怪她待客不力,便直覺想為她開脫:「楚小姐很用心地招呼我,我們聊得很高興,我也滿喜歡她的,不如讓她留下來,有些地方說不定還能幫忙翻譯翻譯……」
當然這種喜歡和對酒店小姐的那種喜歡又有所不同,她的純潔令他起不了邪念。這種心態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但海濤並不這麼認為,佐籐的話只是更激起他的不悅。「佐籐先生,生意的事我們談就行了,我們的往來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想不需要翻譯也能互相明白。」
「哎呀,話不是這麼說。」佐籐的瞇瞇眼盯著楚微雨直笑。「難得我和她聊得這麼投緣。你不知道,楚小姐說的日語比我們日本人還好,現在很多日本年輕人,敬語的使用還比不上楚小姐呢!」
「謝謝。」聽到他的讚美,楚微雨羞澀地道了聲謝。
這個白癡!說她蠢她還不承認,那個色胚擺明了在勾引她,她該死的笑得那麼高興幹嘛?只不過讚她兩句,她又以為全世界都是好人了?
海濤按下怒氣,不著痕跡地挪到佐籐與她之間。「佐籐先生,你國語也說得不錯,我想,你要談生意的對象是我,不用特地找個人和你講日文吧?」
「這……你說的也是。」搔搔腦袋,佐籐朝海濤身後的佳人打了個手勢,自以為沒人看到。「真可惜,我還想藉著這個機會與楚小姐多多認識呢!她真是我見過最美好的女性,又會烤小餅乾、煮好喝的咖啡,日文又說得好……」
「佐籐先生,你說的小餅乾是怎麼一回事?」若說佐籐與她的小動作海濤只是看不順眼,那方才佐籐說的話已經達到惹火他的境界。
「就是這個啊!」指了指桌上的小圓盤,裡頭還剩兩三片餅乾。「楚小姐說,是特地烤來招待我的!她真的很細心,知道我愛吃,還包了一包讓我帶回去。」打開公文包,裡頭霍然出現包裝精美的一包餅乾。
他--媽--的!為什麼她連個蛋都沒孵出來給他吃過,這個色胚卻能吃到她親手做的小餅乾?
忘記了是自己要她準備點心招待客人,也忘記了他生這種氣根本沒有道理,海濤的怒火在這一瞬間直直衝上九重天,神色陰沉地指著楚微雨。
「妳!」他維持著瀕臨斷裂的理智。「給我出去!」
「我……」楚微雨因他難看的臉色退了兩步,惶然不知自己又是哪裡惹到他了。
「出去!」難道她還想留在這裡讓這個色胚多看兩眼?
「對不起。」反射性地先道歉,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海濤突然那麼凶,她到底又做錯了什麼?
還是……她根本不必做錯什麼,他就是看她不順眼,因為她是楚江風的妹妹;因為她這個笨蛋沒有一點地方像他所喜歡的小畢;因為她什麼都做不好,即使她已經盡量讓自己學習獨立、學習各式各樣的工作、學習像他所喜歡的「她」……
「佐籐先生,我先離開了。」想通了這點,她黯然神傷地鞠了個躬,如海濤所願地走出辦公室。
「海先生,我看她好像很難過?」佐籐眼尖地發現她的不對。
海濤又何嘗沒有看見?只是他把想追出去的慾念壓了下來。
「不用管她,我們開始談談明年度的合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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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這麼說定了。海先生,謝謝你們優惠的價格,明年我們東西商社的清潔就靠你們了。」門打了開,海濤送客直到辦公室外,一回來又看到楚微雨與梁公公兩人相持不下,像在理論什麼。
「……有什麼關係,他不要就給我嘛,我也是很辛苦的……」梁公公對楚微雨這麼說。
「不行啦!我已經說了送他,就只能給他,你如果想要,我再……」
「不管!人家就要這一個,我已經看中好久了。」梁公公幾乎耍賴起來。
「那……那你去問他好了,這已經是他的了,反正他東西擱在這裡一晚,可能真的不想要,你向他討,他應該會給你的……」
「你們吵什麼!」海濤的叫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談。
「親愛的老闆--」梁公公涎著臉巴了上去,無視他嚴厲的臉色。「小雨送了一台氣血循環機給你,我看你放在那裡可能也不想要,不如賞給我吧?」
「不給!」海濤很乾脆地拒絕了他。
「你不是不要嗎?」
「你管那麼多幹嘛?」話一說完,他立刻敏感地發現四周傳來曖昧的眼光,難堪地別過頭,又赫然對上楚微雨驚訝的表情……「妳跟我進來!」
不想再面對這群吃飽太閒的下屬,他悶著聲走入小房間,身後跟著不明所以的楚微雨。
「自求多福嘍!」梁公公以唇語送了她一記飛吻。
一進門,滿室悄然。
「老闆……」楚微雨不禁先開了口。
「門關上。」他不耐煩的眼神對上她的,對著她隱然帶著落寞的小臉蛋,他一肚子的火氣霎時發不出來。
「老闆,對不起。」她忽然冒出這麼一句,還附帶一個九十度的敬禮。
「妳道什麼歉?」他眉間隆起。
「我……我也不知道。我想,一定又是我哪裡做錯惹你不高興了,讓你叫我進來訓話,所以就先道歉……」她支吾地解釋著。
他平常真是這麼兇惡,把她嚇成這個樣子嗎?海濤在心底狠狠罵了自己幾聲,盡力讓自己看來和氣一點。
「那個,我是要說,外面那盆什麼機槍流的草插得不錯。」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他不介意早上那盆花,可是,話一出口就自然而然變了樣。
啊?他特地叫她進來就是為了說這個?楚微雨下意識地修正他的說法:「那是『一刀流』!雖然插的是草,但也是花道的一種……啊!是為了那盆花嗎?老闆,我真的不知道你對花粉過敏,真的很抱歉!」
原來是為了這個叫她進來,她差點忘了。
「那種事沒關係!」他無所謂地揮了揮手,眼光落在剛才佐籐坐的座位上,一句話在嘴裡含了半天才問出來:「小陳呢?不是要他今天招待佐籐先生,為什麼變成是妳?」
「小陳他今天肚子疼,請假在家休息。」
「那也不用妳去啊!辦公室裡其它人都死了?」他不滿地揚起眉。
「因為……因為佐籐先生剛來的時候說的是日文,只有我聽得懂,所以……」她到現在還是不懂這件事到底哪裡激怒他了。
「所以妳就自己上了?」笨蛋!他在心裡罵了一句。「他有沒有對妳說什麼奇怪的話?」
「奇怪的話?沒有啊。」她偏頭用力回想:「他只說以後有空約我出去吃飯。」
「不准去!聽到沒有,我不准妳去!」他突然急切地走到她身前,得到了她茫然的首肯,才又皺眉問道:「除了這個,他還有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
「沒有啊!我們一直在聊天,他還讚美我很會做點心……」
他的目光隨著她的話,又掃到那塊空無一物的盤子,心頭陰影更濃。「為什麼佐籐有餅乾可以吃?」
他沒有發覺,自己現在的語氣完完全全像個搶不到糖吃的小孩。
「是你要我準備點心招待客人的,不是嗎?」這也可以構成他生氣的因素之一嗎?
「我是要妳隨便買個東西給他就行了,不必讓他吃那麼好!」有吃還有拿,真是便宜了那個色胚!
「不會的,烤餅乾很快的……」她大惑不解地望著他鐵青的表情,他幹嘛那麼在意餅乾的事?難道……「你也想吃嗎?那我再烤給你好了。」
「……隨便妳!」這次沒有直接拒絕,她的話奇異地舒緩了他不滿的心情。
「那,沒事了嗎?」楚微雨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他到底叫她進來幹嘛,沒有訓話,也沒有重點。「沒事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他叫住她,真正想說的話在喉嚨嘀咕許久,最後才從口中凶霸霸地吐出來:「那個佐籐是個色鬼,喜歡占女孩子的便宜,我不讓妳招待他,是怕妳這蠢蛋被他吃了豆腐還不知道!」頓了一頓,他因她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自在地轉開了目光:「以後他再來,找別人招待他,妳給我離他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