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黃千千
蕭左一笑足以顛倒繡梅的心,只見繡梅急匆匆的跑出房。
他走到窗台邊,暮色黃昏中,池塘邊並沒有花飄紫的身影,他的眼神巡了紫軒一圈,日照反射下,在紫軒二樓的紗帳後,似乎有人影在走動。
這麼私密的二樓連張遲都上得去?他心裡頭有著極不舒服的酸味,低眸一瞧,只見繡梅快跑過庭園、小橋,然後進入紫軒。
她會來看他嗎?
如果她對他還有那麼一丁點情意的話,她就會來。
如果她冷淡得就像第一次救他時,她就不會來。
唉!他這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竟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只盼著一個姑娘能來看他?尤其還是個嫌棄他的姑娘!
蕭左呀蕭左,你真是白活了二十二個年頭!
坐立難安下,他乾脆巴在窗戶邊,寸步不移的凝望著紫軒。
一刻鐘過去了,就在他快要失望時,花飄紫清麗的身影總算步出了紫軒。
這些日子以來,他從不曾像這一刻這麼開心,比賭贏了一把還令他興奮難耐。他快速奔回床上躺平,又回復到奄奄一息的病樣。
來人的速度很快,一下子,他的房門就被踹開。
「我來了,你可以把藥喝下了吧?!」花飄紫明亮的嗓音夾帶著極度不悅。
「紫兒,妳不過來扶我,我怎麼起得了身?」他在床上掙扎了兩下,抬起的手又無力的垂下。
她是不想弄春院裡鬧出人命,可不是受了他的要脅。
「繡梅,妳進來!」花飄紫喊著繡梅。
蕭左原本熱切的心,在看到繡梅後又冷到谷底。
「妳去服侍蕭公子喝藥!」看見蕭左的失望,花飄紫突然有扳回一城的快感。
繡梅走近床邊。「蕭公子,我扶你起來。」
蕭左故意放沉身子,心裡算計著,如果繡梅扶不動他,那花飄紫就非得來幫忙不可。
「繡梅,麻煩妳了。」
「不麻煩。」繡梅先將他頭下的枕頭拿開,然後她短小的手臂穿過他的肩膀下,力氣一使,便將他上半身扶起,再拿枕頭為他墊在背上。
蕭左知道自己小覷了繡梅。原來弄春院裡到處臥虎藏龍,看來繡梅也是有三兩下功夫的。
花飄紫站在房門邊冷眼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繡梅拿過藥湯,坐上床沿,將藥碗放在他嘴邊。「蕭公子,請喝藥。」
蕭左虛弱中抬起微抖的手覆在繡梅拿藥的手背上,半斂的眼睫卻飄睞著花飄紫。
繡梅驚呼,因為蕭左溫熱的掌心讓她手中的藥碗差點摔下。
「繡梅,發什麼楞?不是要餵我喝藥?」他有力的大手包裹住繡梅的小手。
繡梅腦子亂哄哄的,僵硬的手只好隨著他移動。
他親密的捧著繡梅的手,一口一口的喝著藥。
花飄紫忍著不去看他,偏偏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該死的好色之徒!竟連繡梅也欺負!
她走向前,一把撥開藥碗,也撥開了他握住繡梅的手。
繡梅傻眼。蕭左似笑非笑。花飄紫眼裡全是憎惡。
五、窈窕淑女想入非非
蕭左虛軟無力的斜靠在枕頭上,嘴裡享受著花飄紫一匙一匙餵著的湯藥,桃花眼裡充滿著熾熱的火焰。
凝望著她清麗的側臉,他很想一親芳澤,只可惜他現在正受著重傷,不能、也無法做這件事。
自從昨兒個被她不小心打傷了之後,今兒個她就沒讓繡梅再送藥過來,而是親自端著湯藥走進他房裡。
雖然仍板著臉,還緊憋著氣息,但想到她肯親自來餵他喝藥,他心裡就樂爽極了,更對她產生心癢難耐的情慾。
原以為她會棄他於不顧,看來她心下其實是捨不得他的。
「紫兒,我身上的氣味真有這麼難聞嗎?」他看著她漸漸憋紅的臉色。
她不說話,怕一說話又惹得自己胃裡翻攪,只好加快手裡餵藥的動作。
得不到答案,他只得又說:「紫兒,藥好苦,妳喂慢一點。」他像小孩似的擰眉耍賴。
「那就不要喝!」她轉身想將藥碗端離他嘴邊,但他出手更快,將手掌包覆上她端碗的右手。
「喝,我喝!就算妳要我喝毒藥,我也會喝。」
「放手!」怕將藥湯灑了,她根本不敢用力。
「不放。」明知她沒看他,他的唇瓣仍是揚起最迷人的風情。
「再不放手,我就將藥灑在你臉上!」即使感覺到他灼灼的眼神,她還是極力忽視自己漸漸加快的心跳。
她常常威脅他,卻也常常下不了手;她的面冷心善,他該早就猜透了。
「那妳就把藥灑在我臉上吧。」他等著,等著慢慢一層層撥開她防衛過當的心防。
胸口因為憋氣太久而有了痛意,花飄紫只能撇開臉,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裡太濃的粉香味嗆進她的鼻裡,讓她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從小聞到大的胭脂味,就連娘親、霜霜姑娘身上也有這種花香味,她從來都不會覺得噁心,為何一在他身上聞到這樣的粉味,就會令她翻天覆地的作嘔?
看見她的不舒服,他立即坐起身,輕輕將她拉入他懷裡。
他拍撫著她的背,柔聲哄著:「妳到底是聞到什麼味道?我早上才讓繡梅幫我換上一身新衣衫,不該還有怪味道的呀。」
他抽絲剝繭的想著她之所以會嘔吐的原因,也許是嫌棄他的風流韻事,也許是對他身上的味道過敏,也許是討厭他這個人,種種的也許,但是不管原因是什麼,他都得一一試試,才能找到解決之道;他可不想她每次見到他,每次都避得遠遠地。
他懷裡反而有種乾淨的氣息,那是她從來不曾感覺到的,竟可以舒緩她不舒服的嘔吐感。
「怎麼了?怎麼了?還是難過嗎?」見她不說話,又看不清她的表情,他有些心焦的問。
聲音喚回她的理智,她怎能有這種心安的感覺?!
一揚手,她站了起來,墨黑的藥湯全灑上了他的上半身。
他沒有跳開,好整以暇的斜睨著。
「一遇上妳,不是吐得我滿身,就是潑了我滿身,看樣子,下次我應該不要穿衣衫見妳比較好。」
她錯愕著,一向冷靜的性子,一碰上他,三番兩次連最基本的自持力都消失無蹤。她,竟會讓自己變得如此反覆無常的毛躁!
「你這個齷齪、下流、卑鄙、無恥、骯髒的小人!」她擱下藥碗,倒退的走到房門邊。
他把她當成花旦了嗎?竟敢對她說出這樣無禮的話!就算罵出再多的惡言惡語也無法形容她此刻憤怒的心情。
「罵得好。」他下了床,腳步顛簸的朝她靠近。「像我這種齷齪、下流、卑鄙、無恥、骯髒的小人,就不用顧慮什麼禮義廉恥了。」他迅雷不及掩耳的扣住她的手腕。
她不是沒有反應,而是來不及反應,怎麼想都想不到,一個奄奄一息的病人,竟還能夠以這麼快的速度走來輕薄她。
她掄起拳頭,威嚇:「你別老是動手動腳的,否則我真的會下手不留情。」
他不顧她的威脅,上半身傾上前,邪魅的丹鳳眼裡流動著對她赤裸裸的欲求。
「紫兒……」聞著她頸間清淡的體香,看著那蔥白似的頸子,忍不住唇齒輕嚙她頸項間的凝脂。「妳把我的花旦們全打發走了,我不但不走,還要拿妳來償還。」
「啊!」戰慄沿著頸項而下,直達心窩處,幻化成一圈圈無止境的悸動,掄起的拳頭無法揮出去,她腦子變成空白一片。
他的唇緩緩往上移,柔柔的來到她頰邊,沒有張狂,只有深情,逃逗著她埋藏多年的情感。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她會連動都無法動?她該出手教訓他的輕薄的,卻……該死的眷戀這種又酸又苦的滋味!
他的唇齒繼而咬上她圓潤的耳垂,輕輕吸吮著。走遍大江南北,嘗過多少紅粉佳麗,從沒有哪個姑娘家可以讓他如此心猿意馬。他清楚這不再是逢場作戲,而是情不自禁下的深情。
這樣的愛撫極具魅惑,是她從未感受過的。娘親說的男女歡愛就是這麼回事嗎?為何她虛軟得無法將他推開?
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撫上她的後腦,他癡迷的丹鳳眼對上她迷霧無邊的大眼,一記勾魂淺笑,他的唇終於吻上日思夜想的芳唇。
當他熱切的唇含吻上她冰冷的唇時,她的理智終於被唇上的灼燙給驚醒。
他在做什麼?!她又在做什麼?!
她微啟貝齒咬上他唇瓣,他嘴上的纏綿硬生生被突來的痛意給打斷。她倉皇出拳,直擊他胸口,拳頭力道卻薄弱得沒有絲毫殺傷力。
她的手摀上自己的嘴,唇瓣顫抖得猶如秋風落葉。想到自己就這麼讓他給吻了去,除了難堪,還有毫不掩飾的恨意。
他用舌尖舔舐著已經出血的唇瓣。「紫兒……」唇上的血腥是獎賞還是懲罰?
接著,一聲聲的乾嘔伴著她快速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看著她無措的逃離,舔嘗著殘留的吻痕,他卻狂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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