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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文 / 冬橘

    序

    信是有緣望舒

    對一位作者來說,"第一本書"具有何等重要的意義,而冬橘竟敢把寫序這項超級任務交付予我?別的先下說,光這點,各位就知道冬橘這傢伙膽量不小,完全下怕她的初次登場就這麼砸在我的手裡。

    說起跟冬橘的結緣經過,有些朋友可能曾經在拙作的前序裡看過。數年前的十一月十二日,我接到一封信,問我"望舒"這筆名是否取自《楚辭》,同時也問我介不介意她使用"羲和"做為筆名;因為古時相傳為太陽御車的神祇叫作"義和",為月亮御車的神祇則為"望舒"。

    雖然有些因素,導致她無法繼續用"羲和"做為筆名,但無論捫何,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是開啟了與冬橘緣分的一把鑰匙,儘管在當時我還沒法預見未來可以相知交心。

    至於咱們的情誼是怎麼從三分熟往五分熟、七分熟、九分熟邁進的呢?這還是要回歸言情小說的創作。

    還記得,當我看完冬橘的處女作時,全身血液幾近沸騰,立刻撥了電話找元鑰,辟哩啪啦一古腦兒傾出我的崇拜與讚賞,講到興奮處還忍不住誦念其中的文句給她聽,惹得元鑰在電話那頭心癢難耐,也很想立刻拜讀。接下來,我當然得善盡讀者的義務,努力寫心得回報羅,冬橘的處女作並不是一個完美的故事,卻教我打從心底偏愛。

    到這裡,我便已下定決心了──我、要、勾、搭、她!

    沒錯,我要勾搭她,她就是冬橘!

    於是,以言情小說的創作和閱讀做為出發點,我們開始溫柔地入侵彼此的生命,常常在互相分享想法和心情後為彼此裹傷敷藥、打氣加油。感謝言情小說,為我帶來了一位"不只討論言情小說"的朋友。

    從閱讀她的文,到閱讀她的人,冬橘給我的感覺一直是真誠而坦率的。不管和她說什麼話,冬橘永遠是用認真的晶亮眼神直直瞅著;是認識了冬橘以後,我才發現"瞳眸乾淨得像是沒有雲蔽的青空"不是小說人物專用的形容詞,現實生活裡也找得著──是她,就是她!

    或許是這個緣故吧,總覺得冬橘注視著你講話的模樣,特別具有說服力;這一點尤其表現在她說故事的時候。某個農曆年,趁著返家與探親,咱們相約台南見,誰知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下,整個下午,我就聆聽冬橘講述許多外國羅曼史的故事,後來簡直到了如癡如狂的地步,恨不得立刻把書找來好好地啃一遍。很久以後,確實從冬橘那邊借來了幾部經典作品,故事當然精采萬分,但……我還是覺得聽冬橘說書時的感覺更棒!

    若要問我,冬橘說書到底有啥特出之處?噢,我真的很難描述處在當下的感受,總之,很神奇就對了!冬橘並非邊說邊演,也沒有誇張的語氣、表演,只能說那是一種個人魅力,因她由衷喜愛以及想與朋友分享的願念而散發出來的魅力。

    雖然冬橘曾說自認不是一個熱情的人,但在我的眼中,她依舊擁有"熱情"的特質;她的"熱情"來自對美善的執著、對朋友的真心,她傳遞熱情的方式不是我們尋常印象裡應該要出現的直接奔放,而是透過一次次往來,感受到她永不缺席的關懷體貼。

    論起細心,這點我就更佩服了。

    話說,某個星期五晚上,元鑰、冬橘與我三人相偕前往台北市政府廣場參加一個露天的爵士音樂會;該場表演的曲風以南美為主,各位讀者應該可以想見場面會有多麼High!果不其然,當音樂會進行到下半場,主唱一個吆喝,觀眾們紛紛來到舞台前,跟著音樂就這麼舞動起來。

    元鑰和我是不懂跳舞啦,但我們很懂得什麼叫作"人來瘋"和"湊熱鬧",所以也跑到前面去動身體了。原本,當然是想三人一起下去胡亂攪和,不過,冬橘最後決定留在原位。當元鑰和我在前面玩得盡興時,都覺得剛剛應該硬拉冬橘來參一腳,好好享受享受:可回到座位後,跟冬橘道出了我們的遺憾,她只淡淡笑著說了句:"總要有人保管東西啊!"

    呃啊──

    元鑰和我,就像兩隻被拖鞋打扁的小強,只能僵定當場,尷尬地抽搐嘴角。怎麼我們只顧著玩耍,都沒想到這一層?還是冬橘細心哪。

    嘰哩咕嚕說了一大串,如果要我繼續舉例下去,恐怕可以單獨成書了。其實,藏在這些感覺與事件的背後,是深澡的感恩,因為,無論是冬橘的故事還是她的人,這場遭逢肯定是老天對我的疼寵,否則,浩浩書市、茫茫人海,我到哪兒去找第二個冬橘呀?

    相信等各位看完這個故事後,就能明白我的慶幸了。

    楔子

    秋季已將近尾聲,燦爛過一整個季節的花朵如今凋萎一地,枝上殘存的片片紅葉將週遭景物染成蕭瑟的深赭。

    在一處栽滿奇花異樹,鋪排曲池假山,精心擘畫出一片南國水榔風光的園林裡,有名男子背負著雙手,靜靜的站立在紅楓下。

    那男子外表看來相當年輕,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身穿一襲米白儒衫,將舉手投足間的斯文氣質襯托得分外出色,教人忍不住要猜想他究竟是出身哪個名門世家,不然也該是世代書香方能淬煉得出的人品。

    驀地,自北地席捲而下的凜冽寒風猖狂地飆過林間,凍得白衣青年不由自主打個寒顫。他摩挲冰涼的雙手,攏緊微敞的衣襟,眺向灰蒙一片的天空,不禁低聲歎息,"風起了,看來今年的第一場雪應該會比往年來得早吧。"深鎖的眉頭洩漏了隱藏在言語後的蕭索。

    他搖搖頭,微抿住唇,不願放縱自己繼續沉溺在傷春悲秋中,他抽出懷中玉簫,吹奏著屬於晚秋的曲調;悲涼的簫聲旋進風息裡,傾注了滿園秋意更加深濃。

    也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蕭蕭風聲裡傳來一連串的男女對話──

    "大爺,您真是個講義氣的男子漢,為了跟不幸早逝的好友上一炷香,居然這樣不畏勞苦與艱險,連夜策馬狂奔八百里。"

    "大爺一擲千金為咱們姊妹倆贖身,咱們今後就算是做牛做馬,又怎麼能夠償還得了您的恩情?"

    "哈哈哈,恩情一事就別再提了。今後你們姊妹倆只管伺候我,伺候得好的話,吃香喝辣絕對少不了你們的份!"

    風聲中混雜了女子的嬌聲獻媚、男人的趾高氣昂,打亂了白衣青年吹簫的情緒。他煩亂的擱下玉簫,視線往聲音來處尋了過去。

    視界盡頭是一名滿身江湖氣息的魁梧大漢,左摟右抱兩個青樓女子,在一隊青衣勁裝的部屬簇擁下,從園子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唉……該來的,終究是逃不了……"白衣青年將玉簫收回懷裡,瞬間掩去眉宇間的濃重孤寂,換上副優閒自得的模樣,舉步迎了過去。

    "請問閣下可是盛水幫的樓迎東樓幫主?"他的語調輕緩,禮儀無可挑剔。

    魁梧大漢一皺眉,"我是樓迎東,你又是誰?"

    白衣青年淺淺一笑,"在下'笑書生'。"

    輕輕的一句話彷彿響雷,轟得樓迎東渾身一震,不禁退了一步。

    "盛水幫跟應天門一個在天南,一個在地北,素無交遊,也無恩怨,今日笑書生不遠千里突然來訪,究竟是為了什麼目的?"他謹慎的開口盤問,心頭漫起一片不祥的預感。

    "殺手樓門下來此的目的何在?樓幫主,你不覺得這話問得有些多餘嗎?"

    這反問堵得樓迎東呼吸一窒,無法遏止的打個冷顫。

    不等對方緩過氣來,笑書生一臉漠然的掃視已經心生膽怯的對手,淡淡開口,"按照慣例,先讓你五招,我看……你們就一起上吧。"

    聞言,樓迎東怒哼一聲,心中暗忖: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小子!就算你笑書生名列武林十大殺手之首,一開口就讓個五招,不嫌太看得起自己的本事了嗎?

    他不再多說,鏘地一聲拔出佩刀,一抖手就是殺氣四溢的七七四十九刀,手下幫眾亦同時發動攻勢,交織起一片綿密刀網。那森冷的銀光緊緊纏裹住敵人,鋒利的刀刀威脅著要將對方凌遲碎剮。

    笑書生神色不變,眼神卻很冷厲,施展有若風中柳絮般飄忽的身法,避過迎面而來的所有攻擊,口中好整以暇的數著:"一招……二……三……四……五招,樓幫主,五招已過,恕在下得罪了!"

    一聲長嘯出口,他瞬間化作凌厲劍光飛掠,光芒過處慘嚎聲四起,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所有敵手都已倒臥血泊中,空洞茫然的眼大睜著望向天空,卻已看不見任何景色。樓迎東癱坐樹下,顫抖的雙手緊抓胸口試圖堵住血窟窿,鮮血卻從掌縫中不住湧出,要將生命一併帶走。他的呼吸急促,卻怎麼也無法將空氣吸進肺裡;他的目光驚懼,怯懦的瞟向立在不遠處的索魂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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