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冬兒
「丹鳳,你不知道,這是我親眼看見的。我昨天送秦教授回家,才知道在她家裡有一個好美麗的女人,你不知道秦教授看見她的表情……你如果有看見就知道我為什麼會失戀了。」甄宇白不堪回首的搖搖頭,至今那一幕仍深深地刺痛她的心。
「我是沒看見,不知道啦。但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在秦教授家裡的女人其實只是他的女管家,而且那個美麗的女人在學期結束後就要和企管系的吳若帆吳教授結婚,這你不知道吧?」
「結婚?我不知道,但是……」甄宇白睜大眼睛,她的腦袋一時還無法消化所聽見的訊息。那個美麗的女子僅是秦關星的女管家,而且她要結婚了……
「沒有但是,這全是我那個企管系的高中同學告訴我的,保證消息來源可靠詳細,所以你是單戀卻還沒有失戀,知道嗎?」朱丹鳳忍下翻白眼的舉動。一個女管家就讓她萌生退意,她的心顯然只有一顆星的戰鬥指數,這樣如何跟秦關星身邊的那一大群愛慕者爭奪?嘖!前途無亮哪!
「就算是單戀怕也是沒有結果吧?」縱使欣喜漲滿胸懷,橫擋在前方通往秦關星的道路依然滿佈荊棘。同性戀就是一個最大的關卡,她會接受她這樣的人嗎?她能奢望她接受她的愛嗎?那從雲端摔至地面的感受,她能承受得起再一次的傷痛嗎?
「你要這麼想那就真的是沒有結果。」朱丹鳳撇撇嘴,思緒則在腦海中飛快翻轉。難不成她還不知道秦關星是個男人──不會吧?昨天他的襯衫不是被扯破了嗎?想到這裡,甄宇北滿臉鮮血的模樣赫然躍入眼廉,再加上她臨去那一踹……他還好吧?不會真因為她那一腳就從此不能人道吧?但他那一聲淒厲的叫喊聲此刻猶迴盪耳內,揪得她的心難以舒坦。
「丹鳳,我和秦教授會有結果嗎?」她能奢望她的愛會有所回應嗎?女人和女人……甄宇白低下頭,她能承受一旦秦關星無法接受所帶給她的傷害和打擊嗎?緩緩抬起頭,她迷惘的看向朱丹鳳,然後遲疑的問,聰明若她一定能為她指點迷津。
「你不要問我,這個答案你該自己去問他。」朱丹鳳聳聳肩,希冀甩去內心陡生的罪惡感,因為那只不入眼的大臭蟲,萬惡不赦的竟能讓她忐忑不安。像他那種色魔死了該令她額手稱慶才是,她也在心中、夢中殺死過他幾百回,但真的執行卻不能不考慮後果,結果她真的一時衝動就……他應該沒死吧?
「問她?」甄宇白更茫然了,她就是無所適從才希望聽從她的意見。現在……她真該去問她嗎?但沒有開始又如何詢問?她和她根本什麼都不是,一顆癡心會是妄想嗎?但不可否認,沒人能幫她,她的愛情在一般人的眼中注定是一條難走的路,在她厭惡男性的同時就知曉的事實,所以她怎能退怯呢?
「沒錯。對了,宇白,你四哥他……呃……他沒事吧?」朱丹鳳朝她一點頭,思緒在憶及甄宇北又亂了分寸。
「我四哥……嗄!我忘記了。」一語驚醒夢中人,甄宇白低呼出聲。她一味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思緒中,壓根忘記被朱丹鳳打得頭破血流的四哥,如今……
「忘記……那先寫作業吧。」朱丹鳳看著一臉比她還擔心的甄宇白,只是在聽到她的話後,她的心突然沉沉地往下墜──
「我哪裡還有心情寫作業?丹鳳,我先回家了。」甄宇白站起身將課本統統塞入背包中就往教室外衝去。
第五章
他是怎麼了?
秦關星斜瞄過辦公桌上已堆成好幾疊的學生課業報告和講義,他毫無心思翻閱批注,就連課堂上課都數度難以專心,只為昨晚首度失控的情緒和生理反應嗎?
不是早就習慣別人將他誤認是女子嗎?
苦笑的低下頭,從小他就知道自己的容貌像女生,而一個雙胞胎姊姊秦關月和他的長相全承襲自母親花飄香的天香國色,所以二十五年來光是左鄰右舍、親朋好友的驚艷眸光和讚美話語早讓他習於為常了。他的外表的確就像女生,還是那種比女生還美麗的男人,雖然內心深處對這類評語非常難以平衡;但不可否認的,他也不曾為此生氣、忿怒或不滿過,因為那從不是他生活重心之所在,與其將時間浪費在無法改變的事實上,還不如用在他所醉心沉迷的知識學術方面,而隨著智慧的累進,擁有一張絕美的皮相更不是他所關切、在意的事了。
但是,他錯了──或許正確的說法該是他高估自己是一個有智慧、有風度的男人。在一個女孩當著他的面從頭到尾均把他視做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女同性戀者時,這項認知令他幾乎為之發狂、震撼不己,雖然明知自己憤怒、不滿,但不該是對一個女孩啊!就連甄宇北的粗暴行為也不曾讓他惱怒失控,所以他怎麼會因甄宇白一句美麗的女人就差點氣得吐血?
美麗的女人!天上的仙女!
饒是此刻想就讓他有吐血的衝動。他秦關星是個男人,或許臉蛋像女人,也沒有明顯如阿諾般健美的糾結肌肉,他的身子雖然頎長削瘦卻還算挺拔,怎麼看也不至於像個女人吧?更何況他的穿著全是相當男性化的西裝,甄宇白怎麼會看不出來他是個男人呢?
秦關星不禁皺起眉頭,她……的眼睛不會有問題吧?他甚至和她肌膚相貼有一段時間,她不可能感覺不到男人與女人身體上的明顯差別吧?不會是她腦袋有問題吧?思及此,他無奈的猛然抬眸,卻迎上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眸。
「賈同學,有什麼事嗎?」感謝他從小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好本領。秦關星在第一眼就認出是企管系大三的班代賈萬松,甩開心中的紊亂,他平淡的問。
「報告秦教授,那個同學的作業我都收齊了。」賈萬松忙不迭的將手中厚厚的一疊紙張放在略顯擁擠的桌面上。
「麻煩你了,賈同學。」秦關星淡淡地點一下頭,然後隨手拿起第一份作業觀看。赫然發覺一封校用公事信封擱置在講義和講義的中間,奇怪?儘管他剛剛處於失神狀態中,但他明明記得自己回座位時桌上尚無這一封公文啊,難不成是他恍惚得過於嚴重以至於沒有注意到。上午他泰半處於心神不寧中,他怕是疏忽了,自嘲的抽出信紙一看。當場竟教文中內容給驚震得腦袋空白一片──
「兼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兼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柢。
兼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謹以此詩聊表心境甄宇白
「秦教授,你怎麼了?」
這一聲叫喚讓秦關星處於驚震下的思維拉回現實。在意識到週遭的一切,幾乎是反射性將手中的信紙迅速對折,他看向那叫喚他的人──賈萬松臉上自若的看不出任何一絲異狀。
「賈同學,你還有什麼事嗎?」低沉的聲音平淡得一如往昔,天曉得他的心早已是波濤洶湧,為那首表露愛慕卻蘊意可望不可及的情詩起伏不定。甄宇白她竟然愛上他──不!該說是愛上以為是女子的他,這真是天大的諷刺哪!
「秦教授,同學想問前日的缺課要在何日補上?」賈萬松早有準備的請問。只是他沒有想到一向風度翩翩、舉止優雅如貴公子的秦關星在看見一封信後瞬間變了臉色,雖僅是一、兩秒的光景,可那神情已夠他印象深刻了。
「缺課──」秦關星頓了一下,才拿起一張教室編排日期一覽表翻閱。「工學院、文學院……嗯……」他思索的低語。
「秦教授,文學院後天一整日都空著,不如就選這間好嗎?同學們也不用跑太遠。」賈萬松眼尖的指著文學院3006教室的空格很熱心的提供建議。
「文學院──好吧,確切課程排列我還要研究一下。下午上課前我會請羅助教影印好張貼在公佈欄上,就麻煩你提醒一下同學。」秦關星點點頭,以地理之便來說實非文學院莫屬,但他總覺得賈萬松今日的行為似乎有點奇怪,可哪裡奇怪卻說不出來。
「好的,秦教授,那我出去了。」賈萬松恭敬的說完就轉身走出辦公室,在看見等候在樓梯旁的朱丹鳳,他立刻朝她此了一個OK的手勢就快步朝她跑去。
當然,秦關星是看不見這個場面。在賈萬松一離開辦公室,他幾乎是立刻把手中對折的信紙攤開,看著紙上的一筆一畫,他震撼的心靈是久久無法言語、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