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杜樺
「趕快進來,趕快進來。」
張曄打趣的笑道:「郭媽,都什麼時代了,別再喊什麼少爺不少爺的,亂彆扭的。直接喊我名字,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跟著郭媽走過修剪整齊的偌大院子,張曄暗地又是一陣蔓慕。這個庭院草皮要比他家還要大上一倍呢。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有一家十幾口擠在一間十坪不到的小房子,也有這種上百坪的房子卻只住三個人。
「好,我就直接喊你名字。」郭媽領著張曄,穿過客廳,來到居室外的露台。
「小姐,是張曄來看你了。」
露台上一張桌子、兩把休閒椅,薛意沁正愜意的邊啜飲著果汁邊閱讀一本厚厚的企業管理原文書。見到郭媽身後的張曄立刻微笑道:「才想到你呢,你就出現了。」
時間過得很快,距離畢業已經過了一年半。
「想我?哇!那我真是受寵若驚了。」張曄坐到薛意沁身邊的一張休閒椅。這時郭媽幫張曄倒了杯果汁後便退了出去。
「什麼時候退伍的?」她問道。
「還差三個月就數完饅頭了。」一邊回答,瞧了眼薛意沁手上的書,張曄說道:「怎麼?都戴上方帽子了,還這麼用功?」
「沒辦法,我得認命。」合上書本,她輕歎口氣。
「認命?沁,我不懂。」
「是帆大哥,他要我準備進公司了。」
一聽,他立刻點頭。
「那很好,可見費一帆的確沒有私心。」對於商場,他也是很注意的,甚至可以說他早借由與吳心瑜的交往打入商場的社交邊緣地帶,自然他亦耳聞過一些傳言。
「沁沁,薛氏集團有這種心胸磊落的員工絕對是你的福氣。」張曄自覺真誠的贊首。聞盲,她眉一緊,微微變臉。
「帆大哥他不是員工,他是薛氏的領導人。」薛意沁嚴正的說道。在她心裡,費一帆已經是親人,是所有有形物質不能取代的親人。
見薛意沁嚴峻的神色,張曄心底已有幾分明白費一帆的重要性了。可見自己也還沒擄獲這位富家女的芳心。
「對、對,我都忘了,這些年來薜氏都是費一帆在經營打理的。」他連忙改口。
因著心底的不舒坦,薛意沁不想回腔。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到薛氏上班?」
「下星期吧,我還得從基層的秘書助理實習起呢。」
「哦,這不合理吧?好歹你也是薛氏的繼承人,怎麼可以讓你從實習員做起?」
「是帆大哥的意思,因為我是個商業菜鳥,一切一定要從頭做起。」然後想到該關心同學一下,於是就問:「你呢?退伍後有什麼打算碼?」
「還能有什麼打算?不過今天我是利用放假上來台北應徵一份工作的。」
「應徵工作?為什麼這麼急著找工作?」她不解的問。
「唉,你知道我父親早逝,全靠我老媽在郵局當個辦事員拉拔我們幾個孩子長大。我又是長子,現在也都完成學業了。我希望能快快擔下我媽的重任,早一點讓她享清福,當然急了。」
「那你去哪一家公司應徵?」欣賞張曄的孝順,薛意沁又關懷的問。
「薛氏集團。」
「什麼?」她意外的張大嘴。
「對,半個月前在報上看到工程部有個襄理特助的空缺,我就寄履歷表,然後今天去面試。」
「怎麼樣?順利嗎?」
「我有信心。」他笑容可掬的點頭。
「那就好。」薛意沁也放心了,然後心想,像張曄這麼孝順,在學校的成績品行也都很好,對她也很照顧,或者她可以幫同學的忙跟帆大哥推薦一下?!於是她說了:「你放心,好同學,我會幫你的。」
「幫我什麼?」他裝蒜的揚眉。
「人家說內舉不避親,像你這麼優秀,我當然會跟帆大哥提點一下羅。」
「不、不可以,沁,是同學的話就不要這麼做。」
「為什麼?」
「我不想落人話柄,說我張曄是靠裙帶關係拿到這份工
作,我要靠自己的實力進薛氏集團。否則就算我進去了也會被
質疑,甚至否定我的能力。」他正色的說道。
這下子,薛意沁更是佩服張曄的為人了。
「好,那我就成全你噦。」嘴巴是這麼答道,薛意沁心底卻還是打定主意要推好同學一把。畢竟人品好的人才不多,她應該為帆大哥分憂解勞,替薛氏集團多尋找一些傑出的人才才對。或者這一來,他也能多一些私人時間;??????陪她?她還是暗暗奢望著。只是這份不為人知的奢望可有實現的二天?她彷徨
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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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無岷的夜晚,費一帆坐在床上抽著煙發呆。打從上次沁園回來後,他的心就沒平息過。想到薛意沁因自己沒出席她的畢業典禮而傷心,他就又一陣懊悔。他不該缺席的。一個翻動,身邊的人睡眼惺忪的撐起身子……
「怎麼不睡覺?明天你還要代表薛氏參加一場亞太區域經濟的總裁會議。」「你睡吧,我想點事。」
「好吧,別想太晚。」
突然費—帆又喚道:「台莉。」
正準備睡覺的冷台莉停下拉被子的動作,「什麼事?」
「明天在你辦公室加張辦公桌椅,添部電腦,所有秘書該有的用具都準備一份。」
「你要做什麼?」
「我準備讓沁沁從秘書做起,再慢慢訓練她……」
「訓練她繼承薛氏集團嗎?」冷台莉打斷費一帆的話接唇道。「是的。」按掉煙幕;費一帆點頭。
「費一帆,我真不明白你的頭腦裡裝的是不是『孔固力』?」只要離開了薛氏集團,冷台莉一定直呼他的名字,因為一離開辦公室,他就是她冷台莉的同居男友。
聞言,費一帆轉頭,臉色倏地嚴厲了起來。「明明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接收薛氏,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呢?」冷台莉氣憤不解的問道。
「薛氏本采就不是我的。」「但這些年來都是你在經營,都是你在替薛氏賣命賺錢的。」「飲水思源,薛氏夫妻有恩於我,我理該報答。」
「你放屁,人不自私,天誅地滅。這道理你不懂嗎?」隨著激動的情緒,冷台莉猛的掀開被子下床。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道理你不懂嗎?」他冷冷的反唇道。
「那你就準備一輩子窮死、出不了頭。你別忘了你是孤兒出身的,好不容易天老爺眷顧你,給你一個成功的機會,你為什麼還要笨得把財富往外推呢?」
這句「孤兒出身」再次刺傷費一帆內心深處的痛和強自掩埋的自卑。他像只刺媚猛地跳下床瞪視著冷台莉。費了好一陣子他才慢慢的壓下差點爆發的怒氣。
望著冷台莉,費一帆只覺一陣厭惡,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裡不對了,怎會和她來往?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寂寞嗎?剎那間,他知道和冷台莉之間就到這裡了。
「你看你,你為薛氏鞠躬盡瘁,撫養薛氏夫婦的寶貝女兒,可是薛太太那邊的親戚肯放過你嗎?他們有人領你的情嗎?到現在他們還在到處暗地的中傷你、散播你覬覦薛氏集韌野心的謠言-—難道你不明白嗎?」
「所以我更要雙手將薛氏交還到沁沁手上。」他仍是平靜的,一邊走到起居室打開鞠啡壺。
「你……費一帆……你可不可以長點腦袋呀?」冷台莉簡直快瘋了。怎麼這個講名利的時代還有這種堅持良心、道義、原則的男人呢?真是可以列入保育動物類了。在她還沒確定費一帆要安排薛意沁進公司前,她還會希望費一帆乾脆放掉薛氏,別管薛氏了。可一且來真的,她又替費一帆覺得不甘心、不捨得。這薛氏集團今天還能存在,且能穩定發展,都因為有費一帆在獨撐大局。如今他做牛做馬後,卻一點回報也不拿便要兩手奉還?!愈想她就愈覺不值。何況她還是費一帆的女人,一旦他把薛氏還給薛意沁後,她也拿不到任何好處。面對如此龐大的財富和地位,除非是頭殼壞掉的.人,否則只要是正常人都捨不得放手的。
「台莉,我們在一起多久了?」他邊泡咖啡邊問道。
未料費一帆有此一問,她猛的一愣。
「呃!差不多三年了。」
「三年了?」放下咖啡,他點丁根煙。
見他一臉莫測的神色,她頓覺不安了起來。
「一帆,你在想什麼?」
「你有沒發覺,在一起三年多了,我們的觀念還是有很大的落差?」
「那又怎樣?」她緊緊盯著費一帆的動作,小心的問。
「我在想;我們之間是不是已經進入冷淡期了?」
「是嗎?我不覺得耶。」她勉強的否認。
靠坐在桌沿,費一帆一點一點的抽著煙,望著裊裊煙圈,他思索著該怎麼提出分手?
「一帆,你在想什麼?」冷台莉忐忑的問。
「我想我們就到這裡了。」按熄煙蒂,費一帆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