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琉璃碧
這段時間裡,薇弋打算好好想想等會兒的開場白。
斯雲的車從小巷外駛進,停放在他家門口,看見薇弋雖然意外,卻十分高興見到她。他笑著走過去陪她在台階上坐下。
「你怎麼來了?」
薇弋怔怔看著他,彷彿已經很久沒見到他,或者即將就要見不到他似的。「想你。」
「這麼嚴重,非得見到我不可?」他玩笑地。
「是啊。」薇弋一本正經。
她雖然語調都還平常,但神態有些不對,加上她未事先告知就突然出現,他不免有點不放心。「你怎麼了?好像不太對。」
「哪裡不對?」薇弋仰起頭來,衷心希望他能看出她的不安。
但斯雲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遂半開玩笑:「頭髮。你去改髮型了?」
「什麼嘛!被風吹亂的啦!」薇弋也知道在這裡吹了十幾分鐘的風,頭髮一定是亂得嚇人,但她心緒紊亂之下竟聽不出斯雲是玩笑,只怨他一點也不明白她的心思,而發起脾氣來。
「吹亂就吹亂,幹嘛那麼生氣?」斯雲這下真覺得薇弋不對勁了。
薇弋也不知該如何對他解釋她今天為何易怒。奇怪,她先前跟斯琪討論的、自己坐在台階上想的那些台詞,怎麼現在全忘光了?沒有一句可以派上用場似的。
「你明天晚上有沒有事?」她索性直接切入主題。
「明天晚上……」斯雲一時還忘了,猛然想起。「啊!對了,一個新開的日商有個成立酒會,因為可能會跟我家做生意,所以我得去。」他極自然地接著問:「你要不要一起來?」
他雖然開口邀她,但問得那麼樣隨意,薇弋敏感的心思頓時覺得不是滋味,彷彿她是多餘的。
「我去不去無所謂?」
「嗯。」斯雲沒想太多,只照實說。「也許要談生意,搞不好你會很無聊。」
然而實話在薇弋聽來更加刺耳。什麼嘛!她套他的話:「會場上有你認識的人?」
「有,文襄齡。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學生,是她介紹我去的。」他倒老實。
「那有她陪你就行嘍。」薇弋半真半假地,心裡真怕他回答一個「是」來。
斯雲不笨,聽出了薇弋語氣裡的不開心,他沒跟著發脾氣,反而笑道:「她陪我算什麼?這種場合帶女朋友出席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我希望是你在身邊陪我。」
這話還差不多。不過薇弋的情緒早被搞糟了,單單斯雲這幾句好話還勸不得她回轉笑靨來,她仍是噘著一張嘴。
「怎樣?」斯雲寵溺地輕聲問她。
「我想想。」薇弋板張臉。
「還要想!」斯雲詫笑出聲。
薇弋瞅了他一眼。「明天晚上告訴你!」
第六章
薇弋決定隔天再給斯雲答覆,並不是沒原因的。隔天便是薇弋每週的休假,也就是她早上得去上斯捷的課,斯雲下午得去上襄齡的課,而晚上一對情人依例約會的日子,所以薇弋給自己一天時間考慮。橫豎隔天晚上一定會見到斯雲,到時候再給答案不遲。
那酒會到底去是不去?薇弋煩惱了一晚上,還沒能有定論。照一般狀況,這種場合她並不愛跟,不過就是一群人打扮得光鮮亮麗,聚在一起說場面話,而且與會的人她又不熟悉,去了鐵定無聊死,還不如放斯雲一個人去應戰。
只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是非常時期,薇弋只要一想到酒會上襄齡也在,她要是不去盯著斯雲,誰曉得那女人又會怎麼勾引他?
可是,跟在斯雲旁邊當花瓶,一定很索然無味……
就這樣,猶豫再猶豫,薇弋還是沒辦法決定該不該去。早上,她拖著失眠的熊貓眼去上斯捷的課,如同往日的習慣較早到了教室,在教室的走廊上,薇弋憑窗而望,廊外是十月初秋的陽光,溫暖而不熾熱,燦亮卻不刺眼,完全是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好天氣,只可惜面對如此開朗晴空,薇弋卻沒有一絲舒怡心情可享受。
真慘!談戀愛談到這種地步。她對著陽光,悄悄歎了口氣。
「一大早就哀聲歎氣,不會太悲哀了點?」一個平穩的男聲出現在她身後,薇弋轉頭一看,是來上課的斯捷。
她淡淡笑笑。r。心情不好,想不悲哀也不行。」
他那雙溫和的眼睛看著她。「有那麼嚴重的事,值得讓你在一天的開始就把今天給毀了?」
薇弋的問題卻不是幾句大道理就能解決的。「人總有煩惱吧。難不成你這人都沒煩惱?」
「煩惱當然有。」他很認真。「只不過別把昨天的煩惱帶到今天。」
又是道理。薇弋歎口氣:「這困難。難道你都做得到?」
「說實話,不盡然。但是我很努力。」他笑笑,但口吻更認真了。
他那誠懇的態度,使得薇弋並不覺得他像一般愛說道理的人,只是搬出一堆理所當然來要人家聽話。斯捷讓她感覺是真心想給她一點意見、一些勸告,是出自關心與真誠。
這樣的感覺,反而使薇弋認真記起他的話來。她感謝地朝他微笑:「好吧,那我也努力試試。」
至少,感謝他那看來十分真切的關心。
「上課了。」他笑笑,也不再多說,隨著其他同學進教室了。
薇弋跟在大家身後緩緩地走著。雖然剛才跟斯捷只聊了幾句,而且還沒聊到問題的中心,但薇弋糾結的心緒卻不由得開朗了些。縱使問題還在,縱使煩惱還沒解決,但不管怎樣,遇到煩惱,把它解決掉就好了吧!不需要陪著它淒風苦雨的。
這麼一想,薇弋整個人好過多了。而這似乎得感謝斯捷,要不是因為他那幾句話。
下了課,薇弋本想再向斯捷道聲謝,但他被學生絆住了,薇弋對這類事並不太拘小節,想著下回再謝也不遲,遂自行離開。想著她得積極點去面對斯雲有第三者的問題,而不是一味地又氣又怨,她決定去找佳璋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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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璋雖然不像薇弋是休假日,但她是主管,時間自然自由得多,她一看見薇弋進她辦公室,就笑道:「怎麼?想念公司還是想念我?放假還回來。」
「沒事我也不想回來。」薇弋在辦公桌前的旋轉椅逕自坐下。「你不是最愛聽八卦嗎?掏好耳朵準備聽最新鮮的八卦吧!」
薇弋傷腦筋地把襄齡的事大略說了一遍。
「嘖嘖,果然新鮮。」佳璋聽得津津有味,還真把它當八卦來聽。「才認識沒幾個月,就冒出個狐狸精來了,真精采。」
薇弋抗議:「喂,人家是來找你商量的,不是來讓你笑的好不好。」
「好,好,不笑。」佳璋連忙收起笑臉,朋友之間要有道義,不可以笑得太過份,「不過還商量什麼呢?去把紀斯雲搶回來就好了嘛。」
「怎麼搶?」薇弋煩惱的就是這個。「今天晚上的酒會我是去不去?」
佳璋不懂。「為什麼不去?」
「因為我不喜歡那種場合。」薇弋煩躁地,「而且搶有很多方法,難道一定要跟那女人當面對戰嗎?」
「說你呆咧。」佳璋極不以為然。「不當面對戰要怎麼辦?綁個小稻草人拿針扎她呀?有用嗎?」
不曉得。不過薇弋還真想試試。她老實說出她的難處:「我對自己沒什麼信心。這個酒會,我沒有半個認識的人,孤軍作戰,一定很難,但是那個襄齡,她奸像對這酒會很熟悉……」
「襄齡?等一下。」佳璋擰了擰眉,陡地打斷薇弋。「她姓什麼?」
「文。很奇怪吧,有這種姓。」
「文襄齡?!」佳璋的眼睛頓時瞪大了。「怎麼會?!」
「你認識她?」薇弋也很驚訝。這世界這麼小?
「當然認識。」錯,並不是世界太小。「她是我們這裡的職業第三者啊!」
「真的假的?」換成薇弋的眼珠快掉下來了。
「我騙你幹嘛?」佳璋只差沒從電腦裡叫人事檔案出來給薇弋看。「她不只是職業第三者,還是這行裡的第一把交椅,派給她的案子,她幾乎沒有拆散不掉的。」
但這就讓薇弋更疑惑了。「她拆她的,幹嘛來惹我跟斯雲啊?!」
「奇怪。」佳璋也百思不解。「公司明明派她去拆紀斯捷和小玫啊。難不成……」
她邊搖頭,邊找出襄齡的電話,取下話筒撥了號碼。
「襄齡,我是佳璋。」佳璋道。「你最近這案子進行的怎麼樣?」
薇弋當然在一旁聚精會神地聽著佳璋的片面回話。
「很順利啊?喔。剛才才見過面?」佳璋對話中特地看了薇弋一眼。「晚上還要見面?酒會?」
「她……她……」薇弋臉色乍變,直拿手指指著電話,難以置信。
「襄齡,你會不會搞錯對像啦?」佳璋不得不提醒襄齡。「你確定你拆散的是紀斯捷和小玫?」
薇弋這下等不及佳璋轉述,她急急伸手按下電話上的擴音鍵,直接聽到襄齡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