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酷郎擄秋

第16頁 文 / 寄秋

    她不屑的一瞄。「一個健康的女兒不要,要我學做病西施?」

    不忍母女倆交惡的沈醉雪有一絲難過。「蝶兒,姑姑是在關心你。」

    「是嗎?我以為你才是她的親生女兒,我不過是個不得不接受的小累贅。」她說得很酸。

    年紀小不代表眼盲了,她看得出表姊對娘的重要更甚於她,娘大半的時間都用來教導表姊如何成為一堡之母,從不肯分心看她一眼。

    她已經習慣被忽略的生活,有娘沒娘一樣過日子。

    「蝶兒,你說得表姊好痛心,姑姑是愛之深、責之切,你不要誤解了。」沈醉雪好意地要碰碰她的肩。

    她故意迴避,做對的表現十分明顯。

    「少在一旁假仁假義,我才是白家堡的大小姐,你充其量只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罷了。」她口不擇言地一意要傷人。

    「寄……寄人籬下……」沈醉雪茫然地失了神。

    沈月瓊見狀生氣的一喝,「住嘴,你這個毫無用處的小畜生。」

    「毫無用處……小畜生……」她突兀的輕笑起來,這些日子她學會了狡黠,賭之一門學問,在於攻擊。

    「娘,你是來找大哥是吧?」

    「廢話,你當我來曉風居賞樹嗎?」她突然有點厭惡女兒忽然精明的神色。

    白綠蝶恢復天真的模樣說道:「真不幸,大哥正忙著討好大嫂。」

    「大嫂?!」她失態的大呼。

    「娘,你的算計全落空了,大嫂的美貌和精明可勝過表姊十分,你的後半生……可憐喔!」

    她得意地一笑,在離開前順手來個回馬槍。

    「對了,千萬別去打擾大哥和大嫂,因為他們真的很忙,忙著生我的小侄子。」

    留下的兩人怔愕不已,望著曉風居的大門進退不得,心口都破了個大洞。

    第八章

    草際鳴螢,驚落梧桐,正人間、天上愁正濃。

    纖細如柳絮,肩薄見玉骨,一臉病容似西子,顰眉生憐,愁眸教人惜,素約小腰身,裊裊婷婷何樣似,晚妝未卸。

    蓮步輕移,足下生花。

    倚窗憑立,嬌身甚虛的沈醉雪仰望無雲青天,心中湧卻千般愁思,無語悲千秋。

    自幼寄居白家堡讓她淡了孤女印象,以為從此立足於此,殊不知乃是可笑的仲夏夢曲,弦斷無人收,曙起月黯淡。

    一抹孤魂。

    在姑姑特意的教養和呵護之下,她擁有僕婢服侍及良好閨閣風範,提筆能寫,揮毫成畫,詩吟對起詠風月,撥弦成調鳥雀歇,好不愜意。

    但在蝶兒脫口而出的惡語中,她才知曉真正天真的人是誰。

    寄人籬下,多殘酷的一句話,硬生生拆了她多年虛築的城牆,崩塌如山洪。

    她不曉得該用何種態度再去面對一堡之人,處境局窘得無以為歡,天下雖大卻少了她可行之路,一個獨身女子能往何處去呢?

    無私做來好生為難,贏弱的身子漫步在林道間,她感到彷徨。

    驀地,一位娉婷出塵的仙子斜倚大石,長睫覆蓋下的翦翦雙眸灼灼生輝,似在吞吐天地靈秀。

    她到底是誰?

    不自覺喚出心中疑問的沈醉雪驚擾了正在思考的佳人,她回眸一視,隨即綻出和善的淺笑。

    「林木太過蒼鬱有損剛直,植些杜鵑、丁香如何?」她考慮辟條花道舒人心展。

    「表哥不愛花花草草,空談無益。」不知為何,她對眼前女子生起莫名敵意。

    閒來無事的辛秋橙打了個小哈欠。「你的表哥該不會是蛇蟒轉世的白震天吧!」

    一個大男人纏起人來像初融的春雪,沒完沒了。

    要不是商號出了點小事,難得的清閒時光可不清閒,總有個神出鬼沒的黏皮精尾隨而至,破壞她意欲清淨靈台的悠逸。

    「姑娘何出辱語,表哥可曾開罪於你。」她略微不快地走近。

    「小女子姓辛名秋橙,大家都喚我一聲秋兒,表小姐用不著急於為他生慍。」說不定他當是讚美。

    一股無形的壓力由心升起。「你到底是誰?為何來到白家堡?」

    「好笑至極,表小姐莫非輕聾於耳,聽不進小女子的自薦言語?」她當然明白她所問何事,只是懶得回理。

    小奸細白綠蝶早將這位表小姐的來龍去脈解說得一清二楚,對於無舉足輕重的「情敵」,不用費太多心思應付,徒費力氣。

    男人若要變心,十道城牆也難擋,何必割芒燎稻,多此一舉。

    她看淡了,是愛也好,是情也罷,男人如同一道翱翔千里的紙鳶,不管飛得多高多遠,只要擅用手中的線圈,一切掌控盡在於手。

    適時地放鬆、拉緊,高高在上的傲氣不過是一線而已,線若斷,鳶必落。

    「秋兒姑娘應該曉得我的意思,白家堡十分排外,你的存在令人納悶。」沈醉雪維持著大家閨秀的氣度說道,口氣中視已為主。

    人對於不確定的外敵時,總會升起自我防禦的護網,確保不受侵犯。

    「聽說你與白堡主並無血緣之親,一個暫居的過客責問原由是否不妥。」不喜她口中挑釁語氣的辛秋橙冷淡一諷。

    她的心受了傷害。「我是善意詢問,秋兒姑娘何必針鋒以向呢?」

    蝶兒說來她只覺得苦澀,但是由外人坦言,卻叫她沉重得喘不過氣,當真她在堡中無地位嗎?人人皆可欺。

    一抹不甘困住了她淨潔的心門,住在堡中十來年還受人奚落,她的癡、嗔、愛、怨有誰明瞭?為何她得一再遭人點明是前唐燕,家亡啣泥於他人屋樑下暫棲身。

    因為名分未定的緣故嗎?

    「你多慮了,人皆有不欲宣揚的私密,看似清澈實則混濁。」她無意傷人。

    沈醉雪困惑地搗著胸口微喘。「莫非你是蝶兒口中的未來大嫂?」

    她故意以未來稱之,是下意識的排斥之舉。

    「這檔事你該去問白堡主,清風明月我獨閒。」意思是俗事不理。

    誰惹下的情債誰去排解,她不介入。

    「對你切身之事難道也無關緊要嗎?我不相信你這麼豁達。」她覺得有種遭輕視的感覺。

    「你我本是陌路人,有必要取寵於人嗎?」她一向只做分內之事。

    「表哥沒告訴你我在堡中的地位嗎?我是他的未婚妻。」她賭一時之氣順口而出,心中才有安意。

    表情一變的辛秋橙望向她身後。「那麼我恭祝你百年好合、恩愛恆常。」

    她在生氣。

    但不是為了沈家表小姐的意氣之話,而是靠在樹幹旁那個依然不可一世的男人。

    瞧他氣定神閒地搓著鼻頭,一副「夫有難、妻效其勞」的仁厚樣,好像他讓出多大的權利給予她全權作主,她該感激涕零。

    偏她不從他願,一開口就是祝福語,他馬上變臉的朝她一瞪,大快人心。

    「你說的是真心話,不是敷衍?」聞言,她心裡反而不踏實,有點虛假意味。

    「火鏈金,水洗玉,純得無瑕疵。」只要她有本事說服身後的男子。

    沈醉雪突感背上一刺,但未回頭,「難不成你對表哥沒意思?」

    「要我寫本萬言書上呈嗎?我不必向你交代五代族譜,多少王孫貴族還得看我臉色。」意指她問話太失禮,窺人隱私。

    「我……我只是想勸你一句,表哥同你玩玩而已,別當了真。」她頓感心虛的抿抿唇。

    「無所謂,我也是在玩弄他好打發時間,你得叮嚀他不要對我太認真。」哼!就不信你無動於衷。

    樹旁的白震天做出個掐頸的獰笑,要她說話節制些,別挑戰他怒氣的極限。

    「嘎?!你……」沈醉雪有些體力不濟地扶著一旁的石柱。「你在欺騙表哥的感情。」

    「不,是詐騙。反正姜太公釣魚,沒見識的人就自動吞了鉤。」無餌當然是詐啦!

    「你不怕我把這番話告訴表哥會惹惱他,一氣之下將你逐出堡!」她說著威嚇話。

    辛秋橙輕笑著拾起樹枝劃出心目中的花道雛形。「求之不得,記得提醒他。」

    「我真不瞭解你在想什麼,你對表哥沒有半分憧憬叫人驚訝。」心中存疑的沈醉雪斂眉一忖。

    「是呀!我也很懷疑,你會怎麼回答呢?娘子。」他可不想再聽一句令人喪氣的傷人話。

    白震天大步地走離樹旁,視若無睹地掠過一臉驚慌及欣喜交雜的沈醉雪,然後做出令她臉色一白,差點窒息的親暱動作。

    他在她面前親吻另一名女子,一個對他無所求的絕色佳人。

    「表……表哥,你……」眼睛好澀,她覺得鼻頭好酸。

    他笑著轉過頸來,眼神冷如寒霜。「最近身子好一些了吧!有力氣說閒話。」

    「我……呃,你來很久了嗎?」她竟覺得全身發冷,頭昏沉沉的。

    以往表哥對她雖然不親近,但至少會好言好色與之交談,不像此刻冷得嚇人,連骨頭都有僵凍感,不敢多說一句話。

    尤其他的神情充滿厲色,叫人不寒而慄,她真是打心底怕起了他。

    「怎麼,你說了我壞話不成,表哥可會不高興喔!」太沉不住氣。

    「沒……沒有,我哪敢。」她吶吶的回答,眼神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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