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典心
木門嘎的一聲被推開,坐在熱水裡的丁兒,嚇得差點跳起來,就怕是雷貫天吃飽了正餐,準備回房來吃她這塊「點心」——
門後的氈毯,在她驚慌的注視下被撩開,一個艷麗的北方佳麗,捧著乾淨的衣裳走進來。
「大娘,衣裳我拿來了,就擱在這裡。」孫蘭放下手裡的東西,轉頭瞧見坐在浴盆裡的小女人,立刻雙眼發亮的湊過來。「唉啊,看看這身細皮嫩肉的,果然跟咱們邊疆的女人不同呢!」
「是啊,也難怪將軍苦等了這麼多年。」
這些年來,雷貫天可稱得上是「潔身自愛」呢!多少女人搶著投懷送抱,他全都不放在眼裡。
孫蘭曖昧的一挑眼,想起剛剛在大廳裡,從丈夫嘴裡聽來的消息。
「我聽霍達說,將軍還沒試過呢!從京城回來到咱們這兒,算算日子,也有六、七天了。」她嘖嘖的搖頭,讚歎雷貫天的自製驚人,竟然忍得了這麼多天。原來,將軍看似豪邁不羈,倒還懂得憐香惜玉,沒有在京城裡就餓虎撲羊。
「苦等多年,當然得慎重些。」劉大娘嘿笑幾聲,拿著香料往丁兒身上倒,把她染得香噴噴的。
孫蘭也撈了些香料,揉在丁兒的肩上,乘機吃足豆腐。那細膩柔滑的觸感,可讓她摸得捨不得鬆手。
「這身細皮嫩肉,別說是將軍,連我這個女人看了都——」邊疆女子口無遮攔,行為更是遠比京城裡的姑娘大膽豪邁,一雙手竟然在她身上摸來摸去。
「啊!」丁兒低叫一聲,縮進水裡,躲避那雙祿山之爪,大大的眼睛輪流在兩個女人身上轉來轉去,眼角還蓄著驚慌的淚滴。
討厭、討厭,她們也想吃她嗎?她剛剛還覺得她們親切呢!原來,都只是為了吃她,才對她那麼好——
「瞧你,怕成這樣子,臉色都白了呢!」孫蘭誤會了她的恐懼,以為她正為即將來到的洞房花燭夜緊張。「別擔心啦,做這檔子事啊,只有第一次會疼的。」
「第一次?」丁兒劇烈顫抖,抖得連浴盆裡的水像沸騰似的水花亂濺。「不、不是只有一次嗎?」
「一次怎麼夠?」兩個女人異口同聲。
「那、那要分很多次嗎?」她已經哭出來了。
嗚嗚,不可以一次就把她吃乾淨嗎?難道他非得要分次食用,先吃她的手,再吃她的腳,讓她疼上好多次嗎?
孫蘭搖頭。
「我看,將軍那麼威猛,依他的胃口,一次應該是不太夠吧!」
「不是應該,是絕對!」
語畢兩人相看一眼,頓時笑得花枝亂顫。
好半晌笑聲方歇,卻見浴盆裡的小女人,嚇得半張臉兒縮進水裡,咕嚕嚕的直吐氣,再不撈起來,說不定就要溺死在裡頭,劉大娘挽起袖子,探手進浴盆裡打撈。
「好了好了,我看差不多該起來了,再洗下去,連皮都要皺了。」
「不要!」同樣的台詞又冒出來了,這次丁兒是攀住浴盆邊緣,抵死不肯放手,只差沒有張嘴咬住木頭,強調誓死不離浴盆的決心。
孫蘭也湊過來,加入打撈行列。
「快起來,泡皺了就不好看了啊!」
「不要、不要!你們放手啦——」丁兒像是被迫離水的魚,死命的掙扎,在浴盆裡亂踢亂踹,濺出大量水花,把其他兩個女人也弄得濕淋淋的。
劉大娘抹掉一頭一臉的水,又哄又騙,硬是把她拖出來。「乖,你不要害怕,將軍會很溫柔。」
姑娘家的新婚夜,難免會有些緊張,只是這位新娘未免也緊張過了頭,瞧她那拚命反抗的模樣,活像她們是要把她推上刑場,而非新婚喜床。
大娘的話,讓孫蘭停下動作,好奇的發問。
「頭兒會很溫柔喔?」她還以為,瞧雷貫天那豪邁的模樣,到了床上應該也是狂野派的呢!
「呃,應該啦!」劉大娘不太有把握的回答,壓低了聲量說話。「我總得說得保守些,才不會嚇著她啊!」
她已經快嚇死了!
兩個身強力壯的女人,合力把丁兒拖出來,強壓著掙扎不已的她,替她梳整如流泉般的黑髮,再穿上細緻昂貴的白絲衣裳、紫緞紅綢領的外衫,然後像是祭品似的,端端正正的擱到喜床上頭。
屋內佈置得很簡單,只在床上垂掛著紅紗帳,丁兒卻視而不見,坐在床頭抖個不停,眼角的淚滴,一滴又一滴落個不停。
嗚嗚,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她會遇上這麼可怕的事?她一直很乖啊,敬老尊賢、乖巧聽話,從沒做過什麼壞事,要是瞧見受傷的動物,還會從家裡偷出食物跟膏藥,救治那些動物——
轟!
巨大的聲音與力道,震得石屋都撼動了。
屋內屋外都騷動起來,人們喊叫、馬匹嘶鳴,暮色漸濃的戶外,還可見到牧場北方亮起火光。岡哨上警號高響,所有人都拿著兵器往外衝,而她最熟悉的咆哮聲,在前院響起。
「怎麼回事?」雷貫天朗聲吼著,手持大刀,大步跨上前來。
「頭兒,有馬賊攻上門來了!」崗哨上的人答話。「那些冤崽子養的,用火藥破了咱們的北欄圈。」
「媽的!」他低咒一聲,側首看向內室,眸中湧現擔憂。只是,轉眼之間,他的神情又轉為嚴酷無情,視線掉回眾人身上,再也不往內室瞧上一眼,那抹倏忽現滅的擔憂,彷彿從來不曾出現過。
「頭兒,咱們要怎麼做?」孫虎抓著鐵戟跑過來,還用手背抹掉嘴邊的菜渣。
「那些馬賊既然敢來搶雷家牧場,就別讓他們失望。」他冷笑一聲,黑眸亮若寒星,神色格外猙獰可怕。「把他們全給我剿了,一個不留。」他舉刀上馬,發出一聲充滿戰意的狂嘯,嘯音在空曠草原上迴盪,刺得所有人雙耳發疼。
男人們的好戰熱血,被激得沸騰不已,紛紛跨馬舉刀,臉上的表情滿是興奮。吃飯跟打仗,都是他們最熱愛的活動。
「走,咱們去宰了那些王八羔子!」
「哼哼,就當是飯後活動活動筋骨也好。」
不只是男人們奮勇爭先,就連女人們也不甘示弱,拿著弓箭與長刀衝出來,個個都豪氣干雲,不讓鬚眉。邊強地區民風剽悍,居民們性格剛烈,男男女女都是好戰份子,只要聽到有仗可打,沒有人願意缺席,全都搶著要去痛打那群不識相的馬賊。
孫蘭跟劉大娘,看見大夥兒往外跑,自然也手癢得按捺不住。孫蘭性子急,北欄圈剛起火,她就已經奔了出去,興奮的神情活像是要去參加慶典。
「你留在屋裡,千萬別出去!」劉大娘只來得及跟丁兒多吩咐一句話,然後就抽出插在腰後的菜刀,揮得虎虎生風,也衝出去殺敵。
屋內屋外轉眼清場,原本人聲鼎沸的熱鬧石屋,霎時間變得靜悄悄的,只有遠方傳來金石交鳴的聲音,隱約還夾著馬嘶人吼,戰況似乎激烈得很。
唯一置身戰事之外的丁兒,小心翼翼的踏下床鋪,在窗邊踮起腳尖,瞧著北欄圈處沖天的火光。
人們都跑去參戰了,那,這會兒屋裡該是沒有人了吧?
她躡手躡足的溜到門口,探頭往大廳裡瞧,卻只看見杯盤狼藉的景象,廳內空蕩蕩的,連個鬼影子也沒瞧見。
沒有人耶!真的到處都沒有人耶!
那麼,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難道還傻傻的留下,等著雷貫天回來,一口一口吃了她嗎?不不不,她才不要分次被吃掉呢!
丁兒顫抖的深吸一口氣,先感謝老天爺,賜給她這麼好的機會。然後,她抓起擱在桌上的一盞油燈,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出石屋,朝著與眾人不同的方向奔去。
☆☆☆☆☆☆☆☆☆☆☆☆☆☆☆☆☆☆☆☆☆☆
根據上次經驗,想要逃跑,靠她這雙腿兒是不夠的。所以,她得先找到代步的工具。
馬廄就建在石屋旁,裡頭多的是神駿的千里馬,她只要能偷出一匹,就可以趁著雷貫天在收拾馬賊的時候,騎馬逃得遠遠的。
唔,雖然,她的騎術不太精湛:雖然,她也不認得路。但是,那兩個女人已經說了,雷貫天今晚就要「開動」,她要是再不逃,到了明天早上,只怕不是會少只胳臂,就是捨少條腿。
她執著油燈,壯著膽子推開馬廄的門。牲口的特殊氣味撲鼻而來,裡頭的馬匹聽見陌生的腳步聲,開始焦躁不安,紛紛昂首噴氣,鐵蹄在地上亂踏。
「噓,不要吵、不要吵,乖,我不會傷害你們的!」她連連噓聲,瞪圓了眼兒,在昏暗的馬欄問搜尋,想找只乖馴的好馬。
馬兒看見陌生人,不安的直踱步,其中一匹甚至不懷好意的探出頭,張大了馬嘴,朝她的腦袋瓜咬去——
喀!
馬嘴偷襲失敗,被她驚險的閃過。只是,她顧了上頭,就忘了下頭,那件白絲袍的下擺,絆著她的腿兒,讓她一時重心不穩,整個人驚險的左搖右晃,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