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七夕
「……」無言以對。
裴瑪琳靜靜地看著語氣霸道的男人，不知該怎麼響應這樣的命令。
她是基於禮貌陪他來吃飯，但他卻像暴君一樣強迫她吃東西。
這個男人，是不是獨裁過頭了？
「來，配點芥末蘿蔔絲吃看看。」在她瞪他的同時，他已經從自己的碟子裡夾出一塊鮪魚肚，並且幫她沾好醬油裹上白蘿蔔絲，放到她的碟中。
裴瑪琳看著碟子裡的東西，不知如何是好。
「吃啊！」墨嘯龍鼓勵道。
沒辦法，她只好舉筷，張嘴，一口吞下價值五百元的冰冷魚肉。
看她連咬都沒咬，像壯士斷腕一樣，直接將上等黑鮪魚片吞進喉嚨，墨嘯龍露出難得開懷的笑容。
「小姐，吃東西必須咀嚼，不是硬吞。來，再吃一塊，妳可以感覺到魚肉的鮮甜香味。」
「不要，我會覺得噁心。」她嚇壞似地拒絕。
「不會的，妳先喝口熱茶，再吃一片，來……」他先為她倒杯熱茶，像體貼情人一樣夾起一片黑鮪魚肉靠近她的嘴巴。
裴瑪琳微微一驚，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曾被人這麼親密餵食過……
「相信我，這次的感覺絕對不一樣。」墨嘯龍臉上沒有絲毫異樣，動作就像倒茶一樣自然。
裴瑪琳微微張嘴，強迫自己大方接受他的好意。
「乖，別害怕，放大膽的咬。」他給她鼓勵的微笑，兩張臉近在咫尺。
裴瑪琳照著指示，細細咀嚼起魚肉，沒想到嘴裡油油嫩嫩的魚片一下子便化了開來。
真的甜甜的……
不只是魚肉，還有她的心頭。
「不恐怖吧？」墨嘯龍得意地笑了笑，拿起紙巾輕輕幫她拭去嘴角的醬油漬。
好了！這下子，她很確定這個男人是在挑逗她了。
裴瑪琳慌亂的點點頭，舉起手想接過他手中的紙巾，卻在匆忙中，直接抓住他的指尖，筷子掉落地上。
「讓我來吧！」
墨嘯龍一副沒事人般地握住她的手，穩住她的慌亂，繼續幫她擦拭嘴角，一邊無關緊要的繼續介紹她嘴裡的食物。
「這是台灣上等的黑鮪魚肚，連日本天皇都喜歡，身為台灣人都要敢吃。」
「嗯……但……聽說一小片就要五百元……」好笑的是，她竟也無意識的跟著響應著話題。
他怎麼可以如此鎮定？怎麼能夠像很習慣這些動作一樣？
「好東西，當然值得高價格……」他帶著深意的黑眸直勾著她，那「值得」兩個字彷彿就是對著她說的。
「……」
一種叫詭譎的氣氛在空氣中流竄著。
她知道他的視線正膠著在她臉上，他的右手正緩緩撫過她的臉頰。
「我……吃飽了。」她並不是一個容易慌張的女人，過去不是，今天也不是。
縱使……他、他現在做出什麼越軌的舉動……
不要慌！不要慌！
除了撫摸她的臉，他不可能做出更嚇人的動作了！
壽司台前這麼多人……他不敢吻她的……
「我……我該回會場了。」胡思亂想中，裴瑪琳聽到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敲個不停。
墨嘯龍沒說話，只是露出嘲諷的笑容。
膽小鬼！
那笑容這樣說著。
「我該回會場了。」裴瑪琳賭氣似地再說一次。
她才不是膽小鬼，義賣會真的需要她。
「好吧！」他用食指在她的唇瓣上用力一按，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他真的打算吻她！
看著他掏出皮夾付錢，裴瑪琳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微微失望。
失望？！難不成她期望他吻她？
付完帳，墨嘯龍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領著她走出餐廳。
「明天我會派人把支票送到妳的公司，在妳回會場之前，我想跟妳說句話……」他邊走邊說著，最後在電梯門口停了下來，轉身面對著她。
裴瑪琳跟著停下腳步，愣愣地看著他。
「我想說……跟妳在一起的感覺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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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妳在一起的感覺很不錯！」
每次想到那個男人那天說話的表情，裴瑪琳忍不住又傻笑了起來。
他那麼慎重想表達的到底是什麼？
跟她在一起的感覺很不錯？
這句話的同義字是「他喜歡跟她在一起」嗎？
可惜那天她並沒有機會繼續聽下去，因為電梯門剛好打開了，而就那麼巧，四處找尋老闆蹤影的謝玲彥正好從電梯裡走出來，墨老闆的「宣示」就此結束。
也就是說，自始至終，他根本沒有明確表明心意。
看得出來謝玲彥的表情並不高興，這表示墨老闆跟謝律師之間除了公務交情，應該還有其它……
她是他的女朋友嗎？
應該是，不然謝玲彥的臉色不會那麼難看。
既然謝律師是他的女朋友，那墨嘯龍就不可能在追她；因為謝律師是那麼美、那麼優秀，他怎麼可能會不知足，反過來追她？
沒錯，不可能……
裴巨蒙站在窗邊，靜靜看著庭院裡像是在畫畫，但明明是在發呆的裴瑪琳。考慮了許久之後，他決定步出戶外，打擾作畫的女孩。
「妹，妳跟御縷的墨嘯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憋了幾天，他終於問出心中的疑問。
「他跟我哪有什麼事。」裴瑪琳似乎很專注於畫布上的調色，聽到他的聲音，頭連抬也沒抬一下，隨口應付了聲。
她的冷淡反應反而讓他起了疑竇。「就我的瞭解，墨嘯龍對一些慈善晚會或應酬場合都非常討厭，同業間還給了他『孤僻小生』的封號，那天他竟然會親自出席妳的募款餐會－－」
「或許他突然有愛心了。」
裴瑪琳稍嫌急促地打斷他的話，不尋常的表現，讓裴巨蒙更好奇。
「好，或許他真的突然變得有愛心了，但最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我那個一向不愛應酬的妹妹，竟然也那麼巧突然開始願意陪贊助廠商吃飯了。」
他這麼妹妹也是孤僻成性，這些年他為了將她包裝成一流的服裝設計師，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因為她這個新人竟然不參加公開晚會，不接受媒體採訪，不跟廠商吃飯……
還好，她的設計天分和作品真的具有高水平，不用他刻意包裝便受到市場高度評價。
只是，這次他萬萬沒想到，一向行事低調的妹妹竟然會陪「客戶」去吃飯。
「他是我邀來的朋友，我當然得善盡主人的責任。」這次，她放下彩筆，語氣中多了些溫度。
裴巨蒙揶揄一笑。「朋友？新鏟金控的李董和昌立營造的張社長也是妳邀來的朋友，我就沒看到妳單獨陪誰去吃過飯。」
就連平常子勁約她吃飯，都還得要三催四請的。
「小琳，告訴我，妳是不是有什麼事瞞我？」直覺地覺得她對墨嘯龍是特別的。
「沒有，」裴瑪琳篤定答著。
「那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他沒因為她的冷處理而放棄這個話題，就他印象所及，小琳跟那個墨總裁根本沒有認識的機會。
「兩年前在法蘭克福認識的。」她很直接給了一個完整的答案。
「法蘭克福！」裴巨蒙驚訝大叫。「妳是說妳在兩年前唸書的時候就認識他了？」
太令人意外了！「妳怎麼都沒跟我提過？」
「有什麼好提的。」翻著桌上的參考圖，裴瑪琳表情依舊平淡。
只有一面之緣，加上有一封沒一封的電子郵件，比跟客戶丹麥公主的接觸次數還少，有什麼好提的？
「怎麼會是沒什麼好提的呢？你們－－」
不會是對戀人吧？
她迅速打斷大哥的邐想。「哥，墨先生純粹只是在畢業展中提供布料給我的贊助廠商，僅此而已。」
「我倒不覺得墨嘯龍對妳的感覺會像妳想的這麼淡。」那天墨老闆對她的表現，可一點都不像純粹的供貨商。
「……」裴瑪琳無言以對。
因為，吃過那口生魚片之後，她確實也無法像之前那麼篤定了。
「小琳……」裴巨蒙略作思索後，決定提出勸告。「除了交際方面比較孤僻之外，墨嘯龍在商界的風評還不錯，如果他真的追妳，大哥倒也支持，只是……」
「只是」兩個字之後，他突然停了下來，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雖然不怎麼想繼續談墨嘯龍這個話題，但她也不喜歡看人欲言又止的感覺。
「我曾親耳聽到墨董事長說，謝玲彥律師在今年底將會變成他的媳婦；所以，妳跟墨嘯龍……」
裴巨蒙憂心忡忡地看著妹妹。
「哥，你想太多了，墨嘯龍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沒證據說墨嘯龍請她吃生魚片就是在追她，八字沒一撇的揣測一點意義都沒她不想談論。
「小琳……」裴巨蒙不喜歡她的反應，他是認真的。
裴瑪琳淡淡一笑，試著讓哥哥寬心。「哥，你放心，我不會讓我自己的生活變
得複雜的。」
她決定忘了那男人最後留下來的那勾引人遐想的言語。
從小她就不愛複雜的人生，墨嘯龍或許只是最近突然對她感到好奇，不見得就是在追她，而她也絕不會介入人家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