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湛亮

    啊？他、他在說什麼？杜映星傻眼愣住，良久、良久後才冒出一句——

    「這個玩笑的確是很有趣，那我該感謝你的厚愛嗎？」

    第五章

    「嗚……小星，在我那麼感動人心、羅曼蒂克的告白後，你怎麼可以說我在開玩笑？」

    爽朗的天候，蔚藍如洗的晴空下，漁人碼頭人潮洶湧，熱鬧得好似在過年，處處充滿歡樂氣息，讓人精神不由得為之振奮。然而在這喧雜，歡樂、每張桌子都坐滿大啖螃蟹、酸麵包，吃著肥美海鮮的人群中，一道悲憤欲絕的哀嚎聲自某桌戴著墨鏡、一頂漁夫帽壓低得讓人瞧不清臉的男人口中響起。

    嗚……天啊！地啊！上天為何要如此捉弄他，讓他的愛情路這麼崎嶇不平？好不容易尋得如此良機，擺出最有魅力的姿勢，吻得她昏頭轉向後，掏心劫肺的示愛表白，卻被心上人認為他在要寶、開玩笑！天下還有啥比這更悲慘的事嗎？

    嗚……他知道了！人家都說天妒紅顏，其實老天爺也會妒俊男的。所以見不得他愛情、事業兩得意，非要折磨他這一顆純情心！

    羅曼蒂克？在監獄覆滿青苔的陰冷隧道裡示愛告白，會浪漫嗎？這男人的品味還真是怪。逕自剝著蝦殼享用鮮美海產的杜映星忍不住蹙眉苦思。

    「……小星，我對你的愛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半點都不打折扣的，你一定要相信啊……」哭訴聲未止，伊凡拿著小鐵鎚敲著大蟹螯，將裡頭的肥厚蟹肉取出、餵她吃下後，又繼續哭嚎指控。「我是如此的真心誠意，你卻誣賴我在開玩笑，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好吵！杜映星簡直快受不了了。這男人從在隧道裡開始，那張臉就哀怨得很徹底——從惡魔島的參觀行程到坐上渡船回到漁人碼頭，一路哭訴、指控個不停。就連享用鮮美海產的現在，他還是不放棄，真是夠了！

    「你能不能安靜些？」剝了一尾特大號鮮蝦塞進他嘴裡，她忍不住罵人。

    差點沒給噎死，他飛快將蝦子給吞下肚，噴淚控訴。「小星，你想謀殺親夫嗎？」嗚……她肯定是想早日擺脫他，好和別的男人雙宿雙飛啦！

    「你、你又胡說八道！」她驀地漲紅臉，有些無措。

    其實她一直知道他對她的好，也隱隱察覺他對她與對雙胞胎姊姊的態度是有所不同的。但卻一直鴕鳥的不願去深思細想。

    方纔那突如其來的示愛，老實說，她心底清楚他絕非兒戲，而是萬分認真的。只是當時她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回應，情急之下，只好賴說他在開玩笑。然而不可否認的，得知他的心意後，她莫名覺得有些歡喜，就連生了幾天的悶氣也煙消雲散了。

    見她赧紅臉皮，伊凡登時大樂。「小星，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一定是的啦！不然臉紅個啥勁？

    「吃東西啦！」羞惱地狠塞他一嘴的蝦子。

    伊凡見狀不禁哈哈大笑，開心得不得了。雖然她沒承認喜歡他，但也沒否認啊！通常她不否認，往往代表著被戳中了心思；不然就是還在迷惑、猶疑，尚未弄清楚自己的感覺。

    喜歡嗎？怔怔地看著他的笑臉，杜映星理不清自己的心思。從小到大，他是她最熟識的男人，也是她唯一會用使性子、冷戰、不自覺撒嬌……等等小女人行徑來對待的男人。就連同睡一張床也不害怕、彆扭，因為明白他不可能傷害她，也因為一切是如此的自然。

    有時看著他開懷笑臉，她不禁也會為之開心：看他不悅懊喪，她會心疼地任他來賴在自己身上；聽聞他和別的女人有所牽扯，她便悶火暗燃地燒了好幾天。還有許許多多除了他，不曾在別的男人身上產生的情緒。而這些情緒彙集總和起來，就叫做喜歡嗎？

    唉……她也不懂了！不過……也許該是她弄懂自己心緒的時候了。就趁在美國的這段時間好好釐清吧！

    就在她怔仲之際，隔壁桌兩名正在享用海鮮沙拉的年輕女孩的談笑、討論聲飄了過來。

    「嘿，你看了最新一期的雜誌了嗎？」紅髮女孩興奮地說道。

    「有什麼新八卦嗎？」褐髮女孩非常好奇。

    「聽說伊凡在拍攝廣告的現場發飆，發誓不再和艾兒合作！」聲音充滿激動。

    「伊凡？」褐髮女孩尖叫，連忙追問：「究竟為了什麼？」事關偶像的消息，一定要趕快得知。

    「好像是因為艾兒在拍攝現場勾引伊凡，引起他不小的困擾，所以才會反感發怒。」好似被騷擾的是自己，紅髮女孩義憤填膺。「那個艾兒簡直是花癡，一見伊凡就黏上去。上回還說想跳上他的床，也不想想伊凡願意讓她跳嗎？」

    「沒錯！那個花癡艾兒哪配得上我們的偶像？」點頭如搗蒜地附和。

    「她唱歌又不是特別好聽，若非出道以來一直靠和有名的男明星鬧紼聞，來提高知名度，誰會注意她啊？伊凡和路邊的阿貓、阿狗在一起，都比和她在一起強。」紅髮女孩撇嘴。「我只能說伊凡發飆發得好，不愧是我崇拜的偶像。」

    「哈哈……你好惡毒……」

    「還好啦……」

    兩人嘰哩呱啦又評論了一堆，笑得花枝亂顫，邊吃美食邊聊八卦，開心極了。然而她們的談話卻讓杜映星有些驚訝。

    「你真那麼說？」忍不住低聲悄問。她那天進休息車後，便再也沒出來，所以接下來的事根本完全不清楚。後來兩天也不和他去片場，一個人窩在飯店休息、養腳傷，當然就更不可能從別人口中得知這些事了。

    伊凡聳聳肩，算是回答。

    「怎麼會被雜誌報導出來？」她有些驚訝。才這兩、三天的事，竟然就馬上被爆料了。

    「片場人多嘴雜，多得是將小道消息賣給雜誌賺外快的人。」這一點都沒啥好意外的。

    看大家在片場相處融洽，好像感情不錯，沒想到一轉身就利用這些小道消息牟利，還真是讓人心驚。

    「你的工作環境好險惡。」搖搖頭，杜映星淡笑調侃。難怪有些大明星總是神經兮兮，防備心特別強。

    「哪一行不險惡？現實就是這樣啦！」伊凡見怪不怪，未了還賊笑地補上一句。「看我身處這麼險詐的環境，有沒有覺得我很可憐？來，我不介意你由憐生愛，快說你很愛我吧！」

    「無聊！」說沒兩、三句又轉回舊話題，她不禁啐罵。

    「沒關係！你不好意思說，我來說好了。」嘴角泛著詭譎笑意，他飛快傾身在粉嫩唇瓣偷香，毫不害臊地傾訴愛意。「小星，我愛你喔！」

    這男人……紅雲飛上嫩頰，杜映星又羞又惱的，雖然這兒是美國，連在大馬路旁也不時有人熱情擁吻，實在沒啥大不了。但她是道道地地的台灣人，學不來西方人的作風，也沒那種公眾場合親吻的臉皮與勇氣！

    心中嗔怒，又看他一副貓兒偷腥的得意樣，報復心乍起，她把心一橫，飛快出手摘掉他的漁夫帽與墨鏡，唇畔揚起冷笑。

    「小星，你……」伊凡大驚，跳起來想搶回用以遮掩、不讓別人認出的工具。誰知她卻早一步閃身跳開，裝出一臉的驚訝。

    「啊——那不是伊凡·林克斯嗎？」誇張地指著臉已經綠了一半的男人，不輕不重的嗓音清清楚楚地竄入週遭幾桌的人耳裡。

    伊凡？隔壁桌兩名女孩率先轉頭、順著她手指方向瞪視，隨即尖聲失叫——

    「真的是伊凡！」天啊！她們真是不敢相信，伊凡真的出現在這裡！兩名女孩興奮又激動地衝到他身邊，不斷高聲大叫。「簽名！請幫我們簽名……」

    這一小騷動引起四周不少人注目，待大家發現坐在那兒的男人是歌壇當紅炸子雞的明星後，頓時全興奮地也圍上來要簽名了。而其中不只青少年，更有不少中壯年的歌迷，男女老少皆有，可見其歌迷範圍之廣。

    完了！臉色慘淡，伊凡含悲帶怨的眼神瞪向那個壞心女人，卻發現她已經閃出人群外，正站在遠處笑看他的慘狀，並以唇形告知去向——我先到蠟像館參觀，你自己看著辦吧！

    嗚……這女人好狠的心腸，不只陷害他，還可惡的拋下他，自己去快活，真是太過分了！

    想仰天悲嚎，要她「好膽麥走」，然而由小騷動擴及成中騷動，中騷動變成大騷動，不斷蜂擁而來的恐怖人潮瞬間將他給淹沒。

    「簽名、簽名、簽名……」

    嘈雜的尖笑、喊叫聲不斷竄入耳裡，伊凡登時只能悲泣認命地重新落坐——

    簽名吧！

    ☆☆☆☆☆☆☆☆☆☆☆☆☆☆☆☆☆☆☆☆☆☆

    好香……

    金色暖陽自窗口斜灑而入，柔軟大床上，女人秀雅的小臉無意識地蹭了蹭枕頭，努力想抵擋那不斷飄來的咖啡香，奈何不到三分鐘，她宣告落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