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決明
「只是你覺得他不認識小紗卻還深深迷戀著她,膚淺的只沉迷於外在那具皮囊,對他印象變差?」方如意倒是看透了姚喜容的心思,換來她—陣窘笑。
「我也不否認自己欣賞美麗的人事物,既然我自己都有這種想法了,自然不可以要求別人不能這樣,外在本來就是給人最直接的第一印象……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一直是我心裡認同的想法,套用在喬均身上就是不對勁……」
他是個那麼出色的男孩,與輕紗非常相配,是眾人會高呼「郎才女貌」的絕佳組合,她想不僅是她,隨便在路上抓個路人問也能得到九成的民意支持度,她不會驚訝他有著高度的審美眼光,尋常小家碧玉還入不了他喬大少爺的眼裡,這也是她心裡認同的想法,可是偏偏一想到他是這樣的人,她又覺得不對勁,一直一直想找理由推翻自己,但當時喬均目光掃過皮夾時卻又笑得那麼滿足,讓她的不對勁更加不對勁。
「不過據我們那天在千葉『閒聊』得知,喬均非常欣賞你噢,對你的評價超高的,容容。」紀揚波沒忘記那日季天城在言談之間明示著他們家會長對姚喜容如何如何讚賞、如何如何佩服、又如何如何的迷戀她的文筆。
姚喜容雖然沒有令人雙眼一亮的外表,但是一旦與她相處,才會發覺她擁有的獨特本質,這也是為什麼外校活動一結束,表達對姚喜容有高度興趣及好感的男同學絡繹不絕,行情絕不會輸給韓輕紗那種美人胚子。
「是欣賞『我』,還是欣賞他以為的『我』?」姚喜容把玩著自己垂落胸前的髮辮,一向淺淺淡淡的笑顏收斂起幾分而顯得漠然。「他以為我是小紗,對我的態度惡劣暴躁,如果說這是欣賞,那會讓我狂笑三聲的,我不就是姚喜容嗎?為什麼我站在他面前,卻感覺不到他對我有何好評?他欣賞的……說不定是小紗所代替的那個我,如果是這樣,也不過代表著他欣賞的是那個外貌讓人驚艷的『姚喜容』,而不是我,這種欣賞,不要也罷。」
她沒忘記他昨夜拒絕她開玩笑地替他套上戒指時的反應,若換成了韓輕紗,或許他會心甘情願吧,而不是甩掉她的手。
方如意起身走到她身後,輕拍她的肩膀。
姚喜容偏過頭,對上方如意笑得很聰明的臉,她很習慣方如意這樣笑,尤其是當她自信滿滿時。
「容容,你知道你現在說話的方式很像在賭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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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什麼氣呀?媽的。
噴火龍踢翻了一座大橋,砸垮了—排民房,再甩尾,佈滿劍型肉瘤的巨尾掃掉一棟高達百餘層的豪華辦公大樓,在煙霧瀰漫間,高樓夷為平地,噴火龍猶不滿足,繼而噴出滾燙的紅炙火焰,開始朝四面八方仰天狂嘯。
吼!吼!吼!
蹬蹬蹬!大腳踩扁大型公車,轟隆隆!天際忙著掃射的戰鬥機也被怒炎給燒成烤小鳥,誰也不能阻止暴躁的噴火龍將城市踐踏得滿目瘡痍。
「噴火龍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君清霽扯開一包洋芋片,為了這包零嘴,害他跑到合作社去採購,少看了精采片段,所以他一面聚精會神地看著會議室裡整面牆壁大的螢幕上所演的外國電影,一面趕忙要人替他補述前情提要。
季天城伸手向君清霽討了一片。「求愛不成加上它暗戀的母噴火龍用話刺激它,讓它自尊心受損,演了一整段的咆哮戲,現在好不容易有一點點進度,偏偏白目人類在它們舉行婚禮前捉走了母噴火龍,慾求不滿的噴火龍追到了人類的城市,大肆破壞。」聲光特效演技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今年奧斯卡最佳男主角肯定是那頭噴火龍了,不過劇本差了一些,了無新意。
「那我們身後那只呢?」君清霽用下顎努努側後方,那只正倣傚DVD「慾海怒龍」的男主角甩尾噴火的喬大恐龍,可憐一整排桌上的書籍,下場和電視上的樓房一模一樣,嘴裡噴吐的白煙也和噴火龍現在噴完一肚子火後只剩殘煙的畫面有異曲同工之妙。
「大概是跟小黃飛鴻出去又被踹了兩腳,不歡而散吧。」他又不在現場,沒辦法提供太完整的報導。
原來是又被小黃飛鴻欺負羅?
「他昨天怎麼沒留在學校和他心愛的夢中情人多認識認識?我還以為他要你將崇恩那群娘子軍邀來學校是為了替他創造和姚喜容的相處機會。」君清霽咬著香脆的洋芋片問道。他一度還以為喬均捉錯了人,誤將小黃飛鴻當成了姚喜容,後來從季天城口中得知,喬均從一開始就鎮定要對付小黃飛鴻。「我都快搞不懂大喬到底有沒有喜歡姚喜容了。」
「阿霽,你不覺得昨天和我們聊天的那個姚喜容怪怪的嗎?」
「怪怪的?不會呀,她還滿健談的。」看不出美歸美,性格還頗逗趣,如果不是知道喬均先「煞」到她,他倒真會考慮追她呢。
「以平常心看待自然不覺得怪,可是以『姚喜容』來看,你不覺得她不像嗎?」季天城雙眼盯著螢幕上那對一公一母的噴火龍感動相見的情景,唇邊的笑因為灑狗血的劇情而加深。
君清霽沒被點醒,因為他向來對姚喜容沒什麼研究,自然不會懷疑太多。「你就是太多心了,那些女孩子不是也叫她容容嗎?難道崇恩學生會裡會有兩個姚喜容嗎?哇拷,這部片子收尾好爛,太芭樂了!」
螢幕上,兩隻相依相偎的恐龍緩緩步向夕陽,暖橙橙的天空色澤及兩條拉長的身影拍得很不錯,相當有味道的鋪陳,只是這種取景和角度太老套了,從電影史上隨手一抓就有百來部是這種結局,換點新的idea好不好?
還取名叫「慾海怒龍」?哪來的慾海?!害他以為至少可以看到史上最神奇的恐龍做愛戲,騙錢!
季天城打開會議室的燈光,伸了伸懶腰。「片子演完了,去欣賞另一隻還沒下戲的噴火龍吧。」請延續看電影的好心情呵。
關掉電視,會議室又恢復了寧靜。屋子裡雖然有五個傢伙,但是一隻噴火龍忙著煩躁抽煙,兩隻聖獸忙著耍陰沉,只有季天城和君清霽兩張嘴也不會帶來太多的嘈雜。
「大喬,昨天約會愉快嗎?」季天城挑了他正對面的沙發坐下,換來喬均怒掃而至的白眼他一點也不驚訝。
「愉快個鳥蛋!」喬均惡聲惡氣,看他的臉色還以為他現在在笑嗎?!瞎了狗眼呀!
「她又踹你一腳後逃逸?」
「說對一半。」沒踹他卻同樣逃得神速。
忘了加上修辭,抱歉,修正。「她『狠狠』踹了你一腳後逃逸?」
喬均瞇起眼,唇間的煙管叼得死緊,相信他很希望現在嘴裡咬的是季天城的脖子。
「猜錯了?」還是這回又踹到兩腳?
喬均已經被怒火焚燒了整整一晚,本來滿腔的火無處噴吐,現在季天城表達出懇求他大發慈悲將始末原原本本道來,他也正好一吐為快。
「我實在搞不懂她腦子裡裝什麼狗屎!更年期到了也不能這樣亂發脾氣吧!不過就是只破戒指,掉了就掉了,再買不就得了?!擺什麼臉色給我看,好像我他媽的真的在婚禮上給她難堪、甩掉她的手一樣!幹嘛,經期不順、內分泌失調就對了啦!」每講一次就讓他更火大,真想狠狠揪住她,像調酒一樣給她搖一搖、晃一晃,看看她腦裡的漿糊能不能歸回原位!
再說昨晚他又不是故意給她難堪,那種玩笑,本來就是誰當真誰就算輸,難道還要他興高采烈地和她互換戒指,再噁心巴拉地說聲「我願意」嗎?
好呀,那買對戒指再去。
她說得那麼輕快,如果不是對她有了某些程度的瞭解,明白不過是戲言,他真的以為那種似笑的聲調是那麼喜悅而且自然,像是沉浸在愛河裡的小女人撒嬌,更重要的是……
他竟該死的在那一瞬間想點頭!
這念頭嚇壞了他,他和她不過見面兩次,而且她那麼平凡、那麼愛激他,根本就不夠資格列入他結婚人選的清單裡,所以他為自己悖離的理智感到措手不及,眼見她要將銀戒套進他的手裡,他用盡了最大的力量才能強迫自己收回手,克制這一切莫名其妙的念頭。
那時她的表情……簡直是高深莫測了,而他又不能向她解釋自己的拒絕來自於內心的失常,只能帶著窘困,無言地凝視她半點情緒也不展露的臉龐。
看不出她在生氣,又明白知道她在生氣;知道她在生氣,卻又不懂她為何生氣……
「你們已經論及婚嫁了?」進展真是太神速了!季天城抽走喬均嘴裡叼的煙,拈熄。「這樣很不夠意思噢,要結婚也不通知一聲,好歹兄弟我也會包個上萬的紅包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