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決明
「那你以為門裡有洪水猛獸嗎?!」韓輕紗反問一句。
「洪水猛獸是沒有,聖獸兩隻和噴火龍一隻不知道夠不夠看?」應話的聲音不屬於輕柔女嗓,而是帶著淺淺笑意的男音。
小綿羊裡安插了一隻高大的「狼」,那隻狼還笑笑地用著羊兒聽得懂的語言和她們閒聊,口氣很悠閒。
蘇小巧又被嚇到,跳到姚喜容和紀揚波身後去努力抖抖抖,眾羊全瞅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身後的男人。
「先自我介紹,季天城,私立千葉高級中學的學生會副會長。」季天城伸出大手,在半空中等待她們派出代表和他來個友誼握手。
「崇恩女子高級中學學生會副會長,方如意,很高興認識你。」身份與他旗鼓相當的方如意並未讓那只修長有力的手掌空虛太久,不失禮數地送上自己的手。
「幸會。」兩人同時笑著客套。
「我剛才特別到校門口去接你們,聽警衛說你們已經先過來了。」
「在校門口等了一陣子,怕你們忘了發邀請函給我們這件事,所以就逕自上來,季同學千萬別介意。」
「哪裡哪裡,方同學。」說起話來夾槍帶棍的,臉上表情還這麼燦爛,高手。季天城很欣賞。「先進來再說吧,省得你們要向我介紹一回,到了學會裡還要再重新介紹。」
他率先開門,再紳士地請她們先進去,但是非常刻意而有技巧地讓五個女孩子按照他所希望的順序走向學生會室,前四個誰先進誰後進都不在他的安排,但最後一個,必須是「她」。
就在姚喜容尾隨前四人準備進去千葉學生會室,季天城卻伸手擋住她,輕輕說了聲抱歉,在她發覺不對的同時,已被人從身後抓住手臂,往後使勁一扯,落入了陌生的懷抱。
「呀,你要做什麼——」四個女生才發出錯愕的開頭,季天城已經先一步將門關上,把姚喜容留在走廊外,也留在那副陌生的懷抱間。
懷抱是很陌生,味道卻熟悉。
「不掙扎?這麼乖?」
果然是那頭惡劣的噴火龍,姚喜容不意外他會玩陰的。
「不是不掙扎,而是遠遠就聞到你身上的煙味。」要不是心理有所準備,面對這種突來的攻擊,會讓她反射性來上一記過肩摔自衛,就像那天她不自覺踹出第二腳……
學生會室裡傳來爭吵聲,事實上是紀揚波她們為了她在吼季天城,季天城的聲音始終笑笑的,由聲音可以分辨,他用他的身子擋住了門板,就是不讓四個娘子軍出來救她。
「韓輕紗,沒想到我會找到你吧?」喬均將她扳正,用著邪惡而優美的唇弧嘲弄她,千葉特有的全黑仿扣領西裝校服,看起來更像日本味道的暴走族——頭上再綁條「必死」的頭巾就更像了,將他身材的優勢完全襯托出來。
姚喜容一怔,因為他口中喚出的姓名。
「很震驚我如何知道你的姓名吧?」喬均將她臉上浮現的詫異解讀為驚嚇,雖然一貫淡淡的,就是讓喬均覺得能看到她片刻的反常都很樂,這證明著她也是會變臉的,而非只有一號表情。「我是用刪去法,簡簡單單從你們五人幫裡揪出你的尊姓大名。」
第二次奉命潛入崇恩女中的阿猴帶回了她的獨照和團體照,並且不知道從哪裡摸來一張祟恩女中學生會的名冊,扣除已知名的「姚喜容」、「蘇小巧」,再刪掉外表與姓名對不著邊的「方如意」、「紀揚波」,唯一剩下那位「韓輕紗」還怕不露餡嗎?
姚喜容看著他。原來他真被揚波和小紗那套劣質的狸貓換太子戲碼給唬住了,將小紗當成了她,也將她當成了小紗?
但是……不對呀,當初在祟恩校門口徘徊的人明明要找的是「姚喜容」,所以揚波才「僱用」小紗頂著她的名義到校門口去給人拍照,讓他們以為「姚喜容」並不是他們要尋仇的對象……
如果他們一開始並不知道她姓啥名啥,就不該指名道姓地點出「姚喜容」。難道他們之前找「姚喜容」是另有目的?又是什麼呢?
姚喜容決定將頭緒理清些再視情況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與否。
「不要嚇壞我朋友。」屋子裡還是有細微的爭吵聲,真的很細微,因為除了季天城外,還加入了另外三道低沉男嗓,反而娘子軍的氣勢瞬間歸零,趨於平靜。她得先確保學生會室裡四個女孩的安危。
「放心,她們都是貴客,我們會好好接待她們,唯一倒楣的只、有、你。」喬均沒拉開和她之間渺小到近乎為零的距離,扯著笑,讓他此時表情邪美中夾雜著好心情的爽朗,足可知道喬均對於能再見到她,是喜多於怒。
「你想怎樣?」心胸真狹窄,只有螞蟻一半大,其他部分全都只用來裝火焰嗎?
「討回你欠我的東西。」喬均把玩起她的髮辮,用她的發搔弄起她的臉頰。她的雙頰圓圓潤潤還帶點淡淡粉紅,明知道不可能是藉由人工化妝品的輔助,他還是驚訝她的皮膚如此之好。
本來只是髮絲滑過她的臉,但那只執握她髮辮的手背卻也逾越太過,讓她感受到他粗厚的手輕輕享受著她的滑嫩。
喬均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想先見她,按理說,他不是該先飛奔到他迷戀了許久的姚喜容那邊向她自我介紹,或是加深她對他的印象,至於與韓輕紗的恩恩怨怨當然是私下了結,而不是吩咐季天城想辦法讓韓輕紗墊後,以方便他小人的將她揪住,與他單獨面對面。
「兩腳嗎?」她欠的只是讓他踹回兩腳。
「道歉。」他更低下頭,讓他身上濃重的煙味牢牢包圍她。
姚喜容仰首對上他,沒有因為他的逼迫而退縮,行動上沒有、表情上更沒有。
「我如果不道歉,你又不打算讓我走了嗎?」她眨眨眼,現在人站在他的地頭上,對她不利。
「我不打算讓你走,你又要踹我第三腳?」喬均用她的髮辮在她的脖子上繞圈圈,不知是要勒死她還是將她當成小寵物鎖在自己身邊。
「今天穿裙子,不太方便。」不過揮拳打人還不成問題。
「那太好了。」
至少他不會挨她第三腳,不過他也不介意她穿裙子再踹他—腳,前兩次讓她得逞歸咎於他的毫無準備,這回他會挑一個視野最好的角度觀賞她到底是穿HelloKitty的粉紅小褲或是布丁狗的黃色小褲。
「你刻意用觀摩的理由將我們邀來千葉,就只為了我一句道歉?」太大費周章了吧?
「我都可以為了要你一句道歉登報,何況是這種舉手之勞。」
口氣還這麼驕傲?當她在誇獎他嗎?
「是呀,我不該驚訝的,你的確是這麼幼稚的人。」她贊同地點頭,無論是登報或是要手段,就算他在大街小巷張貼她的畫像懸賞,她也不會意外。
「你的嘴還是這麼輕易就讓人想縫了它。」喬均收起笑,非常想拉緊繞在她脖子上的髮辮,也更想……封了她的嘴。
「你的理智也還是那麼輕易就讓人摧毀它。」一點也沒長進。姚喜容可不像他翻臉,反而笑得更燦爛。
恐龍最可愛的時候就是噴火之時,她會努力朝這方向加油的,畢竟她還滿懷念他跳腳的模樣。不過說來真是不公平,人只要長相一優,連這種火燒屁股的蠢舉都比尋常人做起來好看。
「你明知道我是個沒什麼理智的人,就不要挑撥我薄弱的理智。」尤其在此時細如蛛絲的理智又被扯繃得好緊,再輕輕一挑就有斷掉的危險。
好有自知之明的男人呵,知道自己的最大缺點,孺子可教也。
姚喜容伸手格開他戲玩那東在她脖子上繞動的辮子,讓它重新垂回胸前,省得她等會兒被自己留了那麼多年的長髮給勒斃。
「是你給我挑撥它的機會。」
是呀,是他給她的機會,而且他發現自己該死的想念這種機會!
天殺的犯賤到了極點!
「你很享受這種口頭上佔人便宜的勝利?!」
她搖頭,事實上她極少和任何人發生這麼孩子氣的言語往來,你一句槍我一句刺的損來損去,太不符合她做人做事的原則,也或許該說,她身邊沒有喬均這種火爆性子的男孩,平常學生會所接觸到的外校男同學清一色是風趣幽默而且應對得宜,沒機會讓她磨練口才,也從不知道原來她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嘴賤一族和不服輸的硬脾氣。
所以他那句「你很享受這種口頭上佔人便宜的勝利」應該改成「你很享受這種口頭上佔『我』便宜的勝利」,那麼她就會大方點頭承認了。
「別以為隨便搖個頭我就會信你,兩次見面我就摸透你的性子,就算你現在裝出溫柔嫻雅的假象,笑得好像多無害似的,實際上你的醜模醜樣我早就見識到了,會那樣問你只不過是隨口問問,那個答案我們心知肚明。」更犯賤的是……明知道這樣說,她一定會回嘴激他,他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你說他賤不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