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橘果
「和久,你要不要先到我家來?還是,我告訴你海神住哪,你先去他那裡等他?」刀疤嬸和藹地問道。
「那你跟我說水止觀他住在哪,我自己去那裡等他好了。」她不好意思麻煩刀疤嬸。
「海神就住在前面轉角那棟最小的木屋裡,要不要我帶你過去?」不待她回答,刀疤嬸又說道:「唉,他們也不知是上哪兒幹什麼去了,連交代也不交代一聲,這麼晚還沒回來。」
「對呀,不過沒關係,我自己晃一晃,再到水止觀那裡去,你先回去休息,很久沒回家應該有一大堆事要做吧?」陽和久體貼地說。
「你說得沒錯,今天我一打開房門,哎喲,都不知有多少塵埃,快成鬼屋了呢!房子這種東西沒人照料就是不行!」刀疤嬸咋咋舌。
她們又閒聊了好一下子,刀疤嬸一再確定陽和久一個人真的沒問題之後,才依依不捨先回家去。陽和久拿了支火把照路,一個人往水止觀的小木屋前進。
果然是「小」木屋啊!陽和久非常訝異地看著眼前的簡陋小房子,這棟房子跟其他房子比起來明顯的小很多,一眼就認得出來!
為什麼領導海盜的頭頭是住在這種地方呢?陽和久好納悶。
就像他殺敵時總是沖第一個、在海戰時他也塞給她一把刀,叫她自己保護自己,因為他要保護全船,身為全星島的首領,房子卻是最小的……這個男子是那種為了別人奮不顧身、連搶來的錢財都不多貪一毛的人。
陽和久驀地露出笑容,真不愧是她看中的男子!
從房子微微敞開的木窗中流洩出光亮,陽和久心頭一喜,水止觀在裡面嗎?她連忙推開屋門,一邊高興的喚道:「阿觀!」
卻見床上交疊著一雙人影,雪白赤裸的女體覆在趴伏著的古銅色男子背上,薄被覆蓋住他們的下半身,滿地衣袍、束帶,一片狼藉。
那女子抬起頭往這邊瞧,美麗的臉帶著嬌嗔,「誰打擾我們的好事?」
一瞬間,陽和久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心頭一震,俏臉慘白如紙,她開始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不!為什麼蘋兒會跟水止觀躺在一起?他背叛了她?!
「你還不走?」蘋兒柔柔的聲音含有無比的惡意,媚眸瞪了她一眼,更加貼靠在水止觀半趴的裸背上,用手指畫過他的結實。
不,水止觀不可能這樣做,一定有問題!而且他為何一動也不動?陽和久腦袋快速思考著,愈是這種時刻,她愈要逼自己冷靜。
陽和久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們,那目光瞧得蘋兒都發毛了。她沒有走開,相反地,她深吸一口氣,走向前一步,用手上的火把點燃床上被褥的一角。
「你瘋啦?!」蘋兒抓著衣裳躲避,她沒想到陽和久是這種人!火舌開始迅速逼近她。
「瘋的是你,竟然用那麼卑鄙的手段!如果不想死,就立刻給我滾!」陽和久站得直挺挺,不屑地罵道。她有那麼容易被人騙嗎?未免太小看她了吧!
蘋兒果然驚恐地抓起衣裳捂在胸前,從床上踉蹌爬下,跌跌撞撞經過陽和久身邊,想往門外衝去。
「等一等!」陽和久輕鬆地用腳把她絆倒在地,蘋兒半趴到地上,她俯身拿著火炬靠近她的臉,威嚇道:「再有下次,我一定會毀了你的容。」
蘋兒當場嚇哭,這個姑娘怎麼這麼恐怖!她放火是要跟大家同歸於儘是不是?
「對……對不起──」蘋兒邊道歉邊爬起來,還半裸著身子,就趕忙推門衝出去。
呼!輕吁了一口氣,陽和久迅速用掌風弄熄火把上的火,丟開熄滅的火把,立刻衝上前用衣服拍滅床上的火焰,火雖然在差一點燒到水止觀前被即時撲滅,但床還是給燒出一塊大黑洞,而且滿室都是嗆鼻的煙味。
「咳……咳……」水止觀半趴在床上嗆咳不止,習武的警覺讓他在大火逼近的熱度下漸漸醒轉,雖然思考還是滯礙,但那濃濃的黑煙刺鼻,再加上藥的效力對他不是這麼有用,他已可以硬逼自己掙扎著撐起身。
「笨蛋!你被人下藥了,怎麼這麼蠢!」陽和久一邊說一邊心疼地拍著水止觀光裸的背脊,想讓他舒服點,她的星眸盛滿關切。
水止觀揪緊眉心,英俊的臉孔滿是迷惘,到底發生什麼事?他昏昏沉沉的,竟然還光裸著身子……
「我去替你打桶水來,瞧你一副失魂落魄,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差點被蘋兒給剝來吃?我還以為你背叛我了……」說著說著,陽和久鼻頭一酸,連忙擤了擤鼻子,撇開臉去,走到一旁打開木窗。
「不必打水……」他現在腦裡一片渾沌,只想要她留在他身邊一下。水止觀移動一下身子想拉住她,卻注意到床上的大黑洞。「這是蘋兒燒的?」
「是我燒的。」陽和久撇撇嘴,「你被煙薰黑了臉,不打水清洗一下不成,而且你現在光溜溜的怎麼出門?還是我去打水吧!趁這時間你好好反省怎麼會『愛』人不淑,讓人整到差點被生吞入腹!」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水止觀眉心打結,他對蘋兒有一點模糊的印象,再加上和久的說辭,以及屋裡的慘狀,他大概猜得出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但……放火燒床?水止觀的唇畔不由得揚起一抹笑意,和久的反應硬是跟別人不一樣,她也真堅強!
看著陽和久走出屋門的背影,水止觀陷入沉思;沒想到蘋兒竟然做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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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和久一直到走出門外,離小木屋有一段距離後,她才開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差一點……差一點就讓蘋兒得逞了!其實撞見蘋兒貼著水止觀的那場面好恐怖,她好像被人給劈了一刀,心痛極了……
「和久?」小花背著小包袱迎面走來,看到陽和久呆呆站著,不禁出聲詢問。
「小花。」陽和久勉強對他笑一笑。
「你怎麼了?不太有活力的樣子。」小花關切的聲音讓她慢慢穩定心神。
「剛剛碰到出生以來不曾見過的大壞人,把我嚇去半條命!」陽和久心有餘悸地吐吐舌。
「大壞人?誰呀?」小花以為她又在亂開玩笑了。
陽和久一臉認真,「蘋兒呀,她竟然對水止觀下藥把他迷昏,要不是我出現,水止觀大概就貞節不保了!」
「那……水止觀清醒過來了嗎?」小花緊張問道。
「你放心,雖然他看起來還有點迷迷糊糊,但已經沒事了。」陽和久拍拍小花肩頭要他安心。
「可這迷藥不可能是蘋兒下的──」小花低著頭沉思。
「為什麼不可能?」陽和久不悅地反問。不能因為那女的長得溫柔賢淑就認為她沒罪呀!
「因為迷藥是我下的。」小花抬起神情詭異的臉,同時抽起一把刀子,立刻將陽和久鎖在自己懷裡,露出駭人的微笑。
「你──」陽和久驚駭地瞠圓眸子,小花只是小露一下身手,她已經明瞭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她真笨!竟然一直都以為他不會武功……
「安靜,否則我立刻殺了你。」小花露出一貫溫文爾雅的笑容,卻令陽和久打從心底毛骨悚然。
小花一手用刀子架住她,一手從肩上的包袱裡扯下一條繩子,敏捷地將她雙手往後一扣,用繩子捆住她的雙手手腕,打了死結;他再抓住她被縛的手腕,一手撕下她鵝黃色的袖擺,用那布塊摀住她的嘴。
陽和久驚懼地盯著小花,黯淡的月光下,小花的臉扭曲地微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一切謎團像個黑色漩渦,她曉得被捲進去的她只能堅強,於是鼓起勇氣狠狠瞪著小花。
「很好的眼神嘛!你想必有很多事要問我吧?!放心,我會給你機會的,等我們上了船再說。」小花推著她往前走。
上船?他們要出海嗎?陽和久壓下對未知的恐懼和滿腹疑問,她不能輕易死掉,無論是為了愛她的人或是她自己,現在她只能暫時順著他,然後伺機逃跑。
陽和久腳步踉蹌,任由小花半推半拉地走,她故意在濕軟的泥土裡拖著步伐,讓腳印深長。
烏雲又悄悄遮蔽月亮,夜色深重,陽和久幾乎看不清眼前的路,只知道他們已進入樹林裡。小花即使在黑夜裡,依然能靠五官知覺清楚辨認路徑,他一手用力扯著陽和久,一邊敏捷地移動。
走了不知多久,這條路像是噩夢裡的黑暗甬道,被濕氣濃重的森林包圍,她走在摸不清方向的路上,踩在很容易深陷、又黏又重的泥土裡,身子已經緊繃到再多掉一根毫髮就會負荷不了的狀況,她卻只能獨自面對這個下一刻說不定會殺害她的鬼,她的心從沒有因為恐懼跳得這麼急過,就像被火燒了尾巴的野牛,橫衝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