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沒有,坐!妳爸爸最近好嗎?」
美眸不著痕跡的掠向面無表情的未婚夫。「他很好,只是一直催我趕快和森把婚期定下來,還說改天要請柏叔叔吃飯,討論一下婚禮的細節。」
他沉吟的睇向兒子。「呃……這件事應該由我們這邊出面才對。」
「是,我會找時間去拜訪凌伯父,親自向他道歉。」柏霈森明白父親的意思。「子薔,不管妳願不願意,我們的婚約都要取消。」
凌子薔抿起紅唇。「為什麼?就為了她?」
敵意的視線落在緊挨在他身旁的女人。「我真的看不出她哪一點比得上我?」
「我愛她就夠了。」他說。
酥胸因怒氣而劇烈起伏,臉上依然露出嬌笑。「媚姨,妳真的要讓森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嗎?記得當初我們訂婚,妳可是開心的不得了。」
梁月媚一派雍容華貴。「子薔,不是媚姨偏心,而是覺得恩琪比妳更適合當小森的妻子,原因妳自己很清楚,妳的心性還不定,沒有為人妻子的自覺,就算妳和小森結婚了,只會讓大家日子不好過,也維持不了多久。」
「我可以學--」反正她就是不要輸。
「太遲了。」梁月媚歎道。
她轉向下一個對象。「柏叔叔,你和我爸是商場上的多年好友,難道不希望兩家親上加親嗎?」
柏士倫口氣嚴正不徇私。「我尊重小森的意見,無論他會選擇誰,我都沒有意見。子薔,妳的條件很好,相信會找到比我兒子更優秀的人選,至於妳爸那邊……算是我欠他一個人情。」
「妳真厲害,連柏叔叔和媚姨的心都收服了!」凌子薔飽含護意的瞅著樣樣不如自己的女人。「我絕對不會答應退婚的,妳別妄想當上柏家少奶奶!」
「子薔,妳只是輸不起,並不是真的想嫁給我。」柏霈森瞭解她高傲的自尊下容許出現失敗。「把眼光放遠一點,妳的身邊還有友博,他才是適合妳的男人,不要因為賭氣,錯過了真愛。」
凌子薔聽不進他的勸諫,仍舊把矛頭指向受眾人保護的恩琪。「妳是啞巴?為什都不說話?」
「子薔!」柏霈森警告的低喝。
恩琪挺胸而起,不斷告訴自己不能退縮,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爭取。
「我……我承認跟妳相比,是多麼的渺小、多麼微不足道,可是我愛他這一點卻是妳永遠比不上的。」
說完,面頰已經紅到耳根了,感覺到柏霈森將她的手握得更緊,雖然有點痛,心情卻是喜孜孜的。
「妳--」凌子薔氣結。「妳不要以為妳贏了。」
柏霈森眉宇深鎖的沉喝。「夠了!妳還要怎麼鬧才甘心?」
「呵呵呵……」她不怒反笑。「柏叔叔、媚姨,你們真的要這種媳婦嗎?或許你們還不曉得她有精神上的毛病。」
恩琪臉上的血色褪去了。
不要……不要說……
她最恐懼的事就要被揭發了!
「妳不要亂講!」梁月媚首先氣呼呼的啐道。
她揚起得逞的嬌笑。「我是亂講的嗎?為什麼不問問當事人?她應該是最清楚不過了。嘖、嘖,真是太可怕了,不曉得這種精神病什麼時候發作,會不會遺傳到下一代?萬一傳揚出去,真是丟死人了!」
恩琪感覺到自己在往下墜落--
那是一座不見天日的無底深淵啊……
「妳憑什麼調查她?!」柏霈森怒斥。
凌子薔笑得詭魅狡詐。「你想甩掉我,我當然要查清楚為什麼,結果你居然為了一個精神上有問題的女人要跟我退婚,不覺得很可笑嗎?」
「不要……不要說了……」恩琪抱住頭顱,不敢抬起頭面對所有的人,整個意識墜落到地獄底層。
救救我……
誰來拉她一把?
「可笑的人是妳!」
他早就知道她是個自私的千金大小姐,不過現在更認清了一點,在她眼裡只有自己,根本就不懂得愛人。
「恩琪的精神沒有問題,只是她的心感冒了。」
她的心感冒了?
恩琪的心靈受到強烈的震動,宛如在黑暗中瞥見一道曙光,有只溫暖的大手朝她伸了過來,她吃力的握住它……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凌子薔憤怒的瞠眸。「她明明就是得了精神病,該被送去醫院關起來。」
柏霈森用一種極端失望的表情睇睨她。「妳真無知!除了自己,妳還關心過什麼?妳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拋棄她嗎?我早就知道恩琪有憂鬱症,她會自卑、不安,心情容易沮喪,甚至晚上睡不好,動不動就陷進憂傷的情緒當中,所以為了讓她好起來,我會加倍的愛她,給她更多的安全感。」
「你、你已經知道……」恩琪喉頭梗住了。
他眼光柔和的俯睇。「還記得有一次我看到妳半夜起來吃藥,後來我私下拿了藥去問醫生,才知道妳有輕微的憂鬱症。」
梁月媚已經哭紅了眼。「妳這孩子怎麼從來不說呢?」
「對不起,柏媽媽,我怕說出來,你們會以為我有精神病……會討厭我,會不喜歡我了,我好害怕……」
「傻孩子,柏媽媽心疼都來不及了……」
沒料到會適得其反,凌子薔面容慘淡,頹然的坐倒下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會敗了?」她不想輸啊。
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柏霈森語重心長的點醒她。「等妳學會如何用心去愛別人,妳就會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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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出生開始,我就注定沒有我媽的緣,在我的記憶中,只有爸爸抱過我,他是家裡唯一會疼我的親人;而我媽,無論我用盡方法想討她歡心,最後只是把我們母女的關係弄得更僵,她就是無法愛我,在她眼裡,只有我上面兩個哥哥和姊姊是她的孩子,而我卻是多餘的……」
凌子薔走後,恩琪知道不能再瞞下去了,就算會痛、會流血,她還是得面對那道傷口,才對得起所有關心自己的人。
女傭端了茶進來,又去忙自己的事,柏士倫則默默的抽著雪茄,在煙霧中和妻子交換眼神。
柏霈森先倒了杯熱茶給她,讓她潤了潤啞嗓。
「謝謝。」恩琪小心的喝了兩口,感覺乾燥的喉頭舒服了些。
「日子久了,我再也不敢奢望我媽會愛我,直到我遇見柏媽媽,她是那麼溫柔美好,就跟我幻想中的媽媽一樣,會跟著我一塊做蛋糕,會抱我、親我,還會一遍又一遍的說她好喜歡我。
「我連作夢都會在想,要是柏媽媽是我親生的媽媽那該有多好……那段日子真的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就算被某個臭男生罵厚臉皮,我還是每天跑來……」
那個「臭男生」笑了笑。
梁月媚拍拍她的小手。「既然這樣,妳為什麼突然不來了?」
「因為我跟我媽的關係越來越惡劣……她再也容不下我……」她嚥下哭泣,擠出破碎的笑臉。
「所以我說服了我爸讓我住校,想不到高二那年,我接到家裡的電話,說我爸他……他早上出去運動,結果被酒醉駕車的人當場撞死了,我居然到他出殯後的第二天才知道,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我好恨,好恨我媽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爸爸是我最愛的親人,我卻連跟他說聲再見的機會都沒有……於是……我崩潰了……徹底的崩潰了……」
不忍心見她那種強忍悲痛的模樣,梁月媚迭聲的喊。「好了,別說了……一切都過去了……」
她從心底發出哀鳴。「沒有過去,我根本就過不去!那幾天我沒辦法吃東西、沒辦法睡覺,就連上課也無法專心……每天過得渾渾噩噩,痛苦的快要死掉了,所以我趁同寢室的同學睡著時,爬到宿舍頂樓,心裡想著只要從那裡跳下去,就再也不會難過了,反正這世上又沒有人會愛我--」
「妳去跳樓?妳怎麼可以這樣輕賤自己的生命?」儘管醫生曾說憂鬱症患者會有尋短的念頭,可是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讓柏霈森膽戰心驚。
恩琪潸然淚下。「對不起、對不起……」
「以後不准再有輕生的念頭,要是不小心又讓它冒出來,就想一想我,想想我會有多傷心。」
「好……」她喉頭一梗,說不出話來了。
柏霈森攬緊她,手臂勒到快讓她喘不過氣來。
「妳現在不是一個人,妳有我,有我父母,還有妳工作的夥伴,再也不能說沒有人愛妳了,妳聽到了沒有?」他好用力的警告她,想到失去她,讓他都無法呼吸了。
「聽、聽到了……」恩琪眼眶刺痛,心臟揪緊,喉嚨跟著酸楚,拚命壓下嚎哭的衝動。
梁月媚低低的抽泣著。「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媽?又不是仇人……」
「老婆。」柏士倫彈了彈煙灰,搖頭制止妻子火上添油。「妳目前還在吃藥,是還沒有痊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