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湛亮
「此事說來話長!」驀然歎氣,向來倨傲一切的猖狂臉龐也不禁浮現懊悔、落寞,緩緩道出當年的一段江湖秘辛……
原來當年任如謙在山野間採藥時,曾救過受傷昏迷的鳳水瀲。在為她療傷的那段時間,兩人相談甚歡,導致他漸被她吸引,不過礙於當時鳳水瀲已嫁給沈馭風,還育有一子,對他只有朋友之情,任如謙只能將愛慕深藏於心,從未曾道出口過,直至鳳水瀲傷好回問劍山莊,他才因情傷而日漸消瘦,直至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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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謙,你怎憔悴成這模樣?」「白髮魔剎」前來找親弟敘舊,沒想到反被他形銷骨立的樣子給驚嚇到。
「大哥,你來啦!」笑了笑,任如謙沒多說什麼,只是向來神采的俊目,此刻盈滿濃濃情傷。
他有心事!知弟莫若兄,「白髮魔剎」瞧得分明,當下心中已有了決定。
是夜……
「你喜歡鳳水瀲?」看著被灌得酩酊大醉而吐出心事的任如謙,「白髮魔剎」不禁覺得好笑。
「大哥……嗝……她已有心愛的人……已是別人的妻了……」醉眼朦朧,無意識地喃喃低語著自己的情傷。
「那又如何?」「白髮魔剎」嘿嘿冷笑,可不覺得鳳水瀲嫁夫生子就代表不能橫刀奪愛!
「她是別人的妻了……別人的妻……」醉趴在桌上,任如謙已神智迷濛,聽不見自家兄長口吻中的恣意妄為。
「如謙,你放心!大哥會幫你奪得所愛!」見不得他消沉,「白髮魔剎」勾起一抹無視禮教世俗的笑痕,逕自將醉倒的親弟扛進房中休息。
安置好醉意盎然的弟弟後,不一會兒,就見他化作一道銀芒閃電,消失在夜色下……不知過了多久,「白髮魔剎」再度返回,只是這回肩上多了一名昏迷的冷艷女子。
將冷艷女子扛進房中,和任如謙並肩躺在床上後,「白髮魔剎」得意而笑,由懷中摸出精巧藥瓶。
「上回從一群宵小手中得到這合歡散,此時可不派上用場了!」邊喃喃自語,邊一臉詭笑地將合歡散餵進床上兩名因昏迷而任人宰割的男女口中。
完成手中工作後,他笑著出了房門,順道將門板給帶上,直到聽聞裡頭傳來細碎的呻吟聲後,他才滿意地踏著月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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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娓娓道來,越原似笑非笑。「難道圓兒就是那夜的……」
「沒錯!」未等他說完,「白髮魔剎」便點頭,神色澀然。「那一夜的纏綿後,待兩人神智清醒時,鳳水瀲的羞憤與如謙的愧疚、悔恨是可想而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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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如謙,你這個禽獸!不殺你,我誓不為人!」鳳水瀲憤恨厲吼。
「是我對不起你……要殺要剮,我無話可說……」羞愧看著她恨極的臉龐,任如謙滿心的苦澀,心中已隱約知曉這一切的錯事是誰造成的了。
「很好!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淫賊,納命來!」厲聲怒喝,她運起十成功力,出掌朝他攻去。
大哥……你這是陷我於不義啊……我這不肖子孫死後,該如何去面對任家的列祖列宗……慢著!子孫?
才合眼準備為自己的罪孽贖罪,猛然地,「子孫」二字竄入他心中,讓他渾身一震,霍地睜開眼,迅速避開她雷霆萬鈞的一擊。
「淫賊!你還想逃?」一擊不成,她憤然怒斥,旋身一掌又朝他攻去。
所幸任如謙身手亦不弱,飛快出手點穴,定住了她,一雙俊目隱含激切的朝她平坦肚腹瞧去,顫巍巍地道:「你……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也許你肚中已有了我的孩子……」
「不可能!」被定住身形,鳳水瀲身不能動,臉色卻霎時間慘白,激烈厲吼。「我不可能有你的雜種!就算有,我也不會生下他!」
她……她話中意思是要扼殺胎兒嗎?若真有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啊!任如謙神色慘澹瞪著她狠戾面容,知道她說到做到,卻萬般無法承受。凝睇了良久,他忽地將她給抱上床。
「淫賊,你想做什麼?」驚聲怒瞪,鳳水瀲滿腔的羞恨難消,如今又受制,心中的怨忿讓她冷艷的嬌容頓時扭曲。
「你放心!我不會再壞你名節的。」澀然一笑,任如謙黯然低語。「再等兩個月。若你沒受孕,我這條命隨你處置!」
然而兩個月後,鳳水瀲果真懷了胎,任如謙在愧疚、震驚之餘,更多的卻是對新生命的喜悅。於是他用藥製住了她,直到孩子出世後,這才展開了十多年被怨恨不甘的鳳水瀲追殺的命運……
「說到底,原來你才是罪魁禍首!」難怪一臉懊悔!越原聽他緩緩述說,這下可明白了一切的恩怨情仇。
「白髮魔剎」無語默認,隨即慨然一歎。「是我對不起如謙!當時若非我多事,他也不會因愧疚而任由鳳水瀲追殺、帶著丫頭四處隱匿,終至因身心折磨而英年早逝……」
「當年任神醫知道是你擄人下藥的嗎?」
「他大抵猜得出來,所以無法原諒我!」神情一黯。「白髮魔剎」悔恨不已。「從那之後,他再也不願見我,亦不與我聯繫,只在丫頭出生時,飛鴿傳來家書,信上短短幾句寫著丫頭的名字與生辰,又要我不論他發生何事,絕不能去找鳳水瀲復仇等等……這些年,我一直找著他們父女倆,沒想到如謙卻已離開人世了。」
「可我卻得謝謝你!」泛起笑,越原覺得上一代的恩怨可造就了一樣好東西嘉惠於他。
質疑斜覷一眼,「白髮魔剎」不解其意。
「若非你這一著,哪有會有如今的圓兒?我想任神醫心中肯定也是如是想。」在一連串的錯事下,總還是會有美好的事物誕生的。
「白髮魔剎」微愣,隨即微笑頷首稱是。也許丫頭的存在,是他唯一對得起親弟的地方了。
第八章
不知是那日兩人之間的深談還是怎地,總之越原與「白髮魔剎」這兩個不大對盤的男人,總算勉強能和睦相處了。
在任圓細心照料與養傷湯藥灌溉下,兩人休養個幾日,內傷皆已好轉、痊癒,恢復如昔。
這日一大清早,「白髮魔剎」表示要去下游竹屋那兒,瞧瞧那些江湖人說要幫任圓修繕屋子的事進行得怎樣,是以早早便不見人影,就連小清子和銀歡也不見蹤跡。
「怎麼不見小清子?上哪兒了?」一出石屋,偌大的地方只有任圓一人獨坐在木桌前用早膳,越原甚覺奇怪。
吃著特別幫她準備的藥粥,任圓輕緩搖頭。「不清楚!他和銀歡一大早就神神秘秘的,方才兩人扛著一個大木箱不知上哪兒去了。」總覺那木箱有些眼熟呢!
「這兩人在耍啥花樣?」咕噥一聲,不再深究,來到她對面坐下,越原第一件事便是伸掌觸向雪額,然後皺眉。「還是這般冰冷。」
這些日子,任圓已被他摸習慣了,明白他是關心,當下也沒啥閃避之意,只是喃喃低語。「習慣了,沒什麼的。」
聞言,他神色未變,一臉平靜尋常,卻不疾不徐地丟出一句驚人問話。「你娘何時對你下寒玄掌這種毒手的?」早就想問了,趁今早只有他們兩人,剛好是問清楚這件事的時機。
匡啷!
任圓慌得打翻了手中碗筷,任由藥粥灑了滿桌滿地,神色死白地蹬著他,語氣驚惶、結巴。「你……你怎會……會知道?」
「知道什麼?鳳水瀲是你娘這件事嗎?」恍若討論天氣那般,越原說得雲淡風輕,好像這不是啥秘密似的。「別忘了,你還有個伯父住在這兒。」
任圓瞠眼無語,不懂「白髮魔剎」為何會將這件秘辛說與他聽?這世間知曉這件事的,屈指數來不足五人啊!
「那、那麼你知道……知道我的身世了?」慌亂的神色有絲黯然,不知為何,她竟然感到害怕,怕他瞧不起她爹、瞧不起她……
點頭表示明白,越原像似能看透她心思般,驀地出手抬高她越垂越低的臉龐,驚猛地對上她倉皇的眸光。「別踐踏自己!你是無辜的,這一切不是你的錯!相信你爹一定也是這麼告訴你的。」
你是無辜的,從不欠她什麼……
憶起爹親臨終前的遺言,任圓霎時間清淚泉湧,似在自語又似在責怪自己的錯。「爹爹說……說我是無辜的,不是我的錯。可我時常想,若非……若非有我的存在,事情就不會是如此……既讓『她』飽受痛苦折磨……而爹爹卻得費盡心神醫治我身上的寒毒、又得帶著我逃亡,因而心力交瘁,盛年就去世……是我害了爹……」
「傻子!」捧著她臉蛋,抹去斑駁的淚痕,越原惡狠狠地低斥。「你說什麼傻話?若非有你的存在,你爹也不會多撐著這十幾年,早在當年就將一條命奉送給鳳水瀲了!是因為有了你,你爹才多活了這些年!有你相伴的十幾年,相信你爹心中一定是滿足、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