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湛亮
可惜,兩個男人根本不理會她的打岔,逕自彼此怒瞪,誰也不讓誰。
「以何身份?」「白髮魔剎」驀地勾起唇角,漾著詭譎笑紋緩緩地道:「以我是丫頭血親伯父的身份!」
轟!
此記轟天雷丟出,炸得在場所有人瞬間傻眼。
他是她的伯父、爹親的兄長?任圓驚愕,完全說不出話兒來。
原來如此!難怪老魔頭待圓兒特別不同,又萬般在意他對她的行為舉止,想來是以長輩身份怕他壞了自家侄女的清譽!越原眉梢高挑,此刻總算明白老魔頭的心思。
啊——現在是上演哪一齣戲碼?先是來群夜襲的黑衣人,接著又扯出問劍山莊當家夫人、玄夢宮宮主鳳水瀲追殺任丫頭之事;現在又來個半路認親,怎麼今夜熱鬧成這樣?
在場眾人瞠凸了眼,腦袋亂成一團,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第七章
這兒是哪兒?
緩緩睜開眼,既陌生又眼熟的景物映入眼簾,讓剛清醒的任圓有絲迷惘,隨即昨夜的記憶一點一滴地慢慢回流……
啊!是了!這兒是越原的住處,難怪她覺得有些眼熟,畢竟這是她第二次睡在這間房了。
至於為何在原本「白髮魔剎」的反對下,最後還是順了越原的意思、住到石屋來,她想起來就覺得有些好笑外加無奈。
事實上,實在是竹屋在昨夜眾人的一番打鬥後,已經毀壞到無法住人了,在越原一句:「你是要讓圓兒住進草屋,和一群粗漢怪男同居一室,還是到我那兒清靜休養,直到竹舍重建好?」下,「白髮魔剎」馬上點頭同意讓他帶她回石屋,不過條件是——附帶性情詭異、人稱魔頭的伯父一名。
伯父啊……他真是爹爹的兄長嗎?
因為一切實在來得太過突然,而她又太累、太倦了,是以兩個男人沒讓她多問,直接就送她回石屋,逼著她上床休息安睡。
呵……本以為發生了這一連串的事情,自己思緒翻湧,肯定會輾轉難眠呢!沒想到卻幾乎一沾枕就陷入熟睡。
這許多年來,她一向淺眠,睡得並不安穩。但昨夜為何能如此酣眠呢?是因為她心中隱隱知道自己在這兒是安全的嗎?
靜坐在床榻上,任圓幽幽怔想,呆然了好一會兒,歎了口自己也不懂的氣,這才雙足落地,起身往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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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閣下這張臉並不怎麼入我眼,有格謂的就請滾回草屋去吧!」越原冷哼,心中不悅老魔頭賴在還兒礙眼。
「彼此、彼此!」若不是為了丫頭,八人大轎都抬他不來!回哼一句,「白髮魔剎」可也沒多愛看他那張臉。「等丫頭醒了,本尊立即帶她離開。」
「癡人作夢!」一聽他要帶任圓走,越原臉色一沉,非常不善。「想帶人走,也得問圓兒願不願意?再說誰知道你這老魔頭是否真是她的親伯父?」隨便說說誰都嘛會,是真是假就有待考驗了。
「等丫頭醒來,你就會知道我是不是了!」不屑爭辯,乾脆轉身以後腦勺對人,非常地輕視人。
差點沒一掌打破那顆白色腦袋瓜,若不是看在他極有可能是任圓的親人,越原肯定非將他再次給打入溪中不可!
晨光熹微,薄霧瀰漫,石屋前的兩名男人就這樣冷硬僵持著老半天,誰也不爽先開口說話……
任圓緩步走出屋外,映入眼底的就是這兩名平日素以古怪、喜怒無常、難相處聞名的大男人,宛如鬥氣、爭吵的小男孩般——一個任性背對對方,一個則滿臉悶怒狠瞪,恨不得以目光將那後腦勺戳出一個窟窿來。
「我來得不是時候嗎?」他們是不是正在進行一場她所沒聽過的新型比武方式?
「圓兒,你可醒了……」
「丫頭,你可醒了……」
兩道喜喚同時響起,卻又在發現對方和自己爭人時,默契十足地又互相冷瞪一記,哼聲撇頭。
默契真是好啊!也許他們兩人才真有血親關係吧!
心境一向淡然的任圓,此刻見狀,不禁也覺得有趣,不知不覺間,唇畔漾起一朵極輕、極淡的笑花。
覷見她那朵打心底開心綻放的笑靨,越原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快步來到她面前。「身子可還有何不適?」
「好多了,沒事的!」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不差這一次的。搖搖頭,任圓表示自己不要緊,逕自來到沉沉凝視她的「白髮魔剎」跟前。
「您——真是我的伯父嗎?」清靈美眸沉靜對上他,問得淡然卻又隱含濃烈。
「你爹有提過我的事嗎?」沒給真確答案,他反而拋出新問題。
「爹曾向我提過他有個兄長,如此而已。」
「是嗎?」眼中閃過萬般複雜情緒,「白髮魔剎」忍不住歎氣,向來冷凝的臉龐此刻竟交雜著後悔與欣慰。「總算……總算他還認我這個兄長……」懊悔的嗓音頓了下,隨即緊緊盯看她。「丫頭,你爹應該告訴過你,說他那兄長真名絕不示人,世上知曉他名字的只有家人吧?」
「是的,爹爹曾告訴過我。」
「很好!那就讓我告訴你,我的名字吧!」話落,他突然傾身在她耳畔悄言,隨即退開。
「您……」瞠大雙眼,任圓沒想到他真的說出了那個名字。
「丫頭,我沒騙你吧!」微微一笑,眼中有著慈愛。
「伯父……」清淚瞬間落下,她萬萬沒想到竟還能遇上爹親那方的親人。難怪,難怪她覺得他笑起來很熟悉,因為那笑容和爹爹是一樣的啊……
「丫頭,這些年苦了你。」不捨她落淚,雙臂一張將她給抱進懷中安慰。
「伯父,爹爹他……他……」欲報爹親死訊,卻泣不成聲。
「我明白!」黯然歎氣,「白髮魔剎」早已有所準備。「若你爹還在,怎會放你一人孤單在這深山過日子呢?」早在碰上她的第一天,他心底就已知道血親手足肯定是離開人世了。
一旁靜看他們伯侄相認,越原本來是沒啥話好插嘴啦!可老魔頭緊摟著任圓拍撫安慰,這就真讓他心中萬分不舒服了。
「圓兒,先別忙著認親!」故意上前分開二人,他將任圓攬到自己懷中,有意找碴。「老魔頭以前從未見過你,為何能如此確定你們的關係?可別是胡亂認親、別有企圖才是。」
「不……不會錯的……他知道我伯父的名字……」縱然也奇怪「白髮魔剎」為何能認出她是爹親的女兒,任圓卻是不懷疑他身份的。
「丫頭出生那年,她爹飛鴿傳信給我,信上明明白白寫著丫頭的生辰與名兒。所以前些月一聽丫頭名叫任圓,我便確定了她是我的侄女兒。」「白髮魔剎」冷笑,從懷中掏出一封泛黃信紙給任圓,凌厲眼眸卻直射那只毫不客氣放在纖腰上的大掌。「姓越的,你那隻手若不安分點,我會很樂意幫你廢了它。」
啊!他愛碰她的毛病又犯了!不知是逐漸習慣他的碰觸還是怎地,在「白髮魔剎」的冷聲警告下,任圓這才發覺自己被小小地輕薄了去,而且還在長輩面前。
「你……你放手!」蒼白面頰抹上一層淡淡羞赧粉紅,她低呼叫道。不等他收手,自己就先跳開,脫離他的掌握。
懷中、掌心一空,越原頓覺失落,不爽的眼立刻橫向那個惹人厭的白頭人。
接到怒瞪,「白髮魔剎」懶得理他,逕自對已經展信細讀的人兒輕笑。「如何?你還認得你爹的字跡嗎?」
「是爹的親筆書信……爹的字跡我永遠認得……」瞧著信件上雖是短短幾行、卻是爹親那熟悉無比的筆跡,任圓禁不住再次淚眼婆娑。
聞言,「白髮魔剎」得意地朝那一臉不悅的男人拋去一瞥,似乎在無聲炫耀:怎樣?本尊貨真價實就是丫頭的親人,沒話說了吧?
這回換越原不想理他,逕自雙臂抱胸冷哼。
將得意視線收回,「白髮魔剎」神色一變,顯得嚴肅、認真。
「丫頭,伯父知道這些年來鳳水瀲一直沒放棄追查你的下落,如今她已尋來,這兒不安全,你隨伯父走吧!伯父不會讓她再有機會對你不利。」唉……若非當年曾答應親弟,無論如何絕不傷害鳳水瀲,以她所為,他早闖入問劍山莊,了結那賤人的性命了。
離開這兒,隨伯父走?聞言,任圓怔然發愣。其實早就打算攜同銀歡離開這兒了,不是嗎?可為何如今伯父真的要帶她走,她反而猶豫、不捨了?
盈滿離別愁緒的眼眸不自覺地凝向因一直注意他們談話、此刻臉色難看、鐵青到極點的越原,心口不禁緊抽,竟覺微微發疼、發酸、發澀……
「不許!」驀然低吼,越原黑著臉將她一把扯到自己身後,防著「白髮魔剎」不由分說立即將人給帶走。
「敢問你又是以何身份說不許?」「白髮魔剎」諷笑,擺明是報昨夜的仇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