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寄秋
他一定是瘋了,太久沒有和女人發生性關係,因此才會神經錯亂的對個陌生女子起邪念,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的吻很……暴動,你差點吸光我胸腔內的空氣。」撫撫發燙的臉,冬天穩下紛亂的喘氣聲,才以平常心揶揄。
其實她的心一點也不冷靜,像跑了五千公尺似的狂跳不已,留戀唇上的餘溫意猶未盡。
「暴動?」他輕笑的搔搔後腦,覺得她的用詞很有意思。
「你不用認為有罪惡感,讓我稍微虛榮的以為自己魅力無限,能讓英雄為我神魂顛倒。」她不希望造成他的負擔,這種事本來就難以控制。
不管有心無心,她知道他不是故意令情況失去控制。
他為之動容的多看她一眼,感覺有道溫暖的風拂過他心底。「妳很美。」
「謝謝。」以她灰頭土臉的拙樣,想必好看不到哪去,他挺善良的。
「非常動人,而且魅力十足。」他在她身上看到寬宏和氣度,純淨的世故。
「你客氣了。」他不會太過愧疚而盡說違心話來彌補她的「傷害」吧!
「妳有美麗的靈魂,像這片孕育生命的綠色大地。」她的心,很美。
冬天咳了咳的舉起手阻止他沒完沒了的讚美。「先生,我曉得我現在的模樣很狼狽,你要報復我先前的玩笑話無可厚非,我是罪有應得。」
誰叫她先無禮的挑起戰端,不能怪他發炮還擊,她玩得太過火了。
「我不是報復——」
「趙英漢?!」
他話還沒說完,她突然驚喜的一喚,讓一頭霧水的他感到莫名其妙。
「妳認識我?」他只是普通的養牛人家,成就沒大到人盡皆知吧?!
「認識、認識,你忘了我是誰嗎?」他鄉遇故知,恩恩怨怨可以一筆勾銷了。
「妳是?」他沒什麼印象的思付,腦海中老飛過一頭飛揚的長髮。
「我是你大學社團學妹冬雪的妹妹,我是——」
「冬天。」他沒有遲疑的接下她的話,眼露一絲寵溺的神色。
原來是她,難怪他老是想起那頭美麗黑髮。
「對呀!我是冬天,沒想到你還會記得我。」滿久了,從她高中到現在,有十年了吧!
趙英漢微笑的撫撫她的短髮。「妳變了。」
變得他都快不認識了,除了那架十年不變的老相機。
「人的外表會變可本質不變,我還是那個心無旁騖的小丫頭冬天。」她指的是她對攝影的狂熱。
「看得出來。」驀地,他的笑眼一沉。「而妳該死的在我面前送死。」
一想到剛才危險的畫面,他的心情就難以平靜,她的確還是像以往的她一樣莽撞,不顧一切的往前衝。
「呃!這個……」不會又是一個愛叨念的冬雪吧!「風好大,我們要在懸崖峭壁上敘舊嗎?」
躲避話題是她的專長,有點涼的風吹散她吐出的氣,看她一身傷的趙英漢的確不忍,拍拍灰塵的先起身,然後拉她一把。
如她所言,這裡真的不是好地方,她差點葬身於此。
「妳也曉得風大,瞧妳的行為有多不智,冬雪怎麼沒把妳鎖起來,以免妳死於非命。」她一向很在意這個妹妹。
誰說沒有,姊用連環扣扣得她叫苦連天,只差沒關掉手機。「哎喲!我的腳好像扭到了。」
善意的謊言,請勿見怪。
「什麼?!妳應該早點說。」彎下腰,趙英漢背對著她。
「你要背我?」真是意外,她以為他要罵她活該,像愛妹心切的老母雞大姊。
「少說廢話,上來。」他今天所受的「驚嚇」太多了,不必再多添幾件。
「是,英雄。」她才不會跟他客氣。
有免費的人力座車她還推辭什麼?
冬天笑得開心的將重量交給他,雙手一放的勾著他肩膀,絲毫不覺不妥的趴伏在令她安心的背。
她想偶爾裝裝傻也不錯,做人何必太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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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哥哥,你讓我拍一下好不好?」
一位髮長及腰的美麗少女揚著貓似的笑容走過來,一臉的青春洋溢看得人好舒服,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就該和她一般純真、可愛。
清靈的雙眸非常活躍的盯著主要目標,目不轉睛的專注令人莞爾,好像正盯上一尾活蹦亂跳的魚兒,爪子伸得不夠快就會被牠溜掉。
幾乎所有T大的學生都認識她,因為她是護理系系花冬雪的寶貝妹妹,每天一放學都會來社團找她姊,姊妹倆感情好得叫人嫉妒。
冬這個姓本來就少見,再加上兩人都是名副其實的美人胚子,要不引人側目真的很難,除非她們出入都學回教女子蒙著面紗,否則一定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而名為冬天的高中女生比實際年紀沉穩,一雙眼睛靈活的轉來轉去,不時的找可入鏡的人或物拚命按快門,猶如專業人士。
她的一貫招牌是烏溜溜的如瀑秀髮,以及不離身的名牌相機,這對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兒而言,似乎有點奢侈。
但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隨興的個性深受大家喜歡,不管她走到哪裡,人人都樂於當她鏡下的主角,而且生動的擺姿勢任她拍到底片告罄為止,不收任何模特兒費用。
唯一的例外是她口中的「學長哥哥」。
「學長哥哥你不要裝酷,你一酷我就想哭,咱們打個商量嘛!我替你洗車。」她要錢沒錢,只好出賣勞力。
「我沒有車。」一臉酷樣的男孩如她所言的裝酷,故意冷顏以對的說道。
「那……」她想了一下,笑咪咪的拉著他的手不生分。「我幫你背書包。」
「大學生不用書包。」要他真有書包讓她背,恐會引發T大師生一片聲討「殘害保育類動物」之罪名。
「我幫你抄筆記總成吧!我頭腦很好,過目不忘。」老師還叫她越級報考大學呢!
可是她只想當個快樂的學生,按部就班的當普通人。
「妳要上課。」他一句話回絕她的熱心。
不死心的冬天亦步亦趨的跟著。「學長哥哥你真的很小氣吶!溝通是促進人與人感情的橋樑。」
「我和妳沒有感情可言。」看了她一眼,他心中有相見恨晚的遺憾,他有他不得不背負的責任。
「什麼嘛!你小看系花的妹妹喔!小心我將來美得嚇死你,讓你愛我愛得死心塌地,銼骨揚灰。」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以她目前的五宮絕對會成為大美女。
「銼骨揚灰……」太可怕了吧!
不過他一點也不懷疑,她的美麗的確令人動心,可他已被判出局了。
淡淡的悵然在心頭泛開,他想他永遠會記得有這麼個小丫頭老愛跟前跟後,長髮飄逸的讓他忍不住想伸手一撫。
「就是死而後已嘛!中國成語博大精深,我們要懂得如何解釋文詞意境的美呀……」就像拉的屎不能用,我們就用「糞土之牆不可杇也」來形容。
「意境的……美?」這也能相通?!她的智能非凡人所能比擬。
男孩心裡覺得好笑的往前走,沒發覺少女遠遠落於身後,然後擺了一個怪姿勢朝他背後大吼!
「趙英漢,回魄了。」
閃光燈的刺目讓趙英漢回過神來,沒好氣的瞟了背上愛作怪的女人一眼。她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愛拍照,一捉到機會就猛拍不已,不讓人開口拒絕。
「回魂了呀!學長哥哥,我以為你被山魈附身了。」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害她無聊死了。
習慣週遭的人愛說教的冬天,一時之間竟然不習慣他的靜默,好像突然被抽掉一根骨頭力有未逮,渾身的精氣一下子被洩光了。
她是個只往前看而不會緬懷過去的人,在她的記憶庫中她很少去貯藏無謂的人與事,她有相機可以為她記錄所有發生過的一切,所以她用相片寫下回憶。
而他是少數沒被她忘記的人,因為他是唯一不肯讓她練習拍照技巧的人,每天都得耍詭計偷偷的拍,因此印象特別深刻。
「我不是妳的學長。」從來都不是,她入學時他已經畢業了,剛好錯開。
「就說你為人小氣嘛!十年前的小事還計較到今日,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我的學長。」甚至也不是姊姊的學長,他們是社團交流的學長制。
為之失笑的趙英漢聽著她的抱怨,一直到現在他才有心改變她的稱謂。「妳的理想實現了嗎?」
她那時在嚷嚷著想拍遍世界上所有的美景,讓每個人看到她的相片都會感動的落淚,不知道當年的豪語是否成真。
「學長哥……好吧!趙英漢,你有多久沒出山了?」可見他一點都不關心她,完全忘記她的存在。
「小姐,我還沒死。」死人出殯才叫「出山」,而他還活得好好的。
「我知道,我故意的。」因為只有死人才不知道她攝影作品有多傑出。
「冬天。」他作勢要將她摔下背,讓她爬回去。
冬天笑了笑,拿起相機拍下他此刻的表情。「你看看我的姿勢夠下夠專業,只要我說『好』,下個月你的個人照會出現在各大報的人文藝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