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有容
忽地肩背上傳來一陣暖意,回頭一看,尹傲秋正把他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她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的紅了臉,好一會兒才開口,低低的說:「謝謝。」
經過這番交談後,她好像對這以往恨之入骨的男人多了一點點……呃,比海沙大一些的認識,也許,他沒她想像的那麼壞吧?!
氣氛對了,有些話她很想問,如果問的答案不是她所想的,也許她可以恨他少一點。
「有一件事放在我心裡十幾年,我真的很想問你耶!」
「我也有一件事有些納悶,很想問妳。」
「那你先好了。」她好奇,他在納悶些什麼?
托著下巴,尹傲秋說:「國中時我覺得妳對我很冷淡,不過,妳對一般同學也是這樣,這也沒什麼。可是,為什麼妳生病痊癒後看到我就一副好像想終結我而後快的痛恨樣呢?虧我在妳生病時還特地去看妳呢!」
她斜睨著他,「我也很想問你,去探望我你為什麼帶了一束滿天星?」
「滿天星不好嗎?」這他可就不明白了。「其實那天……」猶豫了一下,他才又繼續說:「其實那天我想送紅玫瑰搭滿天星的,可是太晚去買,玫瑰賣完了,我又覺得其它花不夠新鮮,才買整束的滿天星。采病不能送滿天星嗎?」那天,他其實是想藉花告白的。
朋友告訴他,一朵玫瑰代表最愛。
那個時候的自己對心儀的對象表達方式,其實是很拙的,他沒有辦法像許多人一樣,喜歡就大大方方說出來,直接告白、寫情書傳情意……
也許當時是有些自卑的吧?小小的個頭兒、比女生還漂亮的一張臉。
除了成績外,他想不出自己有追求集所有美好於一身的甄冠君的條件。
原來,他不是故意的!是她多一個心眼的曲解人家的好意。
無奈又無力的歎了口氣,「沒人送花會送整束滿天星的啦!」整束滿天星自己送自己倒可以,送人的話就容易造成誤會了。
結果她竟然為了這種事氣了十幾年。
「只為了一束花妳會氣得想殺我?!滿天星的花語是什麼?」悶了十幾年,好歹要讓他明白,他為什麼顧人怨。
「配角,但不可或缺。」
「噗……哈哈……」尹傲秋忍不住大笑,他終於明白這好勝女為什麼這麼恨他了。
想當年她第一的寶座給外來的轉學生奪走,且屢屢搶不回來已經夠嘔了,在生病期間,對方還送來花「挑釁」,這對女王的刺激真的很大。
怪不得她會一臉容不下他的恐怖樣。
看他一點也不留顏面的大笑,甄冠君伸手推了他一把。「別笑了!」又橫了他一眼。「知道自己死有餘辜的原因了吧?」
即使是在海邊照明不佳,他的笑聲依舊令她心跳加速。她是看不清楚他的笑臉,可卻可以清楚無誤的在腦海中勾勒出他的輪廓……
她心跳的失速是為了什麼?因為自己多年前的事而困窘?還是因為他的笑聲,抑或是……
有一瞬間,她有些……迷惘。
清了清喉嚨他說:「不過,為這種事悶了十來年,這倒也像是妳的作風。」
「別說得好像你多瞭解我似的。」是啦!她就是小鼻子、小眼睛,那又怎樣?!
「現在的確是不很瞭解,不過給我時間,我可以……變成妳肚子裡的蛔蟲喔!」
這樣的話是有些半開玩笑的成分,甄冠君又臉紅了。
噢!感謝上帝!還好是在夜裡的海邊,除非尹傲秋練就了什麼火眼金睛才能看見她比猴子屁股還紅的臉,否則她現在的樣子被看到了,還真是丟臉丟到佬佬家。
她紅著臉低啐了一口,「通常我對害蟲是不會手下留情的,蛔蟲?呿!幾顆蛔蟲藥就搞定了。」
他笑了。「真狠吶!」他把才纔帶下車的東西拿出來。
「喂,那是什麼?」方纔她就一直想問。
他撕開那包裝袋,從中拿出一支筷狀的東西,然後拿出打火機點燃……
倒拿著鐵絲棒,火花呈蒲公英狀的往上飛濺四射,看來十分耀眼美麗。
「仙女棒!」甄冠君笑了出來。
尹傲秋將點燃的仙女棒交到她手上。
多久沒玩這東西了?好懷念啊!
美麗的火花在小鐵棒上綻放,讓人忍不住笑得開懷。
童年的記憶永遠是美好的,小時候,好像也只有在中秋節或者過年才能玩仙女棒,也許能玩仙女棒的日子總是特別熱鬧開心,因此她對這小玩意有著很愉快的聯想。
一支支的玩下去,她好奇的問:「怎麼有這些仙女棒?」
尹傲秋不玩,只是貪看著她開心的笑顏。「某家PUB的週年慶送的。」
「你要不要玩?」她遞了一支給他。
「妳玩吧!我看妳玩就好。」
感覺上好像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盡落他眼底似的,她有些不自在,一顆心又失了序。「一起玩比較有趣!」她硬是塞了一支在他手裡。
好一會兒彼此間都無語,只有一波波的海浪聲和風聲。也不知過了多久,甄冠君才又開口。
「我對你這個人的感覺真是複雜啊!」
「複雜?嗯,那算進步了,會造成複雜的原因,不外是感覺有好有壞,比起之前的『單純』,清一色的不屑、一貫的壞,那我該放鞭炮慶祝了。」
她橫了他一眼,「你這人還真是想得開。」
尹傲秋失笑,這女人的話還真是直接又勁爆啊!「想不開又能怎樣,隔天社會新聞又多一樁嗎?」
又是玩世不恭的挑眉!「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佔的版面一定特別大。」MBP的頭頭呢!像他這種身份的人給刺了一刀,版面大概會比一般人家全家死光光還大。
她的話真令人發噱。「放心,絕不會有那一天的。本人的生活哲學是--好死不如賴活著,我深信,人只要活著,一定有好事會發生的。」
「嗯……這個想法我喜歡,其實你……沒有想像的討厭嘛。」
「這樣啊,那就是喜歡嘍?」
甄冠君紅了臉,一時間語塞。待她找回自己的舌頭,聲音高了八度,「你想死嗎?誰……誰喜歡你了!別……別胡說八道!」
他大笑。「別激動、別激動!我很怕妳的拳頭又揮了過來。」
「怕拳頭就別亂說話。」她的拳腳功夫可不是什麼花拳繡腿的,是真練過的,她本身就有跆拳的底子,在父母離婚的那段日子,她的壓力很大,因為室友的關係,她也迷上了拳擊來宣洩情緒。
「是、是。」
頓了頓,她忽然想起曾給他的兩拳。早上看到他,他嘴角兩邊還青了兩抹,都事隔幾日了,可見那兩拳還真的不含糊。「喂!你……你嘴角的傷……還好吧?」
「如果沒有再有新傷的話,是快好了。」
現在想起來,她當時是有些狠,可那也是他自找的。「為什麼把那條狗取名叫冠君?是我像那條狗,還是那條狗像我?若那條狗可愛一些也就算了,還長得一副精明的狐狸樣,我就長得像狐狸嗎?」
說著說著又發飆了!他覺得她真的好笑。「牠叫冠軍,軍和妳的君不一樣。」
「我若養了一隻烏龜名喚『奧鰍』,即使兩個字都不是你的傲秋,當我喚牠的時候,你不會回頭嗎?」
烏龜?「妳這擺明整人嘛!」
「你就不是?!」就說嘛!男人最怕和烏龜同名了,同樣的,女人也不希望和母狗同名。
「行了、行了!我將我家的冠軍改名叫女王好了。」女王,這可是甄冠君國中時的綽號哩!
「那好,我即將養的那只烏龜就改叫眼鏡猴,再要不,改特別一點,叫MBP總裁好了。」和她鬥?也不先去打聽打聽,輸了別來怨歎。
他搖頭苦笑,「妳真是半點都不吃虧呢!」
「我這叫據理力爭。」
那是因為妳不瞭解我!將疼愛的寵物取上自己心儀對象的名,他便可以喚那名字喚得理所當然。
她不會明白他喚著冠軍的心情,那是一種掙脫不開的思念。
忽然注視著她,他漂亮的眸子幽深得像口井。
「你……幹啥這麼看著我?!」
「妳有沒有發覺,桑妃晶的某些神情和妳有幾分像?」
「什麼?」方才有一陣風好大,亂了她的發,也使她沒聽清楚他的話,只聽到桑妃晶三個字。
「妳們兩個有些像。」因為像,所以造成了荒謬的交往理由。
他對桑妃晶的愛情只建築在膚淺、薄弱的影像重疊上。
「你帶我來這裡,只是因為我和她有些像?」最後一支仙女棒滅了,一種不愉快的感覺上了心頭,甄冠君站了起來,拍拍身後的沙子。
「我覺得,不管你當年是以什麼荒謬的理由和她交往,直到現在,你還是忘不了她!」
她感覺得出來,尹傲秋是個冷情的男人,他今天會對她這麼溫柔,想必是因如他所說的,她長得像桑妃晶吧!「既然如此……」
「她長得像妳,尤其是笑的時候。」尹傲秋也站了起來。「這就是我說的那個荒謬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