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子澄
「拜託-下個班次要隔兩、三個小時,誰要在這裡喂蚊子的啦?」那仔才不管衛子齊的喳呼,把票交給收票人員剪票後,便火速衝往月台。
衛子齊眼見火車頭已進了站,顧不得心裡詛咒千百逼,沒敢放開倪霏霏的手,硬拉著她直衝月台;她肥嫩嫩的小手握起來挺舒服的,觸感也不錯,可是脂肪比例稍嫌過多,萬一趕不上火車,她身上的肥肉得負全責。
「開往樹林的莒光號就要開了,未上車的旅客請盡快上車——」月台上的擴音器不斷發出催命符,擾得三個人的腳跑得更急了。
倪霏霏吃力地跟上他拉開的步伐,一百六十公分出頭的她,要跟上身高近一八二的他,約略有些技術上的困難,偏偏手又被他緊緊握著,就算想放棄都不可能,只能認命且氣喘吁吁地跟著跑。
三個人一跳上火車,車門正好無情地關上,他們扶住車門邊的隔板猛喘氣,一條命差點沒去了半條。
「還好,還奸趕上了……」倪霏霏撫著胸口,望著玻璃門外開始後退的月台,感動得莫名其妙。
「大笨蛋!」衛子齊微促地吸氣、吐氣,不改老毛病地罵起那仔來了。「下次記得先給我買一本火車時刻表,我年紀大了,受不了你這麼折騰!」夭壽喔!長期坐辦公桌都沒啥運動,下回該找個時間到健身房練練身體,非把流失的體力找回來不可!
「是,好,我會記得的啦!」畢竟年輕,那仔換了幾口氣就平順了,皮皮地回了衛子齊一句;反正他被罵很多年了,也不差多這一遍。「倒是你們兩個,火車都開了,手不用拉得那麼緊吧?」他又沒有女朋友,這樣刺激人家的少男心,真夠不道德的啦!
牽著手的兩人猛然一震,同時將目光定在交握的兩隻手上,然後像被電到似地抽回自己的手,不約而同地臉紅了起來。
「咳!那個……跑、肥肥跑太慢,要是不拉著她,我們搞不好趕不及搭上這班車。」衛子齊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自己突兀的舉動。
倪霏霏緊張地看著窗外,心跳一百,根本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更別提面對他們。
「我又沒有說什麼,你那麼緊張幹麼的啦?」那仔納涼地走入車廂找位子,把那兩個快被羞意淹死的人丟在身後。
衛子齊二話不說跟上那仔;都讓那傢伙說成這樣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喊肥肥一句,省得那仔笑掉大牙!
倪霏霏杵在車門邊奸一會兒,她深吸口氣,做好心理建設之後才走入車廂,一顆頭始終垂得老低,好像見不得人似的。
她走到那仔身邊,一見他身旁坐了個老先生,回頭看向隔著走道的衛子齊,發現他身邊的座位空著,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設一瞬間崩塌,心跳不覺又亂了起來。
「那、那仔,你……你跟衛哥坐啦!」她扯了扯那仔的袖子,感覺身後微微發燙,好似有道灼熱的視線盯著她的後背,她的腿都軟了。
「拜託-衛哥會暈車欸,你是女生,照顧暈車的人你比我行,當然是你去坐他旁邊,我才不要跟他坐咧!」萬一吐得他一身可就麻煩了,吐在肥妞身上總比吐在他身上奸。
「不會啦!」她壓低的聲音急躁了起來。「他吃過暈車藥了,不會暈車了啦-」
「哪來的暈車藥?」那仔瞟了眼臉色發臭的衛子齊:心裡直覺好笑。
「我買的啊!」倪霏霏不疑有他,一派天真地承認了。
「喔∼∼」瞭然地拖長尾音,那仔陡地壓低臉上的棒球帽。「我睡著了,什麼都沒聽見的啦。」還誇張地打了聲鼾。
「那仔!」袖子拉了又拉,眼見他一點都沒搭理她的意思,反倒是他身邊的老先生露出黃板牙對她一笑,害她起了滿身雞皮疙瘩,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到衛子齊身邊的空位坐下。
陌生老人還是保持距離的好,誰曉得他是不是個怪叔叔?「我身上有蟲嗎?」冶不防的衛子齊問了句。
「嗄!?」她驚跳了下,驚魂未定地拉緊手上的背包。「沒、沒有啊!」
衛子齊不再說話,將頭舒服地靠上椅背,閉上眼假寐。
倪霏霏貼著走道邊的扶手正襟危坐:心裡歎了好大一口氣。為什麼她總是不知不覺惹衛哥生氣呢?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銘器銘「喂,你們兩個要睡到什麼時候的啦?」無聊地樞樞鼻子,那仔早就背上背包,杵在走道上看著眼前那對睡死的「交頸鴛鴦」。
只見衛子齊的頭斜靠在倪霏霏的肩上,而倪霏霏的頭又斜倚在衛子齊靠在她危上的頭上,這不是一幅「交頸鴛鴦圖」是什麼?兩個人都「疊」在一塊兒了!
「終點到了,你們再不起來我可要自己走人嘍-」車上的人幾乎都走光了,只剩下他們三人還賴著不走;當然,他是留下來看戲的。
「嗯……」感覺嘴角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流下來似的,倪霏霏下意識地吸了口氣,昏昏沈沈地扭動僵硬的脖子,連帶地牽動衛子齊的頭,令他不安地扭動了下,不霓更往她貼近了些。
「你們兩個太過分了吧?有必要這麼刺激我嗎?」象徵性地多喊兩句,那仔實在很想把這兩個睡死的人丟在火車上,要不是礙於衛子齊醒來後可能剝了他的皮,他才不屑做這種棒打鴛鴦的蠢事!
「唔……」倪霏霏總算聽到那仔的聲音,她似醒非醒地衝著他傻笑。「那仔……你站在這裡幹麼?」她說著說著,又有昏睡過去的跡象。
「別再睡了肥妞,終點站都到了,你們還要睡到哪一年的啦?」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捏人的機會,那仔二話不說地捏住她的圓圓臉,感覺像捏到圓滾滾的海綿蛋糕般軟綿綿∼∼
哇咧!那麼衛哥不是爽死了?簡直像睡在水床上面的啦,難怪怎麼都叫不醒!
「咦?你、說什麼?」惺忪的眼再次撐開,倪霏霏總算能認真的聽他說話。
「我說終點站到了,你們多睡了台北到樹林這一大段,再不醒火車都要開走的啦-」開進休息站休息了。
「嗄?」感覺火車不再晃動,她這次真的醒了,嚇醒了。「你怎麼現在才叫我?快!快下……」她伸手想拉緊滑落的背包,這才發現肩膀上異常沈重,頭一轉,發現衛子齊居然靠著她熟睡,「轟」地一聲,臉蛋瞬間灼紅——
「你們一路上就這麼睡回來的啦,現在才臉紅不是太遲了嗎?」剛剛和他們同車廂的人都可以做見證!那仔斜睨著她燒紅的臉蛋,心裡著實對她的反應感到沒轍。
「衛、衛哥,你快起來啦!」抖了抖肩,她連碰他的勇氣都沒有,只能企圖用肩膀的振動震醒他。「衛哥……」
「嗯……」衛子齊低吟了聲,由不著邊際的睡境裡回醒。「幹麼啦-」他的起床氣又發作了,還來不及睜開眼,嘴裡就開始醞釀火氣了。
「火車到站了,你再不起來,就準備跟火車一起進休息站OK的啦-」歎了口氣,那仔無力地轉身下車,他才不要陪肥妞一起找罵挨,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的啦?「衛哥,你、可不可以……把頭移走?」他不動,她就不敢動,可是這種姿勢好累喔,她到底要竺上到什麼時候?「嗯?」衛子齊的注意力由那仔的背影轉到她身上,這才發現自己靠她好近,近得聞得到她身上淡淡的甜膩味。
「你、你靠我那麼近幹麼?」猛地拉開自己的身體,他的臉莫名泛紅。
「我、我不知道啊,一醒、一醒來就是這樣啦……」他臉紅,她的臉更紅,兩個人就這麼在無人的車廂裡比賽誰的臉紅得鄉。
「下車……下車了啦!」氣急敗壞地扛起相機和背包,衛子齊用力站起身,搞不清自己為什麼要生氣?「喔。」她緊張地拉緊背包,杲呆地應了聲。
「喔你的大頭,下車啦!你坐在那裡我怎麼出去!?」她坐的是偏走道的位置,而他靠窗,偏偏她的噸位又那麼大,整個人卡在位置上將將好,她不先站起來,他根本別想下車。
難不成由她身上爬過去?這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見鬼了!他在亂想些什麼::
「好、好,我起來,你別生氣……」哎∼∼怎麼又惹到他了呢?她真的千百個不願意啊!
館館銘由關山回台北之後,迎接工作室三人組的是成堆的工作和無止境的忙碌,兩個多月下來,倪霏霏沒有原因地日漸消瘦,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怎麼子齊都沒給你飯吃嗎?霏霏。」親自送上印好的月刊,秦正勳一進工作室就發現好一陣子不見的倪霏霏變了,瘦得「不成人形」,至少他眼裡是這麼解讀。
「秦大哥。」扯開笑容,她不明所以地瞅著他。「有啊,我每天都有吃飯吶!」她單純地聽不出秦正勳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