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舒嬋
「而且,你想留在藍鈺身邊,對吧?」古淮天一眼就看出小柔心事。「救命之恩,你想以身相許是嗎?」
一個岔氣,藍鈺一張嘴便猛咳不止。
開什麼玩笑,她可不要一個姑娘對她「以身相許」啊!
「別開玩笑了!」她沒大沒小地伸手便往古淮天肩膀一推,又羞又氣地說。「人家的終身大事你怎麼可以拿來笑?我……我不過是」個家無恆產的粗人,談婚論嫁還本--」
「如果恩公不嫌棄的話--」小柔羞答答地鼓足勇氣承認:「小柔的確願意以身相許。」
「啊?」
瞧藍鈺瞠目結舌的傻相,古淮天在一旁可憋笑憋到快肚子疼了。
他倒想看看,她這假男兒要怎麼答覆人家。
「不嫌棄……當然不嫌棄……」藍鈺一面乾笑,一面絞盡腦汁想著該怎麼說才不會傷人家的心。「可是……啊,可是我已經訂過親了!」
她靈機一動,想到了可用這說法拒絕,還挺佩服自己那麼聰明呢!
小柔紅著雙酡說:「我不介意做小,只要能陪在恩公身旁,我便心滿意足了。」
瞧藍鈺再次傻眼,古淮天再也忍不住,起身假裝沒事地走去推開窗,乘機背對著她們偷笑。
「呵、呵呵。」藍鈺乾笑三聲,有種很想敲昏自己的衝動。「小柔,你的心意我十分感動,但我這個人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娶妻就絕不納妾,對感情忠貞不二的人,你我今生是沒有夫妻之緣了,不如我們義結金蘭好不好?」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愛跟人家結拜?」
古淮天聞言不由得回頭調佩她一句。一個時辰前她才說要跟他結義,這會又「故技重施」了。
這回換藍鈺瞪他一眼!這種時候再扯她後腿太沒道義了,沒見她正煩著嗎?
「小柔,你願意做我妹妹嗎?」
不管古淮天了,藍鈺堆著一臉笑,掛上她自認為再誠懇不過的表情,就只為了不想讓身心已備受傷害的小柔再有絲毫嫌棄的感覺。
「既然如此,小柔也不敢強求。」她紅了眼眶,自歎福薄。「能蒙愚公不嫌棄,收為義妹,這已經是上天垂憐賜我的好福份了,小柔當然願意。」
「真的?」藍鈺可大大鬆了一口氣。「那太好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好妹妹,誰要敢欺負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停頓了一會,她又望向古淮天。
「少堂主,你會收留小柔在這吧?我這個做哥哥的可以保證她絕對會勤快工作,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不用你保證,我也會讓她留下。」他淡笑說:「畢竟我花錢贖她可不是為了讓她哥還有機會再賣她一次,而是想給她重生的機會。
「文嫂」
他-喚,原本正在窗外不遠處提著熱茶要往別房的文嬸立刻繞了過來。
「文嫂,這位是小柔姑娘,從明天起她就在我們府裡工作,你先打掃個房間讓她住下,工作細節明早再告訴她。小柔,你先跟文嫂下去吧。」
「是,謝少堂主收留之恩。」小柔先向他致謝,再依依不捨地看向
藍鈺。「鈺哥,我明早再來看你。」
「呃,好。」藍鈺微笑目送她離去,不過她那聲「鈺哥」可讓她冒起了一身疙瘩。
「沒認成哥哥,倒認了一個妹妹。」古淮天挺欣賞她這份機智。
「你非但做了好事,還多了一個妹妹,也算是意外收穫吧?」
「呵,是啊。」她訕訕一笑,天曉得她可是捏了把冷汗呢!
「不過……」
他坐回床側,目光如炬地視著她。
「我要你老實說,你真的已有婚約了嗎?」為了確定這點,他不惜「威脅」她。「如果你不老實回答我,扯謊敷衍,就罰你被五雷轟頂。」
她瞪大眼:「沒那麼嚴重吧?」
「就這麼嚴重。」
她歪著脖子想了想,又微賊心虛地探頭朝門外看了看。
「老實說就老實說,我才沒訂過什麼婚約,現在除了學武,其他事我全沒興趣,我那麼說只是不想讓小柔疑心我是嫌棄她而傷了她的心,可不是存心騙人的,這種善意的謊言可以原諒的吧?」
聽她這麼說,古淮天總算放下心中一塊大石。
她要是早訂過親,那他可得「搶親」了。
「少堂主,這件事你可不能跟小柔喔!」
他點點頭。「我知道。」
「知道還不夠。」她不放心地朝他伸出手:「我們勾指頭約定,你要是說出去就換你遭五雷轟頂,外加五馬分屍。」
他苦笑說:「怎麼,你就那麼討厭我,還得加上五馬分屍這麼毒的誓呀?」
「我喜歡你啊,剛剛你說我說謊就遭五雷轟頂,也不是因為討厭我吧?發誓嘛,當然愈毒愈好,只要你守信諾就什麼事也沒啦!」
她爽朗直言,一點也沒發現自己脫口而出的一句「喜歡你」讓古淮天快醉入蜜湖底了,癡傻地就伸出手和她勾指定約。
「阿鈺,我們聽說你受傷--」
在青樓裡找不到人而一路找回天威堂的方亢恆和眾師弟,一進府聽說了藍鈺受傷之事全急急趕來,但一腳踩進她房裡一看見古淮天,不用人喊口令便齊齊轉身朝後跑。
「全給我進來!」
古淮天一喝,才跑沒兩步的他們就全乖乖摸著鼻子走進房,「少堂主,那麼晚了還不睡啊?」
方亢恆被師弟推到最前頭「受刑」,自知大難臨頭的他立刻堆出諂媚笑臉討好,額角卻微微滲著冷汗。
「很好。」
古淮天走到師弟面前,抿成一字的唇線旁掛著森冷笑容,光看就讓人不寒而慄。
「少堂主,其實我可以解釋的--」
他一掌輕輕搭在方亢恆肩上,只這樣便讓他閉了嘴;藍鈺在一旁看眾師兄戒慎恐懼的模樣,一點都不懂他們幹嘛對古淮天敬畏成這樣?他這個人明明很好相處又很好講話的嘛!
「你這個做師兄的,竟然帶著師弟上青樓喝花酒?很有閒情雅興嘛!」
方亢恆很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呵呵……就……喝點小酒而已嘛……」
「喝夠了?」
「喝夠了。」師弟們全異口同聲。
「很好,那你們現在酒足飯飽,體力一定特別好嘍?」
眾人面面相覷,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古淮天的問題才算「過關」。
「少堂主,你直接說要怎麼罰我們好了。」方亢恆雙肩一垂,認份說:「習武之人不該涉足風月之地,那易讓人沉淪酒色、怠惰心性,師父再三教誨我們卻明知故犯,還帶著小師弟同行,做了壞榜樣,又害他受了傷,我們都知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了。」
古淮天將搭在他肩上的手移開,斂笑肅顏,眸光淡掃過師弟們。
「看在你們知錯的份上,這次我就從輕量刑,按老規矩,待會每個人全去繞操練場跑上五十圈,我會親自監督,既然大家感情那麼好,只要有一個人跑不完,今大家就全別睡了,一起練拳到雞啼為止。」
藍鈺在一旁邊聽邊詫異眨眼,若是要她受這種罰,她肯定一命
嗚呼哀哉,而這竟是師兄們受罰的「老規矩」?太可怕了!
眼前這嚴厲剛正的古淮天,真的跟一路背她回來還親自幫她推拿傷腿的溫柔男子是同一人嗎?
她乾嚥了一口氣,總算明白師兄們為什麼對他如此敬畏了。
「攆」走了一群垂頭喪氣的師弟們,古淮天一轉身就瞧見藍鈺用古怪的眼神盯著他。
「怎麼了?」他問。
「我在等你說怎麼處罰我呀!」她猜想自己肯定也是「在劫難逃」。
「喔,我差點忘了,那就罰你早點睡,我先走了,明早見。」
古淮天微笑伸手輕揉了揉她發頂,寵溺說完便替她熄了燈再關門離開。
「要我早點睡……這算哪門子的處罰?」
藍鈺搔搔頭,一頭霧水。
第四章
一晃眼,藍鈺已經在天威堂待了個把月了。
雖然師父的確是傳授了她幾招還滿受用的拳腳功夫,可她最想學的劍招還是一招也沒學到。
「少堂主,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教我學劍?不會等到我頭髮全白了吧?」
天朗氣清,古淮天在池畔草地上坐閱兵書,藍鈺卻像只麻雀在他耳邊叨念了快半個時辰還沒有停嘴的打算。
「你才拜師一個月面已,急什麼?」緘默許久後,他終於抬頭回她話。
她不以為然地皺皺鼻:「一個月還叫『而已』呀?我原本以為來學個三個月就能學成返鄉的!」
他曬然一笑:「三個月?別開玩笑了,你知道亢恆在我爺爺身邊學了幾年功夫才有現在為師授徒的本事嗎?」
她沉吟片刻。「一年?」
他搖搖頭。「爺爺在還征凱旋返京的途中收留了孤苦無依的他,當時他才九歲,十年後,方亢恆才得我爺爺七分真傳,而你竟想花三個月就把爺爺和我的武功全學成?就算你的確比亢垣聰明、靈巧,想一蹴即成也是不可能的。」
「十……」
她快昏了?
「別開玩笑了!」她激動地扳住他雙肩。「你是嚇唬我的吧?十年?你乾脆說我得留在你們古家一輩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