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湛清
舜傾聞言眼一瞇。「你別想打我主意,那種脫光光的事情我做不出來。」再說如果讓她老公知道,肯定會生氣的。他那個人真的生起氣來是很驚人的!
褚顏失笑。「不是你啦!我是想說你認識那麼多模特兒,說不定有人可以讓我畫……」
舜傾鬆了口氣。別看她平時大剌剌的,其實骨子裡還挺保守的。
「早說嘛!」舜傾停了停。「模特兒是有,但他們都不便宜耶,你真的要花這個錢?」賺錢不投機取巧的小妹生性倒是很節儉,這一點舜傾很清楚。
「錢?很……貴嗎?」想到這個月的入帳,她不禁皺起眉頭。「有沒有便宜的?要不然非專業的也可以,只要願意讓我畫……」
「非專業的你自己去路上找就可以啦!」舜傾聳聳肩。
只是她懷疑有人會願意脫光光讓人家畫素描,但是舜傾沒有說出口,褚顏對藝術的狂熱她是見識過的,說不定真有人會讓她給說服!
「可我看不出身材啊,我想要畫一個身材好的,能夠表現出肌肉與肌膚的質感的……」談到藝術,她的眼睛又開始發亮了。
「停!」舜傾可懶得聽她說,基本上她對藝術的喜好只停留在搭配衣服上。「跟我去游泳吧!游泳池總看得到身材吧?」
「游泳?可我不會游……」
「有什麼關係,那個不是重點!」舜傾開始動手幫她收攤子。「快點收一收,我們去百貨公司買泳衣。」
「買?」褚顏傻眼,二姊說風是雨的個性真的半點沒變!再說幹麼花錢買那種用不到的東西?
「不然你有泳衣嗎?」舜傾斜眼看她,三兩下幫她把攤子收得乾乾淨淨。
呃——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收得很乾淨啦,至於裡面嘛隨便亂塞……粗神經的褚顏不會發現的,因為褚顏一次只能做一件事,現在忙著想泳衣的事,絕對不會注意到的。
「我不會游泳幹麼買泳衣?」學校的體育課在選課時,大家都拚命地要擠進游泳課裡,但她則是避之唯恐不及。
「因為你要跟我去俱樂部游泳。」把大包包放到她的肩膀上,舜傾拉著她就走。
「哦!」
人被拎著往百貨公司去,一路上褚顏依舊搞不清楚二姊轉著什麼念頭,一直到泳衣也買好了,人也被拖進了俱樂部,她還是想不通。
「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啊?」她是很想自己想出答案,因為她知道二姊最沒耐性了,但是她仍然想不明白。
「因為這個俱樂部是會員制的,比較沒有亂七八糟的人,你也比較容易找到你的模特兒啊!」舜傾把皮包裡的燙金會員卡往櫃檯一放,服務人員既嚴謹又客氣地遞給了她一把儲物櫃與休息室的鑰匙。
模特兒?對哦!二姊想得真周到,就知道找她可以解決問題。
「好大的游泳池!」晶瑩剔透的水看來相當的吸引人,可惜她是一隻標準的旱鴨子。
或許由於是會員制,入會的要求也高,所以俱樂部內的游泳池並沒有很多人。每個人不是專心地游泳,就是躺在躺椅上悠閒地休息著,甚至啜飲著飲料。
「去沖個澡換泳衣吧!」舜傾率先往更衣室走,走了幾步卻發現褚顏沒跟上來,舜傾趕緊回頭。這丫頭是迷糊到極點的,不看緊一點怕她會迷路啊!
咦?這丫頭看什麼看得兩眼發直!
「褚顏……」不妙!舜傾開始覺得頭皮發麻。
褚顏那種眼神讓人害怕,通常她只有在看到感興趣的事物——那些被她稱為美的事物時,眼底才會閃爍著這種光芒。
而通常她的執著也會跟著引來麻煩。
「就是他了!」褚顏嘴裡喃喃自語,一邊順著池邊快速地移動著,目標是對岸那個正伸展著身子,準備進池游泳的男人。
他就是她理想的模特兒!
他那身均勻的肌肉,不至於過分僨張,也不是軟趴趴的,在他每個移動的動作下緩緩律動著,那種線條、那種優雅的美感……
在這之前她不知道自己那幅作品為何會被老師退回,但是現在她懂了!如果無法畫一畫這種線條,那人體的美她根本不算體會過!
「等等,先生!」眼見著那人就要躍下水池,她急切地揮著手,腳下一急,腳步也更紊亂了。
那個男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陰鬱的氣質劃過空氣直襲而至!
那雙眼!
她倒抽口氣。
就是那雙眼睛!她記得,那雙讓人著迷的眼睛……
然而那擺明了不想理會她的男人身子往後一個伸展,以一個優雅又迅速的姿勢跳進了水池中,身子在水中悠遊地擺動著。
「你別走……」她心急地跟著一撲,心裡唯一的念頭是不能讓他走掉!
但是她完全忘記自己根本不會游泳。
不管舜傾在後面倒抽了口氣,也不管眾人的目光,她眼前只記得一件事,就是攔住他!
但是現實畢竟是現實,初期的衝動過後,她喝到了第一口水,這讓她省悟過來。
「哇!」她掙扎地想吸口氣,緊張地揮動著雙手,隨即又沉了下去。
每個人彷彿都被嚇傻了,因為她那種義無反顧的樣子,完全不像不會游泳的人。舜傾回過神想衝過去救人,但偏距離有些遠,拚命跑也還跑不到。
一隻強健的臂膀撈起了她,結束了她載浮載沈的悲慘命運。
褚顏攀住了那個強健的懷抱,那種溫暖安全的熟悉感覺讓她心裡一鬆。「別走……」話語吐出口即昏了過去,小腦袋垂掛在那雙古銅色的臂膀上。
男人輕鬆地抱著她上了岸,臉上依然沒有太多的表情,唯一的波動只出現在那雙迷濛的眼睛合上前,唇邊牽起的那抹歎息。
「醒醒。」大掌拍著她白皙的臉蛋,一手放在她胸口按壓著,隨即他貼在她胸口聽了聽,薄冷的唇覆上她冰涼小巧的菱唇,持續地往她嘴裡吹著氣。
「喂!你這個人……」剛趕過來的舜傾張口想要阻止他,卻又停了下來。
看他面無表情的模樣,宛若不在意嘴裡含著的是一個女人的唇,那冷淡的樣子真像手術室裡開刀的醫生,完全不在意手裡切割的是什麼肉。
幾個規律的送氣,她的睫毛顫動著,很快地張開了眼。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那雙宛若深潭的眼眸,讓她直想凝視著它,直到自己迷醉……
她對他綻開一個甜美無比的笑容,傻呼呼的、嬌憨的笑靨讓所有人的心都一擰。「我終於找到你了……」那抹歎息再次吐出,她白蔥似的手撫摩著男人刀鑿似的臉,安心地靠回他寬闊的胸膛,緩緩地合上眼。「別走哦!」昏迷前她還不忘交代著。
每個人都愣住了。
長途的飛行讓人疲憊不堪,尤其是楊褚顏在經過一個禮拜稀少的睡眠後,這樣的飛行更讓她精神不濟。
這一趟旅程根本不在她的計劃內。那天在游泳池出糗後,醒來人已經在家裡了,這教她扼腕不已,她都來不及有所行動,便被二姊拉去歐洲。
從歐洲飛回台灣,無論飛行的行程是如何安排,總免不了十幾個小時的波折。當所有旅客都已經急著從剛停穩的機艙站起來時,她才從沉沉的睡眠中醒過來。
「到了?」她睜開矇矓的眼,看到大家開始移動,便伸伸懶腰跟著站起來。「瑞士真的好美,要是能一直住在那邊就好了,好歹也等我畫完這一批畫……」她在心中歎息著。
其實她該滿足了,基本上這一趟歐洲行可說是意外的收穫。
褚顏是楊家最小的女孩,上面兩個姊姊都已經結婚了,兩個姊夫都很寵姊姊,只不過寵的方式不同罷了。她這個二姊夫是個生意人,原本工作的重心就在歐洲,娶了她二姊後就兩邊跑。
這次恰巧她這禮拜的課陰錯陽差地調開去,讓她有一整個禮拜的空閒,原本她打算多做點飾品好去夜市賣,要不也多畫點畫,但她的「計劃」馬上被二姊嗤之以鼻。隨即便跟二姊夫商量,在兩人回去瑞士時順便把她帶過去。於是她就這樣賺到了一個禮拜的歐洲行,但二姊他們家和附近的風景實在太美了,因而她每天忙著畫畫都沒啥時間睡覺。
「唉!」楊褚顏歎了口氣,心想畫再多的風景畫都無法彌補沒有畫到那雙神秘眼眸的遺憾……
楊褚顏跟著人群通關,然後在行李輸送帶前等行李,她的目光在擁擠的人群中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但一個錯身,卻再也找不到那抹讓她尋尋覓覓的身影。
她敲了自己的頭一下。「楊褚顏,你想畫他想瘋啦!」那天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回到家,才知道原來是舜傾把她帶回楊家了。她急著問舜傾那個救她的男人,舜傾卻只是怪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淡淡地說:「他走了。」
走了?
她好不容易才又找到那雙眼眸呢!
她撫了撫額頭上淡淡的疤痕,那新月般的痕跡不仔細看是不會發現的,但它確實存在,像道烙痕……隨同著那雙眼烙印進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