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文 / 岳盈
「臣親眼見到花朝與趙貴妃同睡一床……」
「你親眼見到?」皇帝怒哼了聲,「床帳明明是掩著的,敢情你有透視眼,可以透過床帳看到床上的是兩人?」
孝親王語塞,但很快道:「床上的是不是花朝與趙貴妃,皇上大可以問他倆。」
「臣……」花朝待要回答,皇帝卻以一個不耐煩的手勢阻止他。
「岳翕!」
咦,該被問的人是花朝或趙貴妃,皇帝怎麼叫起了岳翕?
眾人的目光紛紛轉向應皇帝的叫喚,從廳門口走進來的偉岸男子。
「臣在。」
「朕要你查的事怎麼樣?」
「臣已查明。」
「好,你說!」
「是。」岳翕答聲後,目光銳利地轉向群臣。「從仙貝公主突然在西園的宴會裡被人抱走,到出現在行宮內花朝所住的房間門口,都疑點重重。皇上認為抱走公主的人,顯然是要將大家都引到行宮,才會在抱走仙貝公主後,跑到東園虛晃,故意洩漏行藏。他這麼做的用意何在?相信幾位大人都明白。」
現場一陣議論紛紜,孝親王冷哼了聲,不屑地道:「想必是某個不平之人發現花朝與趙貴妃的姦情,故意用這招來揭發。」
「王爺的話雖不無道理,不過王爺命人踹開房門,眾衛士都還沒看清楚房裡的情況,王爺便大叫著:『花朝,你好大的膽子……』云云,王爺又是如何知道床帳裡的人是花朝和貴妃?」
「這……」孝親王的頭上開始冒冷汗,支吾了一下才道:「本王是……大膽假設!那花朝明明是在皇上的恩典下,被福總管領去更衣,卻半天都不見回來。本王一進去,瞧見床帳裡有兩個人,這裡是花朝的房間,床上的一人當然就是花朝,他竟趁著更衣之便,胡天胡地,不是膽大妄為是什麼!他又未成親,所以是姦夫淫婦。另一方面,那貴妃趙氏原本該在西園與左相夫人一塊招待女賓,卻在稍早之前不見去向,連女兒被偷抱走也不知,留守行宮的衛士也看到貴妃進了行宮,卻沒出去,所以本王就猜到床上的人是花朝與趙貴妃。」
說到這裡,孝親王已有些喘不過氣來。
「王爺的大膽猜測還真是神准呀!」岳翕嘲弄地說,「但王爺顯然沒注意到一些細節。我和戴玥陪伴皇上抵達時,房裡還留有某種古怪的香味。我們原本以為是夜曇香煙的氣味,但那味道又不全像,經我詢問福總管,他說送花朝進房裡時,房內同時點著夜曇香燭及薰香,當時他並沒有放在心上。我問了留守的宮人,無人承認有進房裡點亮煙火或是薰香……」
「這跟整件事有何關係?」
「王爺稍安勿躁,我就要說到重點了。單點夜曇香燭或薰香自是無事,但就壞在兩樣一塊點,混合的氣味就成了撩人情慾的媚藥了。」
「你的意思是,花朝與趙貴妃是中了媚藥的關係才會亂性的?」
「的確有此可能。」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替他們脫罪。花朝可以說是遵照皇上的命令回行宮更衣,那趙貴妃又為何而去?這中間沒有曖昧,誰會相信呀!」
「朕相信。」皇帝懶洋洋地開口,引起眾人側目。「因為是朕要貴妃去的。」
「什麼!」這下子可讓群臣嘩然了。
「皇上,您不是開玩笑吧?」始終沉默著的國舅岳朗清驚呼出聲。
「這種時候,朕哪有閒情開玩笑。」
「皇上的意思不可能是……」雖然難以置信,但聽起來就是那回事,勇親王不得不硬著頭皮問,「整樁事件是皇上一手安排的吧?」
「皇叔,在您心裡,朕就這麼下作嗎?」皇帝委屈了起來。
「臣……不……」明明就是他自已承認的,怎能怪他這麼想?
「朕是安排貴妃回行宮跟花朝見面。就算沒有那隻猴子惹事,朕也會設法讓花朝回行宮一趟。朕這麼做,是希望花朝無法再逃避跟趙貴妃面對面談個清楚。這是朕欠他們的,可是朕並沒有下媚藥呀,朕才不會那麼做呢,朕……」
「皇上……」花朝越聽越心驚,也越迷惑,「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朕不要你再繼續誤解朕和貴妃下去了!」皇帝既激動又委屈,「朕總是想跟你說清楚,但每次想談時,你總是逃避。朕無法再忍受下去了,所以朕……」
「皇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勇親王越聽越頭痛,不得不打斷他言不及義的長篇大論。
「朕說了那麼多,你們……」光看這些人的表情,便知道他用心良苦、掏心掏肺的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白聽在他們耳裡,直如對牛彈琴。皇帝輕喟出聲,怪不得鍾子期死後,伯牙會摔琴,原來知音者難覓呀。「好吧,朕就用最淺顯的方式從頭講一遍。岳翕。」
「臣在。」
「你記不記得定國公從酉裡國傳回來花朝掉落天馬潭失蹤的消息時,朕即刻便要戴玥親自跑一趟酉裡國,一來是要定國公班師回朝,二來是要他接替定國公繼續搜尋花朝的下落?」
「臣記得。」岳翕立刻領會皇帝是想藉著一問一答,讓眾人能瞭解事情的經過。
「可寧國公等不及有進一步的消息,便請旨說希望能親自到天馬潭走一趟,還傳書與朕的母后,希望她能回京保護朕,並囑咐你在母后趕回之前,要貼身保護朕,是也不是?」
「是。」
「就在寧國公離開沒幾天,一晚,朝陽公主突然進宮找朕,朕與她密談之後,便召你一塊離宮,你記得我們去了哪裡嗎?」
「臣記得我們先到定國公府,下轎之後徒步往趙丞相的府邸,皇上並沒有知會趙丞相,反而從側門入內,帶著朝陽公主與臣進入趙……貴妃所住的小樓。」
「你的記性不錯喔。我們到了之後,見到哪些人呢?」
「除了為我們開門的墨兒姑娘,還有丞相夫人。後來皇上與公主在丞相夫人的陪同下到樓上探望趙貴妃,臣在樓下花廳等待。」
「好,朕就宣丞相夫人與墨兒到這裡來,等聽完她們的說明後,你們就能體會朕的苦心了!」
☆☆☆
花朝失蹤的消息傳回京城,舉朝震驚,待在繡閣裡足不出戶的趙千慧卻一直到朝陽公主來訪才得知。
乍聞這個惡耗,千慧悲痛欲絕,嬌弱的身軀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當場便暈了過去。葉續日連忙施救,但她一醒來,便急著下床,嚷著要去找花朝。
「慧姊姊,你別這樣。大哥和寧國公都趕去酉裡國了,有消息會立刻傳回京……」
「不,我等不了,我要自己去找他……」她悲聲呼號,淚流滿面。
「慧姊姊……」
「小姐,您不能去呀!您的身體根本不堪長途跋涉……」墨兒在一旁苦勸。
「慧姊姊病了嗎?怪不得慧姊姊的臉色會這麼難看……」
不姐她……」墨兒這會兒已經是六神無主,葉續日的垂詢,激發她心中的焦苦,隱忍不住的全都爆發出來。「懷了身孕!」
「什麼?」這聲驚呼並不是續日發出來的,而是擔心愛女會從來訪的公主口中得知花朝的惡耗,而趕來關心女兒的趙夫人口中。「墨兒,你剛才說什麼?」
墨兒在她的厲聲質問下,不敢隱瞞,哽咽地回答,「是侯爺的……那天他……他……」
「慧兒,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糊塗事!」趙夫人震驚無比。
「女兒對不起爹娘,但女兒深愛花朝,請娘原諒女兒不孝,讓女兒去找他……」
「慧兒……」趙夫人腦中一片混亂,只能不停地搖著頭,像是不知該拿千慧怎麼辦。
葉續日聽到這裡,總算回過神來。儘管她也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但明白絕不能讓千慧在這種身體狀況下出門。
「慧姊姊,你現在是有身孕的人,不宜出遠門啊。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顧著腹內的胎兒啊。」
「我可以的,我……」為了證明自己沒事,千慧急著想下床,但因太過虛弱而險些跌下床。
「慧姊姊,你連坐都坐不穩,就算我們答應讓你出門,半路你就病倒了,要怎麼去找朝哥哥?還是留下來等消息。」
「不,我不要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那裡,我要去找他!」千慧悲痛地道。
明明跟她約好兩、三個月便會回來,明明要她安心等他前來迎娶,現在卻落得生死不知,讓千慧不由得想怨想恨,想氣他不信守承諾,留她一人面對未出世的孩子,與失去他的悲痛。
這種乍失愛侶的悲苦心情,哪裡是在場的其他人所能理解的。
「千慧有了花朝的孩子,這可如何是好?相爺要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氣死!」趙夫人想的卻是丈夫的反應。
「沒有這麼嚴重吧?夫人。」葉續日半信半疑。
「公主不明白,相爺極為愛惜趙家的名聲。趙家世代書香,從未傳出醜聞,千慧沒出嫁就有了身孕,相爺這幾天又為繁忙的國事而心力交瘁,若是知曉這件事,定然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