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岳盈
她愛他!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飛白是我的情人,我們彼此愛戀。」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吧?」天魔宮主如冷電般的眼光掃過無情,盯在飛白身上。
飛白覺得全身一陣冰冷,直想避開她殘酷的眼光,可是天生的傲骨不允許他躲避,他強迫自己對抗她。
「哼!」天魔宮主輕哼一聲,將眼光移回無情身上。「我跟你說過男人都是沒心沒肺的。你掏心掏肺地對他,到頭來他卻將你棄如敝屐,踐踏你的自尊,傷害你的心靈。你娘的教訓對你來說還嫌不夠嗎?」
「飛白不是那樣的人!」無情雖是這樣說,眼光卻楚楚可憐地懇求著飛白的保證。
飛白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安撫她,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卻被天魔宮主的一聲冷笑給制止了。
「無情,你太傻了。他能給你什麼保證呢?就算他說了一大堆甜言蜜語,到頭來還是狠心地將你拋棄!」天魔宮主的眼中積聚一層層濃重的恨意,她的眼光越過無情和飛白,穿透客房的牆壁,看向遙遠的過往時空。「只因為你是個卑微的苗族女子,不是出身世家的名門閨秀,他就可以玩弄你,再以門不當戶不對、父母不見容為理由,明正言順地拋棄你,但他口中卻還聲聲道著你是他唯一深愛過的女人。哼!這樣的愛還不如沒有的好!」
天魔宮主咬牙切齒、面貌猙獰地嘶喊著。
飛白心中一動,料想這位天魔宮主必有一段傷心的往事。或許就是因為她曾被人拋棄,所以才會有今日憤世嫉俗的心態。
他的眼中升起一抹同情,卻被天魔宮主瞪向他的怨恨眼光給嚇得縮了回去。
「男人全是狼心狗肺的禽獸!」天魔宮主浮起一抹譏嘲的冷笑。「你想反駁嗎?說你是個重情重意的好男兒,絕對不會背叛無情嗎?不管你的父母怎麼說,你的親友如何逼迫你,你都絕不會拋棄無情,而甘願為她拋離家人、功名富貴,遠走他鄉,但求終生廝守嗎?」
天魔宮主的一番話,說得飛白啞口無言。他蹙著眉,捫心自問,是否能做到天魔宮主所說的話。他願意為無情拋棄家人、朋友,和對金刀山莊的責任嗎?
不,他不能!他怎麼做得到?
「或許你會問無情是否願意為你拋棄一切呢?」天魔宮主在掠過無情一眼後,尖銳地投向他。「是的,她甘心為你拋棄一切。可是你的家人會接受她嗎?而你又願意為了她跟你的家人對抗多久?到時候你也只能以兩人情深緣淺為理由,狠心拋下她,去追尋自己的功名富貴。而這就是你對她的情,你對她的愛!全都是狗屁不通,不值一文!你們男人都是自私自利的負心漢!」
「婆婆,飛白不會這樣對我的,他不會拋棄我!」無情絕望地低喃。
「傻瓜,笨蛋!」天魔宮主怒不可遏地指著無情罵。「你就跟你娘一樣傻!非得等到身殘心傷,才去後悔,可是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無情。不管他口口聲聲說有多愛你,到時候還是會狠心地拋下你,回到他高尚、富貴的家人身邊!」
「婆婆,求求你別這樣說。」無情淚眼婆娑地望著天魔宮主,身體顫抖著。「只要飛白愛我,對我來說就已足夠。不管我們分離多遠,他的心裡始終會有我的。」
「哈!說得好聽。」天魔宮主冷酷地笑著。「你心裡若有什麼『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或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傻念頭,就是將自己逼進絕境!一旦他娶了出身名門的嬌妻,你就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不管你的心胸有多寬大,你還是忍不住會去嫉妒。只要你一想到他正用對你的同等熱情對待他的妻子,一股恨意就情不自禁地啃蝕著你的心!更遑論夜半時,折磨你的孤單寂寞。在你最無助時,他和他的妻子正快活呢。你忍受得了嗎?無情!」
「別再說了,別再說了!」無情掩著耳,痛苦地直搖頭。
「你只是聽聽而已,就覺得心痛難耐,一旦真的發生了,你如何承受得住?」天魔宮主心疼地搖著頭。「你就跟你娘一樣脆弱,愛得越深越癡,越是被情傷得體無完膚。無情,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你走進恨的深淵,讓你重蹈你娘的覆轍。」
天魔宮主話鋒一轉,瞪向飛白。
一股沉重的壓力逼向飛白的胸口,那是殺機!
「不,不要,婆婆。」
「只有他死了,你才能無情無恨地平安過完一生。」天魔官主寬大的袍袖突然掃向飛白,斗大的小室無路可退,再加上兩人的距離不過三尺,飛白不得已只有硬接。
寒冰似的氣流穿過推出的虎掌掃中他的胸口,飛白只覺得氣血翻騰,寒意自胸口擴散至全身,雙腳再也站立不住地直往後退,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哇!」地噴出。
「飛白!」無情奔向坐倒在床下的飛白,他面如金紙,全身冰冷。
飛白忍住胸口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氣,以武當心法在丹田凝聚一股正陽的暖氣,對抗著在體內流竄的寒冰氣流。
「無情,你讓開。」天魔官主走近飛白,手掌再度舉起。
「不要,婆婆。」無情跪在飛自身前,阻擋天魔宮主。「無情求你,請婆婆不要傷害他。」
「無情,不殺了他,你將終生陷入痛苦之中。」
「不,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你說什麼?」天魔官主臉色鐵青,十八年前的往事再度浮上心頭。白蘿也曾跪在她面前求她放過郁竹風,她一時心軟,竟然答應了白蘿的要求。結果呢?她那個至死都不知道她是她親生母親的可憐女兒,就那樣被怨恨給折磨死了。雖然殺死了負心的男人,卻也賠上了自己的一條命。
不,不能讓無情跟她娘走上同一條路!
「讓開,他非死不可!」她眼露殺機地舉起手掌,無情很快地拔出腰間的彎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婆婆如果一定要殺他,無情就死在你面前。」
「你!」天魔宮主咬牙切齒地怒吼,可是她又能如何呢?她也曾勘不破情關,寧願為所愛的人而死。她不是不瞭解無情的心,只是不願她受苦。
為什麼老天爺這麼殘忍,讓她們白家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被愛折磨?
「無情,你寧願死也要保住他是嗎?」
「求求你,婆婆。」
「好,如果你要我饒他一命,就乖乖地跟我回天魔宮,再也不見他。」
「婆婆……」
「路只有兩條,看你自己如何選擇。」
無情淚流滿腮,她不想離開飛白,卻也不願他為她喪命。最後,愛飛白的心勝過一切。她傾向飛白,吻了吻他的臉頰。
「我愛你,飛白,好愛好愛你。」她貼近他的耳邊說,飛白勉強張開眼睛,疼惜地用唇吻著她頰上的淚珠。
「可是我不離開你,婆婆就要殺了你。雖然我是如此捨不得你。」
「不要,情兒……」在這一刻,飛白的心真真切切地為無情感到疼痛,他寧願一死,也不願無情回到冷冰冰的天魔官。
「我一定得這麼做,飛白,你好好保重。可是,你一定要答應我,千萬不能忘了我。」
「情兒,別走……」
「對不起,飛白。我永遠愛你。」無情心一橫,從飛白的懷裡掙扎開來,退回天魔官主的身邊。
飛白一直搖頭,雙手伸向她,然而可恨的天魔宮主卻狠著心將無情拖離客房。飛白的心一痛,哇地又吐了口鮮血。
天魔宮的人很快就退離,飛白在傷心之餘,專注於療傷止痛,過了三天,才以至陽至剛的真氣驅離體內的冰寒氣息。他又療養了三天,蓄足力氣,雇了輛馬車到達成都。
飛白在成都找到金刀山莊負責照料此地生意的管事,調養將息了半個月後,才在管事的安排下,返回江南。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然而飛白已不再是昔日著薄衫,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輕狂少年。他的心裡有無情的影子,和對這段感情的難以割捨。
不過他也明白天魔宮主的話說得沒錯,雖然是殘酷了點,卻是事實。
只是,他真的要做個負心人?
不,他割捨不下無情呀。
離開她將近一個月,每夜夢裡,她的倩影、體香總是圍繞著他揮之不去。來來往往的妖嬈船娘,再也引不起他一絲繾綣之意。回家的一路上,他無心尋芳問柳,滿腦子全是他和無情相愛的甜蜜。
他愛上了無情,為她而癡迷。
他要無情!而那代表著將有一場艱苦的硬仗,不過為了無情,他不管如何辛苦,都非得說服父親同意這樁婚事不可。
是的,他要推翻天魔奼女所說的話,證明他並非無情之人,他要以至愛向那個老妖婆證明他對無情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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