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寄秋
想當然耳,第一波承受壓力的非第一線警員莫屬,他們所受到的輿論指責讓不少人心灰意冷。
不少人因此口頭上請辭,但在一番慰留之下又勉為其難的繼續承辦此案,兩相煎熬的連家都沒時間回去看一看,把警局當旅館打地鋪,就盼多努力點可以早些破案。
可沒有證據、沒有凶器、沒有指紋,沒有任何蛛絲馬跡,現場只有被害人著一件浴衣陳屍在浴室門口,其它地方乾乾淨淨的有如鐘點女傭剛打掃過。
這件案子實在太難了,根本無破案的可能性,警力的努力注定是徒勞無功。
兇手的手法太高明,俐落狠絕不拖泥帶水,行兇時間保守估計不超過一分鐘,身手敏捷又膽大心細,從容來去不留下絲毫線索。
除非死者死而復活指證歷歷,否則誰也不能將兇嫌定案。
不過在眾人忙得昏天暗地之中還有一個閒人,東逛逛、西晃晃,精神委靡不振的猛打哈欠,順便用清槍的管子掏耳朵,神情悠閒的恍若來度假一般,絲毫感受不到一絲緊張氣氛。
「你還要悠哉游哉到什麼時候,你不覺得你的心情好得叫人眼紅,巴不得扯下你那張臉皮挫骨揚灰。」恨呀!這是什麼世界來著。
「有本事儘管動手別客氣,嫉妒的嘴臉千萬別太難看,我怕外面的記者會被你嚇得作惡夢。」何必給自己找麻煩,船到橋頭自然直。
今天的天氣真好,適合做做運動。
才這麼想,火東雲立刻起身拉拉筋、伸伸懶腰,由辦公桌走到窗邊,像一國元首似的向底下的記者朋友打打招呼,擺出一個最帥的姿勢供人拍照,笑得好不神氣。
在一片同仁的噓聲中,他又若無其事的走回原位,拿起空白的文件假裝用心辦事。
「你能不能好心點給點長官的形象,不要讓我以為正在對一名痞子問話。」好想殺人呀!如果他的身份不是警察。
剔了剔牙,他身一斜睨了葛士揚一眼。「歡迎你把我幹掉爬到我頭上,我對這個位子一點也不留戀。」
這個事實眾人都知道,他的確視富貴如流雲毫不戀棧,隨時可以脫身從基層做起,反正他不用養家活口當戶長。
試問主動要求由大隊長降為交通警察的人怎會貪戀權位,他不是腦袋壞了就是有病,誰會笨得將人才當庸才使用,無過有功還分發偏遠地帶任其自生自滅,遂了他的心意。
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火東雲想逃也逃不掉,乖乖的參與橙火項目,案情膠著急待釐清。
但是他根本不想破案,一來是因為陳議員惡名昭彰惹人嫌隙,壞事做多了總該有個報應,不然天理難容,不知道又有多少無辜的人民財產遭受迫害。
二來是私人因素多有遲疑,一拖再拖不願結案,寧願背上扛著責難一皮到底,無視輿論的抨擊。
報上的粗大黑字看得火東雲心驚,明明白白指向他所認識的某人,若無有心人在幕後操控,相信沒幾人敢明目張膽的指出兇嫌的性別,甚至一口咬定是美麗的長髮女子。
大家都弄錯了,不該將目標集中在兇手身上,渾然忘了買兇殺人的幕後指使者才是真兇。
「請不要在這個緊張時刻說笑話,氣氛已經有點冷。」不需要他再說些冷笑話助興。
數雙冷冽的眼直射,吊兒郎當的火東雲也不好再裝瘋賣傻,身體坐正的露出嚴肅表情。
「好吧!我們先來探討兇手的動機,以及他行兇的目的,還有凶器在哪裡?誰能給我一個粗略的報告?」十指交握,他的認真令人發顫。
底下七、八雙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說不出所以然,一時無法適應他驟變的態度,在他強勢的注視下個個啞口無言,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說什麼,猶如恐龍剛剛現身似的。
呆若木雞大概是他們目前唯一的表情,要是曉得兇手的動機和目的何必坐困愁城,直接發佈八號分機全面通緝,再強悍的歹徒也會手到擒來。
「怎麼?全成了啞巴,你們的舌頭哪去了,還不快點找回來。」原來上級派給他的是啞巴部隊,他是不是也該裝聾作啞一番好配合他們的程度?
他就說這案子不好辦嘛!非要強人所難,上面送再多公文下來也沒用,破案績效還是等於零。
「你不要一下子由遊魂散兵跳到精明能幹的上司模樣,我們會反應不過來。」嚇人嘛!老爺車的他們怎麼比得上保時捷的速度。
唯一末受驚嚇的葛士揚沒好氣的揚揚眉,一副受不了他說風就是風,說雨就來雨的反覆性格,指關節不耐煩的輕扣桌面。
「你們不是要求我要認真些,難道只是口頭上說著好玩,其實大家心裡和我一樣都想偷懶?」早說嘛!他最會摸魚了。
「隊長……」
「哦!拜託,別把我們想得很混。」
「天呀!這是身為項目負責人該說的話嗎?」
「給我一槍吧!省得我跳樓。」
難以置信的聲浪如潮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實在快瘋了的小組成員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托著下巴,兩顆銅鈴眼睜得比乒乓球還大,巴不得自我解脫免得被自家的無厘頭隊長氣死。
瞧瞧他說的還是人話嗎?大家忙得一個頭兩個大之際,他還有心思說風涼話,要是真能偷懶他們何必人人帶了顆苦瓜出門,兩眉連成一直線都快成鍾馗,斬妖除魔捨我其誰。
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若是早一步知曉他的「與眾不同」就不會誤信傳言,以為他是警界傳奇,跟著他準能學到不少東西。
現在說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撩下去,當是學一次教訓,以後不再聽信謠言。
「遭到撻伐了吧!看你平時做人多失敗。」幸災樂禍的葛士揚好心的提醒火東雲目前的處境。
說是四面楚歌一點也不為過,內外夾攻。
「副隊長,嘴巴不要開得太大,人家會以為你在笑。」幸好最近剛大掃除過,少了蚊子加料。
他是在笑呀!他看不順眼嗎?「別把時間浪費在抬槓上,這件案子該怎麼處理你不會沒腹案吧!」
限期、限期,這兩個字不難理解,希望他能多加三分尊重。
火東雲笑了笑,表情略顯深奧。「我的重點是在幕後主使者而非兇手,傾其力將那把爛根給挖出來。」
這才是正確的破案關鍵。
「不捉兇手?」一名女組員愕然的一呼,不瞭解兩者有何不同。
「現在我們手上什麼線索也沒有,根本無從下手調查,光憑一具屍體是無法告訴我們答案。」火東雲停了幾秒鐘掃視組員們,口氣一轉嚴肅。「與其在原地,不如主動出擊,我們就從死人身上查起,看看他到底和多少人有過恩怨,誰最想要他的命。」
「隊長……」好厲害呀!簡直是傑克--太神奇了。
不鳴則矣,一鳴驚人呀!大鵬展翅果然一飛衝霄,小小雲雀望塵莫及。一排崇拜的眼發出閃亮的光芒,幾乎要將他當神一樣供起來。
「你們也別忽略了越不可能犯案的對象越有可能是主謀,利益掛勾、利益輸送的分贓不平也易起殺機,以及敵對派系的糾紛難免有互見眼紅的時候。」
他一說完便開始分配工作,有人往財殺的方面進行調查,有人朝政治立場不同著手,有人就從陳議員生前做了多少缺德事開始,多方並進下疏忽任一細節,隨時保持聯繫。
沒人注意到火東雲有意無意將殺手的調查淡化掉,語氣雖然鏗鏘有力卻多有保留,一再強調重點在死者身上,沒有利害關係就不會有兇殺案。
唯一看透他有所隱瞞的是他同梯畢業的老同學兼褲腰帶打結的好朋友。
不過葛士揚不想在眾人面前提起此事,他打算等一會兒再私底下問他。
「好了,開始行動,別再打瞌睡了。」
這一次大家沒再發出噓聲,反而精神抖擻的會心一笑,互相打氣的說了聲加油,眉舒眼亮的迎向陽光,沉睡的獅子終於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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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敲門了,直接給我滾進來。」
不好吧!用滾的實在太難看了,還是安步當車一步一步走,免得弄髒燙得筆挺的制服有損國家顏面。
手一舉的火東雲並不是想表達他的禮貌,而是剛好頭有點癢想抓一下,沒想到才剛碰到頭髮而已,半開的辦公室裡傳來打雷的吼聲,害他不好意思真給他抓一抓。
不過他還真有些後悔「應召」,尤其是推門一進所瞧見的那抹燦爛金光,他的臉當場黑了一半,很想雙腳併攏向後轉,不用招呼、不用莎喲娜啦,眼睛視線集中鼻樑中間。
應該有人禁止金髮碧眼的洋鬼子進口,不然也要防堵他們偷渡,千萬不要一時心軟而錯放,他們絕對具有十足的殺傷力。
可惜立法者不是他,否則世界真的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