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希枒
他沒有錯,要怪只能怪妖女自己笨。
硯熙揉著脹痛的額頭,他已經不想計較了,只求盡快把所有結打開,還他平靜的生活。
「你還有其它的疑問嗎?」
萸君的眼眸漸漸添了光彩,但飄匆得沒有精神。
「你為什麼會發生車禍?」
既然他們不是黑道,鄞皓天也下是想篡位的老二,那麼這一連串的禍事該作何解釋?
「勇哥的仇家把我們跟他們搞錯了。」
簡單的一句話說明了一切,容易到白癡的地步,她的眼神慚愧地黯了下去。
「那你之前的傷呢?怎麼來的?」萸君再問。應該不會有更離譜的答案讓她更自卑了吧?
她一說,在窗邊喝茶的皓天與睦平手指都頓了下,茶杯停了幾秒才送到嘴邊,好像在掩飾什麼。
硯熙更是難得地呆了臉,清咳一聲掩飾某種情緒。
「關於那件事……呃……要從地震那天說起,我記得那次是五級以上的強震吧……」
「大哥,要是你覺得不好意思啟齒,我可以代你發言,好歹我也是目擊者之一,那天的細節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插不進話的睦平終於找到可以動舌的縫隙,積極爭取「解嘴饞」的機會。
瞬間,硯熙微赧的剛臉立刻降溫,目光極淡極淺地瞄向他。
「你說吧。」
聽到這麼冷的聲音,睦平頭皮都麻了。
雖然禍從口出是常識,但人非得親身經歷才能記取教訓。
他戰戰兢兢地開口,深伯一個不小心,老大又賞他冰塊吃:「地震那天,工作室內突然停電又晃得厲害,那時老大正從閣樓抱著一堆資料走下樓梯,結果眼前一黑,腳步沒踏穩就跌了下來。剛好撞到阿龍的桌子,桌上的美工刀掉了下來,劃傷左手。一旁銅製的立燈也被大哥踢到,加上地震的搖晃,朝前倒了過來,大哥用手去擋,結果右手骨折。以上這些都是事情發生後我們依現場的情況做出來的推理;至於對不對,沒人敢保證,畢竟當時那麼黑,其實我也沒看得很清楚。不知道我這樣說有沒有錯,大哥?」睦平很狗腿地笑著,乞求硯熙對他一時失言的原諒。
硯熙沒看他,他只等萸君反應。
聽完她連臉色都青了,不敢相信她當初專業的判斷就已經走岔了路!
是她先入為主,以為他的傷是械鬥造成,才會導致一連串的誤解嗎?
「你還有問題嗎?」硯熙輕拍她的臉頰,召回她的注意。
萸君眼神複雜地盯著他。
他果真是個好人,她嚴重扭曲了他的價值,他居然一點火氣也沒有,還對她這麼親切。
是他太善良,還是一點也不把她放在心上?
低著頭,陰影覆蓋了她整張臉。
「暫時沒有,等我回家想到時再說吧。再見。」
她沒看任何人,微駝著背默默地走了出去。
灰黯的背影拒絕多餘的安慰,她要一個人好好想想。
第十章
萸君在家反省三天,找不到合適的表情去見那群被她冤枉很久的男人。
她慚愧、難為情,最主要的是害怕。
她突然畏懼起硯熙的親切。
曾經那是她迷戀他的主因,現在她卻很怕面對那張溫和的臉。
他是座山,一座有著輕徐涼風的大山,穩定、可靠,每個人都信任他、依賴他;每個接近他的人都能受到他的庇蔭,無論是放肆,還是犯錯,他都會笑著不計較。
沒有人能撼動一座山,包括她。
她沒有把握自己能進駐他的內心。
這種舉足無輕重的感覺綁住了她想見他的慾望。
他會像她這樣思念她嗎?
「我有煩惱,要聽嗎?」
萸君哀怨的嗓音迴盪在一屋子的機械聲中,沒有人響應,只有儀表上的定時器滴答滴答地響著。
她無比淒涼地垮下肩膀,腳步沉重定到計算機前,再說一遍。
「祺攸,我有煩惱,你願意聽我發牢騷嗎?」
「喔。」鏡片後的眼珠沒空理她,一個勁地粘在屏幕上。
萸君自憐地連歎三聲。
不過短短的三天,怎麼世界就全變了呢?
三天前,祺攸會貼心地端茶跟她聊天,現在卻冷酷地丟她一個人對滿屋子的實驗器材歎息。
三天前,她還沉迷於硯熙的溫柔,現在卻質疑他的感情是否只是禮貌性的響應。
愛情啊!真的不是她這顆簡單的腦袋轉得通的。
「你想看嗎?」
就在她萬念俱灰趴著等死時,祺攸甜軟的聲音突然探進她耳裡。
她驚訝地抬起頭,只見到祺攸鏡面上閃爍著詭麗的色彩,臉上的笑容也被屏幕的閃光映得迷離。
那樣子讓她聯想到鄞皓天。
她有點膽怯地問:「看什麼?」
「戚大哥現在的樣子。」祺攸笑著,手上的鼠標一點,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立刻變成辦公室裡的影像轉播。
萸君情不自禁地貼過去,看到硯熙經過鏡頭前的特寫,眼眶馬上紅了。
她才三天沒見他,思念居然能氾濫成這樣子。
原來她也是一個噁心又濫情的花癡呀!
「怎麼會有這個?」她抖著聲音問。
「皓天傳來的,他說這是他的恩惠,要你好好珍惜。」
萸君實在不想跟那塊千年寒冰扯上關係,可是這份恩惠她捨不得不收。
「我真想親眼見到你。」她戀戀不捨地摸上屏幕。
她終於明白自己是離不開他了,不管他是黑道大哥,還是無私的大山,她都賴定他了。
誰教他是她人生中第一個有感覺的好人呢?
她是衝動、不用腦袋,但她懂得爭取重要的東西。
她要見他!
「皓天說,你現在到醫院大門就見得到了。」祺攸心電感應般讀出了萸君的心聲。
她震驚地瞪住她:「你怎麼會知道?」
「皓天說的呀。」祺攸指指計算機上剛收到的郵件。
萸君不敢置信地抱著屏幕,顫著手指比向另一邊的辦公室轉播。「硯熙還坐在那裡,怎麼可能說來就來?」
「這是一小時前的錄像。」祺攸點點左上角的時間。
萸君傻了,渾身竄過一陣冷氣。
怎麼所有事都在鄞皓天的掌握之中呢?
「他為什麼要幫我?」她怔怔地問。
「皓天說,不必客氣,他會收利息的……」祺攸打開第二封信念著。
沒有別的反應,萸君立刻衝出門外。
如果她再繼續待下去,鄞皓天不曉得又會傳來什麼可怕的訊息。
她還是先找靠山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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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氣喘吁吁地衝到門口,硯熙正好踏出車門。
看著活生生的他愈定愈近,萸君再次被野性主宰,衝動地直撲他懷裡。
沒理會旁人的注目,她用力地抱著他,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氣。
就是這股穩定人心的味道教她義無反顧。
硯熙被她的熱情撞得忘了反應,只覺得胸口有些疼、有些熱。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手,一輩子不放!」她埋在他的胸前,堅定地宣佈。
「如果我說我快喘不過氣來,你也不放嗎?」硯熙好笑地問。
萸君聞言立刻鬆開手臂,緊張地全身檢查。
「我撞傷你了嗎?」
「你是傷了我。」他低聲指責。
她如遭電擊,震愕地望著他冷然的臉色。
「你生氣了?」
原來,大山若生起氣來就是土石流,不但變得徹底,而且破壞力十足。
「我……我……不是故故……意……誤會你們……實實……實在是……因因……為我太沖沖……衝動了。」她緊張得結巴。
「我在乎的不是那件事。」他面無表情。
「我保證以後不跟睦平鬥嘴,不惹你心煩!」她急著認錯。
如果她願意改過,她能不能再留在他身邊?
「勉強接受。」硯熙不置可否。
「我保證再也不飆車,不惹是生非!」
「可以考慮。」
「那……那……那你到底在氣什麼?」她已經想不出來自己還有什麼惡行能惹他不悅。
「我氣你三天來的無聲無息。你知道你那天的樣子有多教人擔心嗎?你居然敢一聲不響地躲起來!」
他硬著聲說話,不用扯開喉嚨吼她,不用張牙舞爪地嚇她,只要幾句就夠她反省了。
她勢弱地囁嚅。「我對不起你,沒臉見你。」
「什麼叫對不起我?無端讓我操煩三天就對得起我嗎?」他字正腔圓地說,連罵人都很有風度。
「你會擔心我嗎?如果今天是睦平或是其它人失蹤,你也會擔心他們嗎?」聽到一絲希望,她立刻巴著不放。
「我為什麼要擔心他們?」他沒力地斜了個白眼,努力在她跳躍的思考中找邏輯。
「你只擔心我嗎?」她問得急切。
硯熙納悶地迎向她晶燦的眸光。
「這很重要嗎?」
「很重要!因為我要知道在你心中我是不是跟其它人不一樣,你是否比較喜歡我?即使只有一點點,我也很滿足。」她說得很卑微。
這下他全懂了。
原來折騰了這麼一大圈,他們兩個還在原地踏步。
他們的愛情根本就沒有開始。
累積許久的挫折感終於拉垮了他的肩膀,他幽幽地呼了口氣,這些日子他吐的歎息夠他倒霉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