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董妮
「這位客人,你的同伴忘了付錢就走了,想必你應該不會忘記吧?」是臉色不善的咖啡廳老闆。
「呃!」水天凡愣了一下。「抱歉。」隨手拋出五百塊付了咖啡錢,他再追出去,已失去雷因的影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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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得雷因拋下水天凡追出去的不是旁人,而是水芝茵的未婚夫,林永傑。
記得兩個多星期前,他拚命打電話給林永傑,請他來參加水芝茵的慶生會。
但林永傑的電話怎麼也打不通,麻煩他的秘書傳遞清息也沒有下文,雷因迫不得已,親自找上林氏貿易,才終於得到林永傑親口開唱一首生日快樂歌和一條鑽石項鏈做為生日禮物。
當時,林永傑說他要去香港出差一個月,趕不回來為水芝茵慶祝生日,但只要他事情一辦完,會立刻去找她。
言猶在耳,不料他出差的日期還沒結束,雷因卻在台北街頭見到他攬著他美女秘書的腰,狀甚親熱地逛大街。
雷因心頭燒起一把火,他寧可對方將話說白了,也不要給個永遠不能成真的希望,讓人苦苦等待。
這世上最殘忍的不是打擊,而是給了希望後,又將之毀滅。
「林永傑。」他終於追上他們。
聽聞叫喚,林永傑回過頭來,乍見雷因,一抹尷尬的紅雲掠過臉頰。
「原來是雷先生,真巧啊!在這裡遇見你。」
「不幸的巧合,不是嗎?」雷因的眼神像冰一樣冷。「林少爺上回不是說要再等一個月才能結束工作,自香港返台嗎?算算日子,應該還有四、五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總經理工作提前結束,便回來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林永傑沒說話,代他回答的是那位美女秘書。
「原來如此。」雷因揚唇,抿出淡淡笑容。「可我明明記得林少爺親口答應過,一旦回來,會先和水小姐聯絡,為她補過生日,不知這承諾可還算數?」
「當然。」林永傑笑得好尷尬。「我說過的話怎會不算數?」
「那麼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有幸在此遇見林少爺,不如我們一起上山,給小姐一個驚喜吧!」雷因說。
林永傑頓時懵了。
美女秘書急忙插口。「總經理今天才返抵國門,累得要命,哪還有體力去給水小姐慶祝生日?好歹讓總經理休息兩天後再說。」她打的是拖過一天算一天的主意。
但雷因哪會讓她如願?「既然林少爺要先休息兩天,那麼我們就約定三日後在山上相會吧!我一定會告訴水小姐,請她妥善準備,以迎貴賓。」
聞言,林永傑和他的美女秘書臉都黑了。
美女秘書暗咬銀牙,她沒想到這個外表不怎麼稱頭的老男人竟如此難纏。
「總經理回國後有很多事情得辦,也不知道幾時才有空,不如等總經理公事全都處理完畢,再與水小姐聯絡好了。雷先生覺得怎麼樣?」
雷因要會答應,他就是白癡了。
他裝腔作勢地考慮良久。「林少爺工作忙,無法將全副心力放在小姐身上也是正常的。那不如由我們主動去拜訪,林少爺只要抽空露個面,一解小姐的相思之情即可。不知林少爺覺得怎麼樣?」
林永傑根本就快瘋了。
美女秘書更是被雷因氣炸了。「辦公室是隨便任何人都可以進去的嗎?」
「小姐是林少爺的未婚妻,也就等於是未來的總經理夫人,偶爾去公司探望一下未婚夫,有什麼不可以的?」雷因才沒那麼容易被打發。
美女秘書額爆青筋。
林永傑更是一臉如喪考妣的模樣。
「那就這麼決定了。」雷因迅速為這話題做下結論。「這幾天我們會找個好時機上門拜訪的,再見。」不等他們反駁,他迅速跑人去也。
雷因走後,美女秘書不依地扯著林永傑的衣袖。「你真的要讓那個瘸子到公司來?你不怕人家笑你未婚妻是個無法行走的女人?」
林永傑懊惱地扒扒頭髮。「芝茵畢竟是我的未婚妻,你別這樣說她。」
「那我呢?我又算什麼?你明明說過不會讓我受委屈的。」
「我知道,唉……總之我會想辦法,你別著急嘛!」
「你能有什麼辦法?那水芝茵擺明賴定你了,難道你真的心甘情願娶個殘廢做老婆?」
想起那一夜水芝茵狼狽的模樣,林永傑臉色泛白。「我是不想娶她,但……在她最辛苦的時候離開她,也太殘忍了,我做不到啊!」
「你這個人啊……」美女秘書瞠他一眼。「就是這麼軟心腸,才會到哪裡都被吃得死死的。」
「對不起,但我真的覺得不該在人最困難的時候落井下石。」心慈手軟的另一面,是不是也可以稱之為儒弱?
「知道啦!爛好人。」
林永傑和他的美女秘書一逕地沉浸在他們偉大的情操中,不知在他們身後,水天凡將一切看在眼裡。
「愚蠢。」他眼裡的寒光像十二月的大雪一樣,冷徹入骨。
第七章
當雷因回到山間別墅,將與林永傑所做的約定告知水芝茵後,她二話不說,捉起手邊的東西當場砸得他滿頭金星。
「你瘋了!」他摸著腫起一塊的額頭,大吼大叫。
水芝茵不回答,再賞他一隻花瓶。
第一回沒注意給打中了,現下他留了神,又怎可能二度受創?
他及時閃開,那花瓶在地板上摔成碎片,水晶玻璃的銳角在燈光的照射下閃耀出寒冷的青芒。
雷因背脊一陣涼。剛才要是被那玩意兒打到,他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想起水芝茵的無理取鬧,他也火了。
「你夠了。」他一把捉住她亂揮的手。「無緣無故發什麼神經?你……」罵聲未完,一點熾熱的液體滴在手上,瞬間令他的喉嚨梗住。
水芝茵居然哭了。
雷因一時手足無措。「你怎麼了?好端端的……唉!如果你不喜歡去林少爺的公司,了不起我跟他取消約定就是了,有什麼好哭的?」
她恨恨地瞪他一眼。「你到底要羞辱我到什麼時候才肯罷休?」
「我幾時羞辱你了?」這真是天大的冤枉。
「我水芝茵再沒用,也不會去乞求一個不愛我的男人施捨半分同情。」她咬牙切齒。
他一頭霧水。「這跟同不同情有什麼關係?你是林少爺的未婚妻,偶爾上他公司拜訪一下是天經地義的事吧?」
「如果我還是原本的水芝茵,這也許沒什麼,但我現在落魄成這副模樣,還去纏著他,你想過別人會怎麼說嗎?他們會說我不要臉,死賴著一個男人不放。」人要臉、樹要皮。她無論如何也放不下高傲的自尊。
「可是你明明就喜歡他,不努力爭取,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被別人搶走?」
「所以我才要盡快復原啊!一旦我能走能跳,我自然會去把他搶回來。」
「換言之,你如果不能恢復到過去的樣子,你就要放棄他?」
「當然不是,倘若他對我真情不改,不在乎我變成什麼模樣,我還是會接受他的。可假設他有一絲一毫的不願,我寧可放棄他,也不要厚著臉皮去求他回頭。」
好複雜的心情。雷因想,他就算花一輩子的時間,也無法體會這樣深沈的女人心。
「讓我整理一下。你的意思是,可以接受林少爺來這裡找你,但你自己絕不願去找他?」
水芝茵氣得又賞了他一隻杯子。「你這個白癡。」她再也不想理他,憤怒地轉動輪椅走了。
「搞什麼鬼?」雷因滿腹疑雲。
「你真的很不瞭解女孩子的心思。」一記歎息在他背後響起,竟是水天凡。
「水先生!」雷因好奇地瞄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大鐘,下午三點整。往常這時候,水天凡絕對端坐在公司中,怎麼今天又是找他出來談話、又上別墅探望女兒……慢著。「水先生是來看小姐的嗎?」
「一半一半。我下午不想去公司,要好好思考一些事情。」水天凡回答。
哇!水天凡這個工作狂居然也有不想去公司的時候。雷因困惑地揉揉眼,再細看。「你是水天凡先生吧?」
難道所有人都以為他的生命中除了公司再無其它?水天凡苦笑。「我只是喜歡工作,不代表我會為了工作犧牲一切。」
雷因的眼底閃著問號。
「工作讓我有成就感,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強者。我喜歡操控的感覺,可我並沒有意思要操控世間所有的人、事、物。」水天凡進一步解釋。「也許我是把天威集團看得極重要,想盡辦法要讓它變得更強大。但我並沒有因此就淪為工作的奴隸,你看看我,身體健康、容光煥發。那就代表無論我多麼拚命工作,也會記得吃飯、睡覺、健身,更不會忘記女兒的生日……我不是個沒有心的工作狂。」
雷因看看他保養得宜的外表、晶亮的眼神,確實像個懂得生活的人,一時無法反駁他,只是仍有些疑問。「聽說小姐的婚姻是水先生作主為她訂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