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鄭媛
她垂下眼,然後搖頭。「沒有,董事長他只是心情不好。」
「可想而知,那個利曜南真的太奸詐了!想不到他也搞了一個記者會,還跟我們選在同一個時間,根本就是故意的!」
「姜文,」她別開臉,不想再聽。「我頭有點痛,想先回去休息……」
「那我送妳回去--」
「沒關係,我自己坐出租車回去就好,你幫我跟Sandy說一聲,請她替我請半天假。」她柔聲道。
「不行,我一定要送妳回去,否則我不放心。」他堅持。
智珍不再拒絕。因為她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與姜文辯論。
「走吧!到車上我再打電話給Sandy,讓她幫妳請假。」他摟住智珍的手臂,護著她走進電梯。
智珍跟隨著他的腳步……
沉重的心情讓她根本沒注意到,姜文眼底潛伏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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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珍知道自己沒有退路,因為擔心父親被楊日傑利用,她不得不再一次來找利曜南,而這一次,她是來求他的。
隔天晚上,智珍透過馬國程約到利曜南,因為馬國程欠她一個人情。
「約會地點需要這麼隱密?」利曜南如時赴約。
智珍堅持在飯店見面,事前訂好席次,安排談話包廂。
「帝華與聯合營造召開記者會後,我不希望被記者拍到我們私下會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揣測。」看到他一個人進來,她知道利曜南的貼身保鑣已經站在包廂門口守護。
「妳擔心八卦記者想起三年前的事,拿妳的容貌大做文章?」他嘲弄。
「我擔心的是,產經記者會拿我們會面的事,在捷運競標議題上大肆炒作。而我爸他,這段期間不會喜歡看到太多關於你的新聞。」
利曜南低笑。「妳與我見面,向來必須有理由,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我的父親。」她認真地回答。
利曜南沒接話,等著她往下說。
「昨天早上,你導演了一場好戲,這一場戲確確實實的打擊了我的父親。」她道。
「令尊並非如妳所想像的,是那麼脆弱的男人。」相較她的認真,他僅淡淡地道。
「那要看他的敵人是誰。倘若利曜南回復三年前一樣,開始不擇手段,那麼我父親即使再堅強,也很難成為你的對手。」她直視他,一字一句地道。
利曜南為她的直言不諱鼓掌,他索性疊起修長的腿,咧開笑臉。「三年前?妳的口氣,就彷彿妳有多瞭解我一般。」
「我當然瞭解你。」她迴避他探測的眼光。「我徹底研究過你,瞭解你的一切,也許比你自己還要清楚你自己。」
利曜南低笑。「我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一名女子,這麼深切的研究著我。我很想知道,妳的動機是因為純粹好奇?還是因為某種連妳自己都不清楚的狂熱?」
她當然聽得懂他的暗示,但她不生氣。「我之所以研究你的目的,只跟業務有關,過程沒有任何你自以為是的『狂熱』。一直表現得像個瘋子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利先生。」她反擊。
利曜南不怒反笑。「妳生氣了?」口吻卻像個情人般溫柔。
智珍愣住,疑惑他反覆無常的反應。「生氣?」她驀然朝他微笑,然後冷淡地說:「我為什麼該跟一個脫序失常的瘋子生氣?」
利曜南咧開嘴,粗嗄低喃:「真的生氣了。」
「夠了,」她別開臉,試圖揮開他莫名的溫柔。「我實在受夠了你莫名其妙的話,跟你莫名其妙的行為!也許你愚弄人的行為是一種習慣,我無法制止你,但我再也不會陪你演任何自欺欺人的戲!」
「什麼意思?」他瞇起眼。
「你根本沒發生車禍,也根本沒病,為什麼把我騙到醫院?我不明白……你明知道我跟欣桐是孿生姐妹,我不是欣桐,欣桐也不是我!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停止自欺欺人?」
她的話擊中了他,利曜南震了一下,笑容自他的臉上斂去。
「芳渝找過妳?」他很快猜測到。
因為只有李芳渝,知道醫院發生的事。
「誰找過我重要嗎?」從利曜南的反應看來,她知道李芳渝沒有說謊。「對你來說也許什麼人都不重要,你只在乎自己的感覺,卻不顧別人的感受。」
她後悔,為什麼要相信馬國程的話?
即使他真的生病又如何?她不該去看他,不該關心他!因為她是智珍,不是欣桐……
「妳恨我?」他嗄聲問。
突如其來的間話,揪緊了她的心。
「不……」她的臉色蒼白,強迫自己剔透的雙眸注視眼前的男人。「你戲弄我的事我不在乎,也無法在乎,因為現在我有求於你。」她面無表情地,冷淡地帶開他試圖轉移的話題。
然後她接下說:「利先生,現在我很嚴肅地告訴你,我爸他……他當年離開台灣有不得已的苦衷,以致現在每次回到台灣,他就必須面對心底的掙扎。你也算是半個朱家人,這一次如果你願意高抬貴手,我代表朱家永遠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利曜南收起笑容,他冷星般的眸光低斂。「妳要我放棄捷運工程案?」
「是的。」她屏息。
「妳在做一個完全不理性的要求。」
「我知道請你放手是不可能的,我只是請你『暫時』放棄,或者應該說,在父親冷靜下來之前,不要再試圖刺激他--」
「譚董是一名成年人,我認為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應該考慮過後果。」
「這次不一樣!我爸他明知道楊日傑正在利用他,卻執意往火坑裡跳!」她垂下眼,語調忽然憂鬱。「我不忍心看見他如此,但我相信他只是一時無法面對……畢竟你也有錯,你不應該擅自安排那一晚,在爸爸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之前。」
利曜南面無表情。
她憂愁的臉龐像一塊磁石,深深吸引他的注目。
「你可以答應我嗎?暫時的,只要一次就好,請你放手。」她再一次求他,輕聲柔語,為了父親拋掉自尊。
「如果我不放手?」他的神色陰鬱。
「那麼,我也不會讓你傷害我的父親,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那麼做的。」她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宣誓。
「妳想保護他?」他瞇起眼。「但是妳看起來,甚至沒有妳父親堅強。」
智珍纖細的身體微晃。「你錯了,我比你所能想像的,還要堅強。」她平視他的眼睛。
「是嗎?」他粗嗄低喃。
「為了我父親,為了他,我會盡一切努力。」她平板的語調宣誓著。
時間彷彿靜止,過度寂靜讓室內的空氣令人窒息。
然後,她凝霧的眼眸望向沉默的他,再一次請求:「請你放手,只要暫時的放手就好,我一定會說服父親,因為我不希望他受到傷害。」
利曜南的眸子蒙上一層霧氣氤氳。「那麼,就盡妳所能,將我擊敗。」他殘忍地回絕。
智珍的臉孔瞬間刷白。
直到現在,她終於明白……
一個唯利是圖的男人,即使曾經滄海,終究無法改變他追逐名利的野心與冷血的事實。
「絕對,」利曜南站起來,臨走之前輕柔地、幾近溫存地傾身對她呢喃:「絕對要記住,千萬別對妳的敵人心軟。」他低柔地對她道。
然後轉身走出包廂。
第五章
最近這幾天,下班後姜文總是堅持帶智珍外出吃飯,之後再開車送她回家。每天晚上都要到十點鐘左右,智珍才能回到家中。
對於婚事一再拖延,智珍對姜文感到十分虧欠,因此她很難拒絕他的好意,只因不忍心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這晚她仍然強顏歡笑應付了姜文一整個晚上,智珍的臉龐堆積著疲累,深鎖的眉宇訴說著千絲萬縷的愁慮……
「連續三天,準時六點離開辦公室,十點過後才回到家。跟男人在外逗留到這麼晚,這種行為實在應該打屁股。」
公寓樓梯口,傳來熟悉卻讓她心驚的低沉男聲!
「你怎麼進來的?」她驚訝地張大眼睛,瞪著不請自來的男人。
利曜南從樓梯轉角的陰暗處慢慢走出來,他的眸色深沉,冷凝的眼底沒有一絲笑意。「如果我告訴妳,我正好認識管理員,這個理由妳會相信?」
樓下根本就沒有管理員!她屏息。他看起來不高興,甚至……在生氣?
「你來做什麼,我跟你之間,應該沒什麼交集了。」她別開眼取出皮包裡的鑰匙,打算以漠視忽略他的存在,讓他知難而退。
然而利曜南居然上前一步,直接捉住她的手腕。「真的沒交集?還是妳一直在自欺欺人?」他直接將智珍壓上牆面,手段霸道,口氣卻異常溫柔。
「你瘋了?」她忽然緊張起來,因為他今晚不太對勁。「你快放開我……」
「我為什麼要放開?一直保持風度的結果,就是讓別的男人乘虛而入,與其如此,我寧願不做紳士。」他粗嗄地道。不費吹灰之力擒住她的雙腕令她不能反抗,然後他伸手意圖觸碰她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