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夏雨寒(蘇緹)
白蘭花陡然轉頭,不知什麼時候,無名已經站在她身後,「你……啊!」一把桃木劍刺穿她的心窩,鮮綠色的血淚汩流出,「你……為什麼?」
「你不該出現在我面前的,我曾經立誓除魔。波嗟索多咯,去!」無名拿過魔笛,手掌一推,白蘭花立時倒地,身體迅速腐化,「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瞬間化作煙塵。
「娘——」李莫侵奔了過來,想要挽回些什麼,卻無能為力,他傷心的抬起頭,望著高高在上的無名,「求求你殺了我,讓我脫離苦海,人跟魔不該生下孩子的,求求你殺了我吧!你無法想像我有多痛苦……」
無名哀淒的牽動嘴角,「我知道,我也深刻的體會到。」彷彿救贖的觀音,他慈祥的將手貼在李莫侵的額上,「閉上眼睛,去吧!往光明的路走去,那裡會有你想要的平靜。」手掌離開。
李莫侵靜靜的倒地,嘴角帶笑。
「莫侵?」李滔驚叫,這一瞬間的變化讓他難以接受。
「快救救慕祥呀!」鴛鴦大叫的提醒。
李滔從紊亂中找回了理智,「大師,你快救他呀!」
無名轉頭,一步步踏了過來,然後蹲下身子,探了探李慕祥的鼻息。
「大師,怎麼樣?他有救嗎?」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
無名一句話也沒說,突然揮出一掌打向他的腹部,就見一股發出惡臭的黑水從他的口鼻漫出……
終曲
半年後傲雲山莊今天辦喜事羅!
準新郎是日前好不容易才救回來的少莊主——李慕祥,新娘則是鄰城大糧行老闆的千金——洪鶯鶯,聽說兩人是在女方昏迷期間,化作遊魂到處飄蕩時認識的……
真是既浪漫又傳奇呀!兩個城鎮的老百姓都在傳揚這件事。
「聽說那個少莊主還差點變成魔鬼。」
「可不是,要不是還魂的洪鶯鶯找了個道行高深的道士去救他,他早就死了。」
「老天有眼,有情人終成眷屬。」
傳聞中的兩人,今天終於要成親了。
月亮高掛,天空佈滿星星,就見走廊上幾個人悄悄地前進……
「今天一定要鬧洞房鬧個痛快。」
「對,雖然咱們不太認識那個李慕祥,但是,以後大伙要一起生活,彼此先熟悉熟悉也好。」
「到了,就是這裡,準備好羅!一、二、三……」一行人「砰!」地踢開大門。
「我們來鬧洞房羅……咦?人呢?」
新房裡竟然空蕩蕩的……
李慕祥和鶯鶯站在郊外的高岡上,遠遠的望著離去的身影,那人就是李滔,他獨自騎著馬,去遠方尋找他那受盡委屈的愛妻。
「慕祥,你想,爹找得到娘嗎?」鴛鴦偎在他的懷裡,輕聲問道。
「一定可以,老天爺不會拆散他們這麼久的。」他緊緊地擁住懷中的人兒,「鴛鴦,我好慶幸你是個人。」
「我也好高興你活了過來。」
「我有沒有說過,那時候我拚命的趕你走,是因為我怕自己最後會捨不得離開你,更怕讓你看見我醜陋的樣子,不過我太大意了,竟然沒發現你是個生靈。」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為什麼害怕?」她微笑的問。
「因為……」他害羞的遲疑著。
「因為你愛我?」她幸福地膩在他的懷裡,「我也愛你,就算你真的變成魔物,我也不會放棄你。」
李慕祥感動地吻上她的唇,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月光下,流螢如水流動。
河邊,無名看著手上的魔笛。
「唉!」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這支笛子再也不能開啟魔界的門了。」赤梟站在不遠處的石頭上說,「枉費你這麼好心的幫助那些人,真是不值得呀!」他跟隨無名這麼久,對他心中的想法知之甚詳,「現在那個姓李的恢復正常,這支笛子也恢復了靈性,讓你無法用它進入魔界找你的父親算帳,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去讓那姓李的又變成魔,或者……毀了這支笛子?」
他怎能為了自己的私心害人?只是……可惜了,錯過這次機會,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算了,別想了,越想心越痛。
無名凝聚心力於掌中,只見手掌發出金光,光芒包圍住魔笛。魔笛漸漸融化,化為金沙流進小河……漸漸消失。
【全書完】
外一章
流水潺潺,夜風沁涼。月光下,一名女子獨自站在高岡上,哀淒的眼神望著下面的滔滔江水。
「唉!」她深深的歎息,喟歎的聲音飄得老遠,她在等待,等待他的經過。
遠處,有人獨自行走在崎嶇的小徑裡,那人肩上停著一隻梟。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彷彿心有靈犀一點通似的,她轉頭看他,他抬頭看到她……
然後她笑了,而他則驚訝的僵住了。
「你怎麼了?」赤梟疑惑的問,他隨著無名的目光看過去,「咦?這人好眼熟啊!」
「是莫仇。」無名低語,不由自主的往她的方向走去,腦海裡浮現她被爹拉下水的那一幕——她伸手向他,驚恐的向他求救。
如今她卻出現在這裡,微笑的看著他,他是在作夢嗎?「不對呀!那個尼姑不是死了一百年以上了嗎?」赤梟極力的思索,記憶中的那個「道姑」凶悍得很,對斬妖除魔近乎瘋狂。
「她沒死,她只是被抓走了而已。」無名低語,伸手向她,出聲叫喚,「莫仇?」
她緩緩搖頭,稍稍的後退。
無名的心劇烈的跳動,他毫不遲疑的衝向她,唯恐她失足墜下。
「小心。」他將她摟在懷裡轉了個圈,她的長髮飛揚,貼在他的瞼上,一股淡淡的馨香飄了過來。
多麼熟悉的味道啊!好久以前,他在母親身上也聞過同樣的香味,年幼的他問母親,那是什麼味道,母親回答:這是花香,「含笑」的花香。
含笑?他低首,發現她正含笑的看著他,心一動,溫暖的感覺填滿胸腔,好熟悉,好懷念,教人不想放手……
「無名,你要抱到什麼時候?」還原為人形的赤梟不耐煩的站在旁邊提醒,「別忘了,男女授受不親。」
赤梟的話提醒了無名,他立刻放開她,有禮的後退一步,「莫仇,你還好吧?」
她不語,只是微笑的看著他。
「自從見你被抓進魔界,我就一直很擔心你,告訴我,你在那裡過得好不好?那個男人有沒有對你怎麼樣?」看她不再穿著道袍,改而換上一襲美麗的衣裳,他暗忖,她在那邊或許過得不錯,更或許已經成了他父親的新歡。
想到這裡,他的心一陣抽痛。
「公子,」她開口了,嘴角仍是帶笑,「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莫仇。」
無名訝異的張大的眼睛,「但是,你明明長得……」
「我的名字叫如蘋。」她慢慢的靠近,水盈盈的大眼盯著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總該知道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這裡做什麼?」赤梟不客氣的說。怎麼搞的平常坐懷不亂的無名怎麼突然間失常?看得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在等人,等你們,我希望你們能救我。」楚楚可憐的臉龐滑下兩行淚。
無名莫名的心痛,不由自主的伸手揩去她臉頰上的淚,「告訴我,我要怎麼救你?」
「無名,你昏了頭呀!你又不知道她是誰,你也不清楚她有什麼麻煩,怎麼可以這樣就答應?」赤梟大踏步而來,直接擋在他和她之間,「喂,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的話呀?」
無名的眼裡還是只有她,彷彿赤梟是空氣,「告訴我,我要怎麼做?」
「我中了笑蠱。」
笑蠱?沒聽過那東西。
「我笑得好累,我不想再笑了。」她微笑地說。
「真是辛苦你了。」
「你們兩個……不准匆視我,尤其是你!」赤梟怒氣沖沖的揮臂叫道。
無名轉向赤梟,「你好吵。」認真的說:「請走開,好嗎?」
「不要。」赤梟抱著胸,怒眼瞪他,一副你能把我怎麼樣的模樣。
無名往旁挪了一步,她也是,然後兩人靠近,目光又膠著在一起,「救我的唯一方法,就是做我的丈夫。」她說,聲音很輕很輕。
無名和赤梟同時一愣。
「放屁!你分明對他別有居心,說!你是什麼人派來的?」赤梟喝道。
「我每天晚上都在這裡等,等了一夜又一夜,我的丈夫……不只你一個。」
無名驚訝的張大嘴,「你在這裡等了多久?又有過多少……」「男人」兩個字,他怎麼也不好說出口。
但他並不因此而看低她,反而心疼她困在不得不笑的痛苦裡,心疼她必須每夜開口要求男人與她合歡,為的就是尋求「解脫」,可那卻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好多好多年了。」她歎道。
「無名,不准你答應她,她來歷不明,你不要貿然做傻事。」赤梟又叫。
他又何嘗不知道。;「求求你幫我,你一定可以幫助我的,你是個有能力的人,不是嗎?」她急切的攀住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