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我不是夏安族的女人。」
「是的……但,我是。」
「只是一半。」
「只可惜,我那另一半的白人部分在掙扎了二十二個年頭之後,終於完全放棄了。現在,轉過身來。」
「什麼?」
「轉身。我要你面對著我。」
「但——但是為什麼?」
「你想是為了什麼?」
她大概知道他想做什麼,她只是很難相信他的企圖而已。
「你為什麼不停馬呢?」
「那還得浪費時間鋪毯子。我不想鬆開你,公爵夫人。再說,我聽著你一路的呼聲,很性感的呼聲,所以,我也渴望了一路了。我現在就要與你共享奔馳之樂。」
他話還沒說完,他就抬起她,讓她靠著馬脖子坐著了。
那真是她一輩子做過最荒唐的事了,她扣著他的脖子坐在他膝上,然後就任這奇特的男人將她帶至雲霄處凌風飛騰。
他們擁抱著,在風中奔馳、在山間翻覆,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經歷了幾次的狂喜。
直到馬兒停了腳步,直到他柔情萬縷的吻著她,她才悠悠的清醒。
「你還好嗎?」
「我不想昏倒。」
他又是輕笑不止。
天!她紅著臉,慶幸著天色已暗。
他抬起她的臉,又親了她一下。
「公爵夫人,你會習慣的。我會讓你習慣這一切的。」
習慣他做愛的方式?或是他對她的新態度?
她已經習慣他的沉默、他的排斥、他的掉頭離去了。但,自從他們離開聖達費之後,他的態度就不一樣了。這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習慣這新的考特呢!
他並沒刻意的討她歡心,也談不上追求她。她忽然想起他剛才說的「所有品」。也許,他真的把她視為他的所有品呢!是不是?
「啊——你是不是提過今天的晚餐?我好像開始覺得餓了。」
他又哈哈大笑了。忽然,他變成一個愛笑的人了,是不是?
「我看,我得把握這一點點天色。」他扶著地下了馬。「我在這附近看看。你可以清洗一下。如果可以的話,順便生個火。我的馬鞍那裡有火柴。」
他順手把馬鞍扔在地上,又解下一床毯子。然後,他又把她的帽子擺在她頭上。
「公爵夫人,你最好快點裹好,以免著涼了。」
她默默的看著他騎走,又看著他在前方的一處小湖停了馬。喬治先生也跑到湖邊去喝水了。
她整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把外套也穿上了。現在,她更清醒了。在這山野之中,他們沒有帳篷,沒有軟軟胖胖的枕頭可睡,沒有廁——
她這才想起,該把握這單獨的一刻,做好她個人的「私事」。這些天,她恐怕很難有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了。
著涼?天哪!她早晚會著涼的。
※※※
考特回來的時候帶了一隻山雉與兩隻小鵪鶉,還有一些很大的鳥蛋,看起來像是別的星球來的鳥蛋。另外,他還提著一袋的青菜與一些野洋蔥。
此外,還有一袋子的草莓、藍莓。他的口袋裡還裝著滿滿的一堆核果。
考特一坐到她旁邊,立刻把核果掏出來撒在她的裙子上。
她驚訝的看著他所搜集的各式核果,各式野味。
然而,她原以為他會帶回一頭山珍,她以為他將當場剝皮宰殺的。同時,他去了那麼久,光是等他就等得教人火冒三丈了。
她看了一地的土產。「什麼,沒有鹿?」
他不理會她,反而很平靜的說:「你的叫聲把大一點的動物都嚇跑了。剛才,我就警告過你了。」
「但,那是好幾哩以外的事了。」
「我是指,在你——」
「別說了!」她吸了一口氣。
若瑟琳低著頭,想起剛才那一段熱情之旅,也許真是她把晚餐嚇跑的。
「我很抱歉,我不該罵你的。我原以為你一去不回了。」
他碰了她的頭一下,抽出一支發針,使她的一絡髮絲墜落胸前。
「我看,你買了太多這類的東西了。我得把這些東西藏起來,你的陽光才能自由。」
「我的陽光?」她狐疑的盯著他。
「公爵夫人,我指的就是你的頭髮。我的族人一定會說,你把陽光藏在發內了。」
「真詩情畫意。」她說。
他又抽出一支發針,於是,她的頭髮又飄了一些到胸前。他對她頭髮那種著迷的樣子,很令她開心。
「我把動物都嚇跑了,你不生氣?」
「不是你嚇跑的。」他看著她,坦承這,「我不想浪費糧食。要是殺了一隻大動物,我們既吃不完又沒時間保存,那麼就是浪費了。」
她被他唬住了!
考特看她臉紅脖子粗的,不禁樂得大笑。他看得出來,她是敢怒不敢言。
「公爵夫人,你還怕我辭職不幹嗎?」他問。
「不,你不會辭職的,這是你自己說的。關於你說的什麼動物被我嚇跑的話,我想是我自找的。是我不該在你辛苦找到吃的之後,還批評你的成果。」
「但,你擔憂了。」他眉頭一擠。「我是不會走太遠的,只要你需要我,我會聽得到的。這一點,你不必擔心。而且,你怎麼會以為我不回來找你了呢?」
她又垂下了眼。「我記得,你不喜歡白種女人。」
「而你卻是白種女人中的白女人,對不對?」他情不自禁的去撫摸她的臉頰。
「你一向不掩飾你的感覺的。」
「我明白了。那麼,我今天是『非常』不喜歡你了,是不是?」
她抬起頭盯著他。
「你是又失去控制了,像上一次一樣。這是可以瞭解的。像我那樣子的坐在你身上睡……」
她紅著臉,很困頓的解釋。
然而,考特搖搖頭,同時,他似乎有了一點怒意了。她不知道,她好意的為他找台階下,而他竟不領情。
「女人,我今天唯一失去控制的,是我的耐心。如果我不喜歡你,我就熱不起來了。如果我討厭你,你的行為就不會使我血脈賁張。」
「我的行為?」
「少裝糊塗了。」
他的口氣教她不舒服。
「這麼說,你不喜歡『我的行為』,是不是?」
「也許,你沒注意到,我已經不再掙扎了。」他傾身,以唇貼著她的唇,想證明他的話。「如果,你還是沒想通,我就讓你放心好了。直到夏安區,你每天都將與我共享一床毛毯。因此,你不必天天擔心我一去不回,沒有什麼能使我一去不回的。」
她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他把這幾天的安排如此沙啞的說了出來。而她,只感到腦中一片茫然,心底滿滿的甜蜜。
她應該對他說:太過分了!但,她很高興,她完全接受他這種安排。她甚至不在乎成為他的所有品或附屬品,她不在乎這一路上他們將以情侶的姿態前進。
考特彷彿理解了她的想法,他對她深情地微笑,那是個教她心動的微笑。
他不等她說什麼就直接去處理他們的伙食了。
然而,她的確也不想表示什麼。如果她反對他的安排,那也只是一種口是心非的論調而已。
現在,她知道,她仍然需要他的。
她的視線專注的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在她生火處的旁邊地面挖了一個小洞。
她曾經聽說過,有人在地裡烤東西,因此,她相信考特挖那個洞就是為了處理他找到的那些鳥。
看著看著,她忽然想起她還沒見過真正赤裸的考特。繼而一想,她認為今晚她也許就可以大開眼界了。光是有這念頭,她的胃就不禁抽搐了一下。
看來,她最好別胡思亂想。
「你不打算問我會不會煮飯嗎?」
他搖搖頭,沒看著她。
「萬一,你說會煮,那麼我只好讓你試試身手了。不管你說的是真或假,我認為我還是親自動手比較保險。」
若瑟琳一笑,他這可不是在開玩笑。
「我也寧可有東西吃。還好,我們兩個人之中還有一個可以做吃的菜餚。我一直沒機會到廚房——你可能知道,那是屬於僕人的地方。再說,我長大之後,也沒什麼慾望學做菜。事實上,我比較偏好馬房。然而,即使是我的媽媽,據說也會做個派。因此,我想我也必須學做一道料理,至少一道。每個女人至少都該有一項專長的,你說是不是?」
「夫人,其實你也不差……就某方面而言。」
他那瞬間的停頓激起她臉上的紅雲。
「我指的是廚房裡的事。」她解釋。
「我指的是你和馬的事。」
她不禁咧嘴一笑。「考特·桑德,你真會取笑人。」
他回以一笑。
「你的來福槍也打得不錯。」
「嗯,說到這方面的專長,我倒真是不錯。此外,我也擅長於航海、弓箭、網球,還有腳踏車。」
「還有什麼?」
「腳踏車。你知道,就是那種很妙的機器,有兩個輪子和——」
「我知道那是什麼。一種該死的兩隻腳的馬。我在芝加哥的街上看過很多,在大街小巷到處追逐的玩意兒。而你竟擅長那種東西?」
「我可以騎上那東西來來去去的,而不至於跌倒。不過在學習之初,我可是因此受了不少傷哩。在都市裡,騎那種東西是有點危險。但,在這片山林之間,騎腳踏車是十分好玩的。你真該試試那種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