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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典心

    茵茵艱難的點頭。

    對,這是迷藥,而且還是無色無味的上好迷藥!她曾經靠著這種藥,迷倒無數的男人。上一次在駝城,她詐騙石敢當時,用的也是這種迷藥。

    孟清川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茵茵,你找個機會,把這些迷藥擱進石敢當的飲食裡,只要他倒下,我們就有充裕的時間能離開。」

    嫉妒在戳刺著她,一刀接著一刀,她從未體驗過這種滋味,愚昧的以為,只要遠遠的逃開,就能丟下這種情緒——

    「我知道了。」茵茵抓起那包迷藥,塞進懷裡。「入夜之後,我們就離開!」她咬牙說道,然後提起裙子,轉身就走。

    孟清川待在原處,修長的十指交握,神情溫柔的目送她離去。

    「對,茵茵,到我那兒去,我會好好待你的——好好的——好好的——」他用最輕最輕的聲音說道,然後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那雙溫柔的眸子裡,注視著那逐漸遠去的窈窕身影,悄悄的閃過一絲險惡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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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烏啼霜滿天。

    客棧裡外的喧鬧,在夜深之後逐漸轉為寂靜。客人們酒足飯飽的離去,大廚房裡也蓋鍋收刀,熄了爐灶裡的火。

    石敢當疲憊的回到院落裡,小心翼翼的探頭,往裡頭瞧了一眼,就怕茵茵還在氣頭上,又要扔出什麼東西。

    只是,不同於清晨時的吵鬧,這會兒屋內靜悄悄的,甚至連燭火都沒點上。

    迴廊的燈光,照透了窗上的絹紗,把屋內照得半亮。在昏暗的光線中,只見她坐在桌邊,清晨時的火爆脾氣,這會兒全滅了,她一動也不動的坐著,簡直像座白玉雕像。

    石敢當走過去,站在她身邊,不曉得該說什麼,就怕自個兒一張口,又要惹惱她。

    她捏緊粉拳,沒有看他,只是拍拍身旁的椅子。

    「坐下。」

    他依言而動,乖乖坐到她身邊,清澈的黑眸搜尋著她的臉兒。「你不生氣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垂敘著眼兒,避開他的視線,伸手把一碗芝麻糊推到他面前。

    「吃吧!」

    他鬆了一口氣,咧著嘴笑。「是你煮的嗎?」

    「嗯。」

    知道是她親手煮的芝麻糊,石敢當笑得更開心。他端起碗來,大手笨拙的持著湯匙。「那、那——我們一起吃吧!」他自個兒還沒吃,就惦記著她,怕她餓著。

    「我不餓。」她的拳頭捏得更緊,雙眼盯著他的大手。「你吃就好了。」她勉強擠出笑容,嘴角卻有些顫抖。

    拐騙男人,原本是她最擅長的伎倆,被她用這種迷藥迷倒的男人,起碼有十來個,這種惡劣把戲,對她來說根本是駕輕就熟。

    只是,不知為什麼,如今的她竟覺得要欺騙他,是那麼的困難——

    石敢當沒察覺出她的掙扎,舀了一匙芝麻糊,就要往嘴裡送,才剛沾到唇,她就陡然叫出聲。

    「等等——」

    他停不動作,困惑的看著她。

    「沒、沒什麼,」她困難的吞嚥了一下,用力扭開臉兒,瞪著窗外稀疏的梅樹影兒。「你吃吧!」她的喉嚨緊縮,讓她幾乎無法說話。

    「好。」

    他愉快的猛點頭,大口大口的把芝麻糊舀進嘴裡,濃甜的滋味,讓他吃得心滿意足,他一邊吃著,還努力在想著,該說什麼話來感謝她的甜品。

    只是,一碗芝麻糊還沒吞完,他就覺得全身發軟,暈眩一陣一陣的湧來。原本強而有力的指掌,如今軟弱得連湯碗都端不住。

    匡啷!

    瓷碗從他手裡摔落,碎瓷散得到處都是。

    石敢當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茫然的看著俏臉雪白的她。他對她伸出手。但是指尖還沒能碰著她,又是一陣更強烈的暈眩襲來。

    「怎麼——」

    他的理智察覺到不對勁,但是他的心不敢相信。他呻吟著半跪下來,瞇起眼晴,設法抬起頭來,看進那雙飽含複雜情緒的水眸。

    「小茵,這是怎麼回事?我——」他虛弱的問,聲音愈來愈低微。

    門被推開,一個男人閃身走了進來。

    「解決了嗎?他被你迷昏了嗎?」孟清川問道,握住茵茵的手,滿意的看見半跪在地上掙扎的石敢當。

    她站在一旁,臉色蒼白,雙手不斷的顫抖。腦中不斷有個聲音在尖叫,要她留下別走、要她千萬別在這個時候丟下石敢當—

    他雙眼朦朧,卻盯著兩人相握的手,那雙幽暗的黑眸裡,史無前例的閃過激烈狂怒。

    孟清川側身,擋住她對石敢當的注視,急切的催促著。

    「我們快走!」

    「但是——」

    「再遲就來不及了。」孟清川的手勁用得強了些,半強迫的就把茵茵拉出門去。

    在石敢當逐漸模糊的視線中,兩人的身影雙雙消逝在夜色中。

    她又騙了他!

    石敢當無聲的咒罵著,縱然用盡力氣,卻仍不敵迷藥的藥力。那些迷藥麻痺了他的舌頭、他的身體,還迅速的麻痺他的神智,他掙扎著想起身,卻又無能為力。

    接著,濃重的黑暗籠罩了他。他重重的倒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第八章

    在孟清川的堅持下,兩人乘著馬車,連趕了幾天幾夜,終於在今日入夜前趕到了廣東羊城如意樓。

    這一路上,孟清川慇勤不改,非但餐餐讓她吃藥材燉煮的魚翅、燕窩,還不斷端來人參茶,要讓她進補,消除連日奔波的疲累。

    只是,雖然孟清川對她這麼好,她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快樂。

    奔波的這幾天來,茵茵始終愁容滿面,還不時會轉過頭,眼睛搜尋著來時路,像是在尋找某個高大的身影。

    不!她當然不是在想石敢當,更不是在期待他會大老遠的追來,再度把她逮回去——

    「茵茵!」

    溫柔的聲音叫喚著,她茫然的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孟清川站在她身旁,已經喚了她好幾聲。

    「嗯,怎麼了嗎?」她擠出笑容。

    「我是問,這房間還合你意嗎?」他大手一揮,介紹屋裡的擺設。

    她這才發現,自個兒已經被他帶進如意樓後院的一間院落客房。這客房雖不似龍門客棧那般典雅,卻也相當不錯。

    「這裡很好。孟公子,這一路上真是謝謝您了。」她福了二噸,露出職業性笑容道謝。

    「甭客氣,這是小意思。」孟清川衝著她微微一笑。「現在既已到了我的地頭,你就放心休息,我是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你的。」

    這話才說完,倏地就有人推門而進,跟著就聽來人大聲嚷嚷。

    「小妹、小妹,好久不見哪!」

    乍見到那一身白胖胖、幼咪咪、圓滾滾的大男人時,她呆了一下。當對方腳步未停,熱情洋溢的朝她撲來時,她連忙往一旁閃開。

    「對不起,請問你哪位?」

    「我哪位?」男人停下腳步,胖臉直抖。「是我啊!你哥啊!」

    她杏眼圓睜,小腦袋用力搖晃。「呃,您一定認錯人了,我哥哥是諸葛長空——」

    「就是我啊!」他從袖子裡抽出一把扇子,擺出玉樹臨風的標準姿勢。「嘖,小妹,咱們不過兩個月沒見,你怎麼會就認不出我了呢?」

    不會吧!

    茵茵倒抽一口氣,烏溜溜的眼兒瞪得更大。「哥,真的是你!你你你——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長空還沒回話,就見一名丫鬟進門,手裡捧著豐盛的茶點和參湯,恭敬的往桌上擱。

    「老闆,掌櫃的說,您要的珍奇藥材已經齊備,請您過去查驗。」丫鬟福身說道。

    孟清川雙眸一亮。

    「知道了。」他轉過身,對兄妹二人拱手。「兩位請先歇息,我去準備晚餐,先行告辭了。」他溫柔的朝二人淺笑,這才離去。

    直到屋裡沒了外人,茵茵才回過身,瞪著整個人變圓了的大哥。

    「才短短兩個月,你怎麼會圓成這個樣子啊?還有,你怎麼會和孟清川碰在一起,又大老遠跑到廣東來?」

    長空乾笑兩聲,拉了張凳子坐下。

    「那天,我探監之後就碰著孟清川。他對你可是一往情深,還跟我擬定計劃,要找人去劫大牢。哪裡曉得,我們還沒行動,就聽說你被押著嫁給了石敢當。」他喘了幾口氣,喝了口參茶。「問題是,龍門客棧邪門得緊,而我這張俊臉,老早讓客棧裡的人全瞧過了,當然無法再出面,只得聽孟清川的安排,讓我先回如意樓來等著,由他隨機應變,找機會救你出來。」

    茵茵臉色一沉。

    「我在京城裡受苦受難,你卻吃得圓滾滾的!」她氣呼呼的伸手,捏住他肥肥的臉,往兩旁硬拉。「以後,誰會相信你體弱多病啊?你還有沒有職業道德啊?」

    「嗚嗚,我不過是多吃了幾口——」

    「幾口?」她哼了一聲。「我看是幾桶吧!」

    「呃,沒辦法,這兒的師傅手藝好,食材又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不吃可惜啊!」

    她又是一哼。

    長空卻拉著凳子挪到她身旁,笑嘻嘻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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