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典心
茵茵大驚失色,沒想到他的輕功如此厲害,她甚至沒有察覺,他是何時趕到她身後的。
該死,原來這傢伙真的不好對付!
她嚥下幾乎要湧出喉頭的驚慌,強迫自個兒冷靜,放軟四肢,軟綿綿的貼進他敞開的半裸胸膛。
「其實,我們可以不回客棧————」她垂下眼兒,又想使出美人計。「只要你願意放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只要不回客棧,她隨時有機會可以逃。
手腕上的箝制,慢慢鬆開了,茵茵在心裡偷笑。原來,石敢當也跟一般男人沒兩樣,遇著美人投懷送抱,也受不住誘惑——
下一瞬間,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已經被甩上他的肩頭,那粗壯結實的手臂,緊緊圈住她的膝蓋,把她頭上腳下,像一袋玉米似的扛在肩上。
「啊,等、等等——」她驚慌的瞪大眼兒,急著想撐起身子。「你要帶我去哪裡?」
「回客棧去,有很多人在等我們。」
啊,他不是要找個地方「獨自享用」她,而是要帶著她回去,跟那群人「共享」嗎?
眼見「絕招」無效,茵茵翻臉了。
「哇,放開我!我不要回去那間見鬼的客棧!」她哇啦哇啦的亂叫,小拳頭像雨一樣,不斷的落在他肩頭。「你聾了是不是?放開我!」
石敢當任由她亂打亂踢,仍是毫不動搖,大步往客棧的方向走去。她拚命掙扎,直到全身下剩半點力氣,才顫抖的掛在他肩頭喘息,包裹在溫暖皮氅裡的身子,因為恐懼,開始泛起寒意——
嗚嗚,完蛋了完蛋了,她一定會被那些人殺死的!
第二章
他們還不如殺了她!
幽暗的地牢裡,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惡臭,各種呻吟聲、咒罵聲,以及淒厲詭異的笑聲迴盪其間。
這兒是京城的地牢,各式犯人被囚禁在這兒,等候提審或是處刑,而騙婚詐財的諸葛茵茵,就被關在最裡頭的那間牢房裡。
那日,被石敢當扛回客棧後,那些廚子們輪流把她臭罵了一頓,要不是石敢當像座小山似的,擋在她與憤怒的廚子之間,她大概老早被丟進湯鍋裡燉湯了。
經過商議後,他們決定,先把她扔進地牢。
雖說她罪不至死,但是拐人錢財、偷人菜譜這些惡行,可是罪證確鑿,根本抵賴不掉。廚子們聯名告官,指控她多項罪名,威脅要關她十幾二十年,以解他們心頭之恨。
十幾二十年?!不要啊,才在這兒待了五天,她就快崩潰了,要是當真被關上十幾二十年,她豈不是要發瘋了?
大牢裡的環境差勁透頂,她所處的牢房,室廣僅有八尺,髒污而幽暗,地上還鋪滿濕答答的稻草。那些跳蚤、虱子還是什麼怪蟲子,就在上頭爬啊爬,咬得她全身發癢,她根本不敢去翻動那些稻草,更別說是躺在上頭。
幾天下來,茵茵只能攀著欄杆,像是貓頭鷹似的,偶爾站著打盹。這種糟糕日子,再多過一天,她都受不了!
「嘻嘻,標緻的姑娘,過來這兒,讓我摸摸。」一隻髒兮兮的手,撈過界的探過來,隔壁平房的犯人,露出猥褻的笑,急切的想「敦親睦鄰」。「瞧瞧,這身細皮嫩肉,胸是胸、腰是腰——」
茵茵倒彈三尺,瞪著那只不知多久沒洗的髒手,只覺得全身雞皮疙瘩亂爬,嗯心得胃裡酸水直冒。
「把手縮回去,不然我就砍了它!」她大叫著,還虛張聲勢的猛揮手,想要嚇退熱情的「鄰居」。
牢房外傳來幾聲輕笑。
「看來,你還挺有精神的嘛!」
聽見這聲音,她驚喜的回頭,果然就看見諸葛長空站在欄杆外,習慣性的擺出最俊帥的姿勢。
「大哥!」眼看救星降臨,茵茵差點喜極而泣。「你終於來了。」
「是啊,我是來探監的。」他撥撥額前的頭髮,慢條斯理的歎了一口氣。「我不是告訴你,要盡快出城跟我會合嗎?你就是不聽話,非要在西市裡晃蕩,才會被那群人逮著。」
她嘟起紅唇,縱然心裡不爽,卻想不出反駁的話。
可惡啊,大哥就不能先救人,讓她飽飽的吃上一頓、暖暖的睡上一覺,再來數落她嗎?
「好啦好啦,廢話少說,快點救我出去。」她指著牢房上的大鎖,急著要跳出這可怕的地方。
「小妹,抱歉了。」長空搖搖頭,眼中滿是同情。「這兒可是京城大牢,外頭有重兵把守,我雖然有能耐開鎖,卻沒能耐救你出去。」
外頭的守衛,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要是膽敢劫獄,下場肯定是被抓回來,扔進另一間牢房裡。
再說,兄妹二人,有一個坐牢就夠了,犯不著讓他作陪吧?
她倒抽一口氣。
「你準備棄我不顧?」
「當然不是。」他無辜的說道。「我當然想救你,只是,我這會兒也是自身難保。你不知道,我為了進來看你,就冒了多大的風險。」事實上,守衛以為他也是苦主之一,攔也不攔的就放他進來,根本沒想到,這個樣貌斯文俊雅的男人,跟關在牢裡的小女人是共犯。
被蒙在鼓裡的茵茵,眼看逃獄無望,只能退而求其次。
「好吧,那你先拿些錢,去跟獄卒疏通一下,起碼讓我換間好點的牢房。」跳蚤大軍在這兒到處肆虐,她都快被咬死了。
「不行。」
「為什麼不行?」
「我沒錢了。」
「沒錢?」她不敢置信的重複。「我們這幾年來,賺的錢不都放在你那裡?」他們幾年之內,起碼騙得了幾萬兩銀子。
長空憂傷的看著她。
「聽見你被抓,為兄的我實在太傷心,只好隨便找個地方借酒澆愁。」
「你去了哪裡?」她顫抖的間。
「綺春園。」他用歎息的語氣,吐出這三個字。「我在恬兒姑娘的房裡待了幾晚,所幸得了她的溫柔『照料』,才能恢復精神,重新振作起來。」回憶起昨晚的軟玉溫香,他就全身飄飄然,連骨頭都快酥了。
綺春園可是京城裡最大的青樓酒館,館內美女如雲、酒醇菜香,不但銷魂,而且還銷金,吃喝一頓就要幾百兩銀子。要是留宿館內,成了姑娘們的入幕之賓,所耗的銀兩更是高得嚇人。
那種地方,就連荷包滿滿的富商豪族,都不敢輕易涉足,而她最最親愛的大哥,居然趁著她在牢裡受苦的時候,在那兒一待就是數日,還花光了他們多年行騙賺來的錢!
茵茵臉色慘白、萬念俱灰,整個人搖搖欲墜,軟綿綿的往後倒。
噢,不行,這個打擊太大,她要昏倒了——
「唉啊,這兒有跳蚤!」長空叫道,伸手往手臂上一拍,再用指尖彈開一隻被拍扁的小蟲。
「啊,在哪裡、在哪裡?」茵茵火速清醒,尖叫著雙手亂拍,還提起裙擺猛抖,就怕那些跳蚤會爬到她身上來,嬌小的身子在牢房內猛繞圈圈。
繞了幾圈後,她突然靜止下來,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三步並成兩步的衝到牢欄旁,小臉擠在牢欄縫隙間,緊張兮兮的看著長空。
「那——我的東西呢?」
「放心,就擱在城外的十里亭,我替你收得妥妥當當的。」
聞言她終於鬆了一口氣,一顆懸得老高的心,總算安穩下來。
銀兩沒了她還可以再去賺——呃,不,再去騙,反正好色的男人,無論在哪裡都不缺貨,她不怕找不到「獵物」;而她的那些「寶貝」,可都是獨一無二,花多少銀子都買不著,絕對損傷不得。
不過,話說回來,大哥能厚顏無恥的花掉屬於她的銀兩,自然就可能更厚顏無恥的把腦筋動到她的東西上頭,她要是繼續被關在這兒,那些「寶貝」肯定會被大哥找出來賣了!
想到這兒,茵茵就焦急不已,小手握成拳頭,砰砰砰砰的在牢欄上猛槌,恨不得能把這個可惡的牢欄給槌爛。
「該死,那些廚子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人?」
長空拍拍衣袖,說出這幾日裡聽來的消息。
「他們想要回銀兩跟菜譜。」
「我不是告訴他們,菜譜老早被我燒了啊!」
「是啊,所以那些廚子們回客棧開會決定,要是菜譜真的被你給燒了,就要你賠更多的銀兩。」他漫不經心的回答,雙手背負在後,搖頭晃腦的在牢欄外走來走去,像是私塾裡背書的書生。「蘇州怡興酒家朱老闆,要價八千兩;雲南的石林樓杜老闆,要價一萬三千兩;江南菜館春波亭的方老闆,要價五萬兩——」
茵茵也跟著在牢裡來回踱步,小嘴裡吐出的,卻是喃喃咒罵。
「有沒有搞錯啊?我們當初也不過騙了他一千五百兩——」她停下腳步,疑惑的挑眉。「那傢伙沒被淹死啊?」
「他命大,被路過的船家救了。」
「太可惡了,這根本是乘機敲詐嘛!」茵茵捏緊粉拳,後悔當初沒多丟幾顆石頭。
「小妹,冷靜點——」
「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得了?留在牢裡被跳蚤咬的人可是我啊!」她尖叫出聲,瞧見長空那事不關己的模樣,心頭的怒火冒得更旺。「這些事情,咱們兩個都有分,為什麼你就可以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