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親親別再假正經

第12頁 文 / 雷恩那

    一見他笑,駱莉雅不由得閃神,他眉宇間的憂鬱本就十分感性,如今整個輪廓柔軟下來,磨掉嚴峻與僵硬,害她心臟怦怦然,又要開始暈機了。

    她不著痕跡地甩開他的小指,跟著站了起來,一手還握住小荷麗,深吸了口氣正要說話,此時磨坊小屋的木門忽然被推開,一位瘦小的白髮婆婆探出身來──

    「小荷麗?」

    小女孩沒應聲,卻牽著駱莉雅走上簡陋的木橋,越過水塘,來到磨坊門前。

    「噢──小荷麗,你帶誰來了?」白髮婆婆側耳傾聽,伸手向前摸索,駱莉雅才知她眼睛看不見。

    「您好。」用義語打了聲招呼,她下意識扶住婆婆的手,再深奧一點的義語就不會啦,只好回頭向身後的男人發出求救訊號。

    「提拉──」

    費斯笑意微斂,低沉的嗓音飄過她的頭頂,不知跟提拉婆婆說些什麼,後者臉部的變化就跟野豬餐廳裡的馬隆大叔、蘭諾太太,還有其他梅迪尼家的人一樣,雖然看不見,枯瘦的十指卻緊緊抓住駱莉雅的手,不容拒絕地將她帶進磨坊小屋裡。

    「呃……」駱莉雅迷惑地眨眨眼。

    「提拉想請你吃她親手烤的葡萄派。」他在她耳畔低低說著,大手扶著她的腰輕輕往前推進。

    「你跟她說了什麼?」

    他聳聳肩。「還能說什麼?」

    「她是不是也誤會了?」

    「誤會什麼?」他低聲一吐,雙目幽黯的像兩潭深井。

    駱莉雅微怔,覺得他好像不是很高興。

    真是莫名其妙,她又怎麼得罪他了?

    心裡怪異抽疼,她討厭那種感覺,還好這時小荷麗拉著她的手,將她帶到圓形餐桌旁邊,還拉開椅子請她坐下,而提拉婆婆則鑽進後頭忙碌著,她眼睛雖瞎,對屋裡的所有擺設卻瞭如指掌。

    費斯自動坐在駱莉雅左邊的胡桃木椅上,她卻故意把頭一偏,拉著小荷麗坐到自己右邊,試著用簡潔的單字逗著小女孩說話,但小荷麗只是張大眼睛對著她羞怯地笑,一句話也不說。

    像不像,三分樣。難道她的義語連三分火候都學不到嗎?要不,小荷麗為什麼都不開口回答?唉。

    眼角餘光瞄到身旁男人似乎有話要說,她輕哼一聲,孩子氣地把椅子拖向左邊。

    抬眼迅速地打量週遭,才發覺這間磨坊的內部就如同普通住家,金色的陽光從窗子迤邐進來,在木質家俱和地板上灑下暖意,屋裡有電視、電話,還有暖爐,而陣陣的食物香氣正從後頭飄了出來。

    不多久,見提拉婆婆掀開布廉,手上端著一大盤剛出爐的葡萄派,駱莉雅趕緊迎向前去,替她將整大盤烤派放在桌上,接著將爐上加熱過的錫制水壺取下,小心地放在一旁,用厚棉套蓋住保溫。

    小荷麗也懂得幫忙,她跳下椅子,在矮櫃中拿出一個白瓷茶壺,還分別端出四組茶杯,其中一組的杯身印著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她獻寶似的遞給駱莉雅,見腆的小臉十分可愛。

    「噢──媽媽咪呀,噢──Belia!噢──媽媽咪呀──」駱莉雅瞪大眼睛故作驚訝,一手還誇張地摀住胸口,她噘起嘴親著杯身上的卡通圖樣,又噘著嘴親上小女孩發頂,像上回馬隆大叔和蘭諾太太親她時那樣用力。

    小荷麗被逗得咯咯輕笑,好開心的模樣。

    駱莉雅終於聽到小女孩的聲音,嬌嬌嫩嫩真是可愛,一時玩心大起,放下那只卡通茶杯,她十根指頭惡虎撲羊地往小荷麗的腰肢和腋窩搔去,那女孩兒還是頭一次吃到這種「苦頭」,驀然間,咯咯輕笑變成尖叫,差點要掀了屋頂。

    「哇哇!哈哈哈──呵呵呵──嘻嘻嘻──」小荷麗笑得上氣接不了下氣,拚命扭動身體,還是躲不過「魔指摧殘」,最後小小身子整個縮進費斯懷裡尋求庇護。

    駱莉雅笑著,在掌心呵著氣還想繼續逗她玩,十指才作勢要抓,小荷麗已發出另一波尖叫,像無尾熊似的牢牢攀住費斯不放。

    那十指功銳不可當,目標雖然鎖定在小女孩身上,卻有好幾次出其不意地掃過男人的兩腋和腰側,接著,她神奇地發現──

    他竟然也跟著瑟縮?!只要她的指尖逼近,他就忍不住想躲。

    原來這男人也怕癢嗎?!呵呵呵……真是有趣了。

    「Stop!」他忽然反守為攻,猛地抓住駱莉雅作怪的雙手,喘息地盯著她,而兩邊峻頰竟微微泛紅。

    這瞬間,她在那對深褐眸底彷彿找到奇特的感情,還帶著愉悅的溫暖,彷彿明白他想傳遞的東西,又似乎抓不準其中真意。

    費斯薄唇沒笑,仍輕輕抿著,眼裡卻有笑意。

    他在探究她,她也在探究他,兩人很像在玩一場攻防戰,相互推擠進退,想在這樣的矛盾中看清彼此;可越是靠近他的內心,竟越是難以把持自己,就像海浪拍擊岸邊,一波一波地碰觸她的心田,將他推近。

    然後,她的白頰也跟著泛紅了。

    又然後,她聽見提拉婆婆笑嚷著,似乎在招呼他們喝茶吃點心。

    她想應聲,可是喉嚨有些緊澀,然而心中已淡淡覺悟──

    她好像對他認了真……

    第六章

    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似乎一旦有了期待,複雜的心緒便隨之而來。

    在磨坊小屋接受提拉婆婆溫馨的招待後,此時駱莉雅左手牽著小荷麗,右手提著自己的短靴,裸著足踩在留著陽光餘溫的草地上。

    那一桶籐紫玫瑰被她身旁的男人提在手上,莖部已喝足了水,花姿正亭亭玉立著,美不勝收。

    離開磨坊小屋,兩大一小沿著橄欖園外圍的草地悠閒緩踏,遠處是一片火焰狀的絲柏林,用來阻擋強風。這個時節還不到橄欖采收的時候,整片園子沒見到什麼人,所有工人全集中在另一邊的葡萄園裡。

    沁寒的空氣因暖陽露臉而溫和不少,青橄欖的特有氣味在鼻端縈繞,駱莉雅已逕自沉默了許久,微垂著頭,長髮撂在左肩,露出一截嫩白頸項。

    「你的橄欖園和葡萄園幾乎一樣大。」她忽地喃出一句,視線放在自己的腳尖上,十根腳趾頭部沾了泥上草屑,腳底卻覺得十分舒服。

    「橄欖油和葡萄酒外銷全世界,兩個一樣重要。」費斯頓了三秒,又說:「梅迪尼的橄欖油廠也在托斯卡尼,但不在莊園裡。」

    「喔?」她漫應著。

    「是交給馬隆大叔管理。」

    「喔。」

    「……可是馬隆大叔只愛作菜、煮咖啡,橄欖油廠的業務大部分是交給我章禮裡奧那處理。」

    「嗯。」她點點頭,幾縷不聽話的長髮飄在臉旁,她抬手想將它們塞至耳後,可是一手握著小荷麗,一手提著靴,不太方便。

    想也沒想,他手指已伸來替她撩開長髮,略微粗糙的指腹避無可避地碰觸到她的臉頰,兩人眼神短暫接觸,心在無形中相互撞擊了……

    「謝謝……」低喃著,駱莉雅不由自主又垂下粉頸。

    「嗯。」

    強迫自己收回手,他想再說些話,薄唇掀動卻是無語,只能任著腳步跟隨她,繼續踩在秋天沉靜的草地上。

    為什麼不說話了?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的不尋常教他困惑,費斯發覺自己不太習慣她這樣安靜。

    她總是笑著,雖然他並不喜歡她笑,特別是對其他男人,無緣無故地笑,信手拈來地笑,純粹為笑而笑的笑……

    他不喜歡她對別人笑,卻又喜歡見她笑,那秀氣的眉眼靈動活潑,笑音清脆明朗,整張小臉像浸在酒蜜裡,總是甜得讓人醉了心,偶爾說到激動處,還會比手劃腳地加強效果。他想,他真是無可救藥的矛盾。

    到底……為著何事煩惱?

    他忍不住猜測,隱隱約約有個念頭浮了上來──

    或者,她是覺得他無聊透頂,又沉悶到了極點,所以不想開口了?

    「我去把車開過來吧?」他主動出聲,跟著停下腳步,深吸了口氣,按捺住心中那股難受的失意。

    「嗄?什麼車……喔──」駱莉雅先是一怔,隨即明白他說的是那輛代步車,不禁失笑道:「又不是打高爾夫球,幹什麼非開那台小車不可?還有啊,我剛剛在提拉婆婆那裡吃了好幾塊葡萄派,又喝了兩杯奶茶,肚子好飽好飽,現在散散步、幫助消化不是挺好的嗎?」

    他沉吟著,望向不遠處的坡頂,見那排絲柏林的樹梢隨風微擺,然後又靜靜地將目光調回她的小臉上。

    「不坐代步車的話,爬過山坡後要再走一段路,梅迪尼家的釀酒場就在那裡……你想不想過去看看?」他的神情有絲緊張。

    「那裡有什麼寶貝值得一看?」她半開玩笑地問。

    微微怔然,費斯習慣性出現認真的神態,鄭重地回答:「有酒。很多葡萄酒,紅的、白的都有。」

    駱莉雅噗嗤一笑。「我聽我家二妹提過,她說你葡萄酒的知識豐富得不得了,根本就是活字典加活電腦,聽完你的演講,非立刻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不可;只是,為什麼現在你介紹梅迪尼聞名世界的釀酒工廠,卻只有紅的、白的兩種,這麼簡單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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