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岳盈
他可是唐門毒術中最精湛的一位,現在卻成了個醉鬼。唐老夫人擔心這個兒子一上場,搞不好會先將毒藥當作酒灌人自己的口中。
所以她只好把主意打在唐諍上。
唐諍,眾人只知道他長袖善舞,精於生意門路,卻不曉得他是個內家高手。他和峨嵋派掌門知性大師是至交,早年便窺得佛門內功心法,浸淫數十年,內力不遜於各派掌門。
唐老夫人知道太白山的產業,是唐諍籌畫購建的。對那塊土地,他早有一套計畫,絕不願意將自己的心血拱手讓人。她就是利用這點,說服了次子。
唉,辛苦了大半天,總算有個兒子肯聽她的話了。
事實上,唐諍之所以答應,是考慮到他的拒絕會迫使母親走上極端。所以寧願以武術和疏影公平較技,也不願母親以不當手法,傷害了疏影。
只是在面對眼前稚嫩的少女,唐諍也不由慚愧地認為此舉有些勝之不武,倒願意對手換成杜飛蓬。
「疏影,還是讓舅舅來吧。」杜飛蓬憂慮地說。
「舅舅放心,疏影應付得了。」郁疏影堅定地道,她並不是看輕唐諍,從他那雙目光矍亮的眼眸中,她看出他的內力十分精湛。可是她郁疏影好歹也是吃千年靈芝長大的。再說,她又不想以內力勝他。
「唐二伯,疏影自忖劍術方面略有成就,想以此向您請益。」
「郁姑娘,請出招。」
「可是唐二怕不使用任何武器,只以內掌應付疏影的三尺青鋒,令疏影心中有愧。不如這樣好了,疏影折一枝桃枝,和二伯對招。我們點到為止。」她說完後,立刻縱身飛向練武場旁邊的一株桃樹,信手折來一枝開滿白色桃蕊的花枝。
「唐二伯,請。」疏影恭謹地向唐諍行禮,唐諍心裡一動,仍為她曼妙的輕功而暗自讚歎。
「請。」唐諍話聲一落,疏影立刻進相。以天鳳公子傳授的絕藝招招進逼,唐諍雖是沉穩應付,但仍不免被精深的劍術逼得有些手忙腳亂。
兩人皆是對敵經驗幾乎等於零的高手,過招之中不見絲亳火氣,頗有幾分君子之爭、揖讓而升的風度。唐諍以雄渾的掌力應招,令疏影無法近身,可是他的掌氣也動搖不了疏影手中的花枝。
兩人交換了有數十招之多,疏影美眸靈光一閃,揚起一抹嬌笑。只見她右手輕揚,桃枝上的白蕊化做飛蝶,以北斗七星之勢射向唐諍。
唐諍大袖狂舞,使勁逼退桃蕊,疏影微一使力,手中的桃枝斷成十數截,飛向唐諍。
這已經不是劍術,而是暗器手法了。正是天鳳公子獨門的絕藝:花飛花舞花滿天。只是疏影的內力不及義父精深,無法使出萬點劍花,所以才以真花代替劍花。
饒是唐諍這樣的內家高手,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疏影連使指力撞向被他的掌力倒彈而回的花蕊、斷枝,唐諍只感覺到左袖被一個力量彈中,便知道自己輸了。
他收回掌力,倒退數尺。
「唐諍輸了。」
「蒙唐二伯禮讓了。」疏影言笑晏晏地拱手答禮,唐諍看了一眼自己的袍袖,發現一朵桃花正嵌在上而,不由得輕歎了口氣。
第二場由唐灩主持。
疏影知道唐灩心中怨恨她和行雲,這一關一定不好過。
只見唐灩命人端出一個茶盤,上面有三個小杯子。
「這裡有三杯毒酒,只要你喝了其中一杯沒死,便算你嬴。」唐灩冷冷地道。
「不公平!」疏影尚未出聲,行雲已叫了出來。「哪有人這樣比鬥的。」
「比不比,由郁疏影自己決定。」唐灩傲然地道。「唐門以暗器、毒藥獨步武林,以毒藥比試,本就是理所當然。」
「疏影,你別聽他的。」行雲兒疏影走向放在桌上的茶盤,連忙攔阻她。
疏影蹙眉凝視三杯毒酒,嗅了嗅鼻,發現酒中全是致命的毒藥。
「唐老夫人,我覺得這個比試太不公平了。」杜飛蓬沉穩地開口。「唐門是毒藥的老祖宗,而我們遠來是客,唐門處處佔我們便宜,傳出去不怕貽笑武林嗎?依我之見,該是疏影出題,讓唐家的人解才是。怎麼會是反過來,要疏影試毒呢?疏影既不是百毒不侵,手中又沒有解藥,怎麼可能喝下不死?唐家此舉,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唐灩,這個主意是你想出來的嗎?」唐諍不悅地看向女兒,「丟盡我們唐家的臉。照杜莊主的話做,由疏影出題,你來解。」
唐灩見父親表情嚴厲,不敢違命,只好點點頭。
反正郁疏影不可能難得了她的,她可是唐門中除了唐謙外對毒藥瞭解最多的人。
疏影微微一笑,計上心頭。
她先請人拿出一個空碗,然後將三杯毒藥倒進碗中。
「唐姑娘,請解吧。」
唐灩呆住了。「哪有人這樣的?」她抗議道。
「咦,有什麼不對嗎?」疏影奇怪地說。「這三杯毒酒全由你調配,你當然知道裡面的成分。我這麼做等於是送你贏,有困難嗎?」
唐灩當場氣結。
毒藥的道理不像疏影說的這麼簡單,三杯混成一碗,裡面的毒性便跟原有的不同,不是那麼輕易說解就解。
「唐姑娘如果沒辦法解,便算輸了。」行雲溫文地說,心中暗感好笑。唐灩是作繭自縛,疏影不過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而已。
唐灩吃了暗虧,卻只能在心中叫苦,啞口無言,眼看著這場比試已告終結。三場中,疏影贏了兩場,剩下的一場,也就沒有比下去的必要。
「我等著唐老夫人實現諾言。」疏影優雅地說。
唐老夫人冷冷一笑。
她認為第三場才是決勝的關鍵,而且將由她親自主持。郁疏影這次是逃不掉了。
第十章
晚飯過後,行雲拿到丫環代傳給他的紙條,唐灩約他二更時分在她所住的蝴蝶館單獨相會,說有關於他們安危的重要大事奉告。
行雲躊躇了半天,但仍決定去赴這場約。他沒有告訴疏影和杜飛蓬,在月光照路下,施展輕功來到蝴蝶館。
唐灩在臨水的賞花亭備茶招待。
「唐姑娘,你叫我來到底有什麼事?」行雲開門見山地問。
「公子明天就要離開了。讓唐灩先以茶代酒,替公子餞行。」唐灩笑語如花地先乾為敬,行雲猶豫地拿起杯子,他總覺得唐灩笑得挺詭異。
「公子不喝,便是看不起唐灩。那唐灩也沒必要將那件要事告知公子了。」
行雲聞言,只得將茶杯移到唇邊,在確定茶液無毒後,放心飲下。
「我若要下毒,絕不會下在茶中。」唐灩饑誚地說。「唐門下毒技巧千奇百怪,從食物中下毒,不過是下乘之法。」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行雲臉紅地說。
「是嗎?」唐灩再度嫣然而笑。
「唐姑娘,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麼?」
唐灩沒有直接回答,幽幽地看向竹苑的方向。
「你對郁疏影真的這麼癡?」
「是的,從我第一眼看到她,便難以改變了。」
「為什麼呢?」唐灩輕斂秀眉,「為什麼你喜歡她,不喜歡我?」
行雲輕歎了口氣。
「唐姑娘冰雪聰明,不該不明白這層道理。為什麼你會鍾情於我,而不喜歡別人?道理是一樣的。」
「我鍾情於你,是因為你無論文采武功都是一時之冠。我尋尋覓寬了這麼久,只有你輕易打動我的心。楚公子,難道你不明白我當時向你表白,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嗎?」唐灩眼中閃爍著一抹自憐,晶瑩的淚光惹人心疼。
「唐姑娘……」行雲心中興起一份歉疚。「你對我的情意我不是不感動。但愛情是一輩子的事,我不能因為感動就違背自己的意願喜歡你。我對你始終沒有那份感覺,現在除了抱歉外,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你很坦白。」唐灩苦笑。「就因為我知道你是那種一旦付出真心,便終生無悔的至性男兒,我才會喜歡上你。如今,我也不該怪你執著於郁疏影了。」
「謝謝你的諒解。」行雲鬆了一口氣。
「不過……」唐灩的唇角狡獪地揚起。「真愛有時候是需要試煉的。」
「什麼意思?」行雲不解道。
「你看!」唐灩指著竹苑的方向說。行雲不明究裡地瞪著那個方向,突然一道火焰竄向空中,他臉色一變,知道是疏影向天鳳公子發出求救訊號。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鐵青著臉。
「別急嘛,還有精彩的部分呢!」唐灩要他注意竹苑周圍,只見陣陣火光冒出,行雲大驚失色,著急地想要立刻前往救援。
「等一下。」唐灩拉住他的袖子。「你聽我說完。」她冷靜的態度令行雲暫時壓抑住擺脫她的衝動。
「我已經要唐瀲去救她了。」她狡猾地說。「我奶奶布下了蛇陣對付郁疏影,然後又在竹林四周布放毒火,以火勢催逼蛇群攻向竹苑。這件事連我爹都不知道,奶奶只告訴我。如果你想救她,最好把這個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