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岳靖
真正見識到深淵那我行我素的強勢模樣,柯拉茲幾乎傻眼,早忘了前一刻要簽下美麗才女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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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帶她回到飯店的總統套房,江之中沒心情倒酒請她。一進門,他將她摔向柔軟的長沙發,然後,像只咆哮的猛獸,在她面前走來走去——
「你以為你找對什麼對像?」他吼了起來。「一個法國貴族嘎?!一個在一七八九年的革命中,沒被殺絕的貴族後代嗯?是啊!你可真選對了對象!」他怒視她。
她從沙發裡坐正,仰著臉看他。「大師耽誤我簽約的時間了。」隨著說話的速度,她優雅地站起身,像極一朵破土、綻放的黑玫瑰。
「不要再裝腔作勢!名利、地位真有那麼重要嗎?」他箝住她的雙手,將她壓回沙發裡,俊顏逼近她,嗓音轉冷。「別讓我看輕你!」她的才華絕非是為了吸引他,而是偶然展現的巧合!她的的確確有著影像方面的天賦才能,不過,如果她流於世俗,被名利、地位蒙蔽了雙眼,她就只能墮落、腐化了!而他,莫名的不想見她如此!
他的話讓她明顯一震,絕色臉龐變得木然,神思飄得老遠……
誰沒看輕她!母親死後,她Y用簧矸鄭互鯃i覆幌輳拽砘峁狴嵁觓h∷T蝐e蝷縪灖X塚∷⑿牧櫚目招椋耆霰}淶拇蠖矗鬲ik盥∷跗魧僆⒖剩臭@惶笆車木奘蓿鬲im貢ュ∷蝜揚Ap皇竅桑}⒌っ唬荇aB?
「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她回過神,冷冷地凝望他,語氣充滿債世嫉俗。「你是什麼身份、什麼背景!誰不拱著你吹捧!你當然能名利、地位不重要,我跟你不同,別用你那套標準來評定我!」像是壓抑許久的情緒亟待宣洩,她胸口激動起伏,含有女性幽香的氣息全吹吐在他臉上。
江之中一愣。兩次了,這是他第二次見著她近乎失控的樣貌。他的敏銳總在此時走亂,無法立即判斷她神思裡的秘密……
「你是*大師*,你能評審我的作品,並不代表就能決定我的人生!」美麗的指尖抓住他的衣襟,她發亮的雙眸不再冷靜地直穿他眼底,揪回他的心緒。
「你變得真快!記得昨夜,你才想靠我深淵,來構築你所謂的「人生*,不是嗎?」為此,她計劃了多久?!從打探他的真實姓名、參加生態協會的甄選……到南極接近他,不是嗎?這麼費盡、心思,卻能在一夜之間轉變她欲攀附的對象,這顯示她若不是極重名利,就是玩「反問」重新挑起他的注意……好吧,真要如此的話,她耍什麼手段已不再重要?!
「正好,我也變得快。」所有的想法在腦海快速轉一遍,他托高她的下巴,定定地說:「我收你入門,要名要利就拿本事來爭取!」做這決定,可說是他江之中有生以來最莫名、最不可思議的決定,理不清是什麼衝動導致,這簡直是種反射,內心深處因她而產生的複雜情緒所催生的反射,逼得愛好自由的他,不自主地做下決定——
對於他的決定,她沒太大的反應,憂又發亮的美眸慢慢恢復成慣有的冰冷平靜。「我不當你的弟子!」她冷冷地回絕他。
他蹙起濃眉。「你最好想清楚,柯拉茲除了貴族身世揚名法國民間,他在攝影界並不是人物!你要在業界得名得利、佔有大師級地位,該跟誰,你不會不明白吧!」她讓他厭惡起自己講的這些話正日他竟為了留住這女人,而搬出他不屑的名利與權勢,怎麼搞的?這……也是反射!?
「我若正式冠上*深淵弟子*之名,就算有了名利、地位,也得」生罩在你的影子下,不是嗎?」他的名氣、才氣幾乎無人能及,她要是背負他的餘蔭,頂多只落有空名虛利,得無實質,更別提超越他的地位!「你要收我,就用跟柯拉茲相同的方法,以你國際生態協會委員的身份簽下我,讓我成為協會裡正規的攝影師!」她推開他健碩高大的身軀,輕巧地自他與沙發之間起身,淡漠傲然地站謁褶B案┤鈾}?
江之中半坐半臥,肘彎支抵在沙發扶手,大掌撐托在耳鬢。「好大的口氣!你以什麼資歷成為正規攝影師?」他瞇細雙眸,嗤聲問道。她真的是急欲追求名利、地位!這麼快就想與他平起平坐?!她可真懂得利用他!「我說了,要名要利拿本事來爭取沒上過天、下過海,要升正規攝影師,不可能!想進協會,就得由助理做起,這約你簽不簽?」他提出條件。
她看著他,好半晌,兩排髻翹的睫毛垂下又掀起,眼神瞬間無比堅毅。「請安排我上天下海!」她接受挑戰。
江之中面無表情,深沈的眸光與她的視線糾纏,似乎在打旦裡什麼。久久,他一躍起身,行至電話旁,撥了號,威嚴俐落地交代公事。
第三章
凌晨四點,夜幕未歇,有人扯著他們棚屋的皮質門簾,發出細弱的摩擦聲。
於采憂放下手邊洗照片的工作,安安靜靜行至帳門,拉開長拉鏈,撥高單邊獸皮門簾。
營帳外,站著一名膚色黝黑的小女孩。她靦靦笑著,雙手提高一桶膻味濃烈的羊奶,欲給子采憂。
「謝謝。」於采憂接過奶桶子,絕色容顏泛起難得的笑靨,使原本冰霜似的神情多了幾分親切。
小女孩對她笑開雙唇,嘰嘰咕咕講了幾句方言土話,於采憂只聽懂兩個音節那是開於江之中的外貌。
「他在睡覺?」將羊奶放入帳門後,她語帶動作回應小女孩。「你是在問他吧?!他在睡覺!」唯恐小女孩聽不懂,她又重複一次睡眠手勢。
小女孩點了點頭,天真的童顏有些失望,而後又講了一句簡短土語,便轉身往灌木林裡的小徑走。
「等等,小妹妹!」於采憂追了幾步,扳住小女孩瘦削的肩膀。「這個給你。」她將一枝筆夾為藍斑小灰蝶的裝飾鋼筆,放在小女孩雙手手心。
小女孩低著頭,呆呆憨憨專注橫在兩掌的物品,好半晌,又抬首,表情迷惑地瞧著於采憂。
於采憂淺淺一笑,優雅地蹲低身子,拿出衣服前袋裡的小冊,翻至空白頁,然後,握著小女孩的雙手,教她拔開筆蓋,在紙上簡單地勾勒圖形。「可以寫寫字、畫畫兒,懂嗎?」她在小女孩耳旁輕喃。
小女孩透過她的帶領,驚喜地盯著筆尖流瀉的線條,稚嫩的呼叫一聲高過一聲,握筆的小拳頭在她柔萎的包裡裡,興奮發顫,彷彿沈醉於擁有全世界寶藏的激動情緒中。
「就是這樣,」於采憂撫撫女孩的後腦勺,引導她蓋妥筆蓋,合起她的小掌,
讓她牢文彌洉晼I桿透漅荀鬥攳謕膘煺怊嵩綈鏤頤撬脫蚰坦暐式I?
小女孩聽不懂於采憂的語言,但仍能領會於采憂的意思。她回瞠雙眸,黝黑的小臉全是滿足,笑容純真地面對於采憂,似乎是在感謝。
於采憂摸摸她的臉頰。「快回去吧!免得家人擔心!」即使語言不通,這關懷暖意還是潛入女孩心底。
女孩對她揮揮手,隨即奔入灌木林間,雀躍的背影,看來像是林野裡的快樂小鹿。
望著女孩漸行漸遠,於采憂輕輕歎了聲氣。同樣一個世界,每個人類需要被滿足的程度卻不盡相同!原始部落的孩童,只要一枝筆,甚至一個可樂空瓶,就宛如得了畢生最大的滿足;而她呢?她……
輕輕撥攏被風吹亂的長髮,她收回思緒,眉眼恢復常有的冷漠、神秘,旋身進入棚屋。
「黑黑來過了?」帶著未醒的渾厚嗓音,江之中側臥在簡陋的行軍床,就著昏暗的光線看著門幕旁的小桶子。
於采憂淡淡頷首應聲,然後,拉好帳門,提著羊奶桶,放在屋子中央的磚砌火盆上燒煮。
江之中看著她攪動那徐徐冒煙的羊奶,問:「照片洗出來了?」他起身,套件外衣,胡亂踢開睡袋,走向角落的長桌。
「還在定影液盆。」她抬眼看他一下。
江之中審視桌上三、四個洗照片用的方盆,皺著眉頭。「中午前完成這事。今天,綠洲那邊有其他部族來趕集,下午去採購日用品。我會跟黑黑那個部族族長去拍攝沙景……」
「我什麼時候能入田野?」她衝口打斷他。除了待在營帳裡洗照片、整理他的拍攝撰文稿,偶爾上市集跟語言不通的土著比手畫腳買東西、交換物品,她到底何時才能下田野記錄生態美景?
「這裡的部族有特殊信仰和禁忌,男人從事的活動,女性不被允許參與!」他瞥她一眼,意態閒適地走回火盆旁,緩緩蹲坐於毛毯上,取過她手中的杓子,舀了一杯溫熱的羊奶,加入白蘭地,舒舒服服地啜飲著。「他們的文化認為女性不潔,會褻瀆神靈,所以,男人出外活動,女性禁止同行!來這兒之前,你看過相關文獻,不是嗎?」他對上她的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