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唐瑄
蘭西看見那三個敗類走出大門後,竟敢回頭瞄她,表情兇惡且不懷好意。
「我想到附近逛一逛,各走各的吧。」她沒好氣說完,跟著轉出去。
走沒幾步路,蘭西發現雅各也跟來湊熱鬧了,她不快瞪他。
「我在『各走各的』,小姐。」雅各尾隨她拐過街角。
一轉彎,兩人便看見那三個男人已找來幫眾,高矮胖瘦不一而足,共計七人。
蘭西與雅各交換一個眼神。
「別殺人,別弄殘他們。」她警告酷好以暴制暴的雅各,直到他挑眉應允。
夜已深,兩人不想浪費太多時間,袋子一丟,他們默契驚人地同時拔腿向前衝,攻對方個出其不意!
在戰場上,攻擊是最佳的防禦之道!蘭西謹記魔鬼教頭的諄諄訓誡,三分鐘內,她解決掉瞠目結舌的兩個匪類,雅各正要扼昏他的第四個,唯一倖存者目睹活蹦亂跳的哥兒們轉瞬「屍橫遍野」,嚇得拔出藍波刀,狂性大發地衝向雅各。
「啊——啊啊啊——」
蘭西腳步沒停,猝然躍起,撈住雅各的脖子借力向前一踢;雅各輕鬆解決掉手上的麻煩後,同時伸出一隻手臂接住她腰身,長腿向後一踹——
五分鐘內,兩人「聯腿」將裝腔作勢又裝不出像樣架勢的最後噪音踢癱!
經過這次偶發事件,蘭西這才發現她和雅各的心跳呼吸、思維方式是在同一個頻率上,只消一個眼神,他們便能猜出彼此所想,隨時為對方補位。
怎麼會這樣?她鮮少和雅各一起出任務,除了受訓的那幾年,他們幾乎沒有並肩作戰過。但是……但是……剛才他們不需事前沙盤推演,不用言語溝通、不必實地演習,呼吸與心跳自然而然就融入彼此的靈魂之中,默契極佳地相互支援。
為什麼會這樣?她和大貓才是老搭檔,而他們長達五年的合作默契還沒有她和雅各一半好,這是怎麼回事……蘭西頭暈腦沉地喘著氣。
雅各大氣不喘一下,體態從容地撿起兩人的購物袋,走到她身後,靜靜看著體力透支的女人滿臉混亂,似乎終於為他們兩人肉體之外的特殊連繫震驚不已。
她終於開始經歷辛辛苦苦培訓她那三年、他紊亂的心情起伏了。
睡了九年的小豹子,終於甦醒到這個階段了嗎?
她是只能在台灣「覺醒」,還是……這一切得歸功姬家少爺那張臉?
雅各臉色僵沉,聽到前方有交談聲傳來,他扯了下蘭西手肘示意。蘭西拾起腳邊一本車訊雜誌,隨他走出巷子時,百貨公司打烊的音樂已唱到一半。兩人沒多說什麼,默契極佳地走過排班的計程車,在人行道上並肩而行。
台北今晚和白天一樣悶、一樣熱,一樣地暈眩她。
強打起精神,她隨手翻開手上的汽車雜誌,發現裡面都在報導跑車。
「你又要買跑車嗎?」脫口納悶之餘,從小習慣把錢花在刀口上,蘭西忍不住數落奢侈成性的男人:「你已經有四輛,你另外還有三輛房車,跑車明明沒開過。」
雅各愕然一笑,不安的心被她責備的語氣撫平。
他以為她什麼都不關心,原來她很清楚嘛。
既然話題是她主動提起,雅各從善如流,決定發表一下他對跑車的看法:「我不喜歡跑車。除了速度,其它一無是處,坐了不舒服。」
「胡說!會不舒服是你搞不清楚自己的體型,你腿長,硬是要買尺寸不合的車種,當然不舒服。」跑車迷嚴重抗議完,立刻想到一個問題:「你不喜歡為什麼要……」
是買給她的?
雅各低調地揚揚眉,算是間接證實女士遲到多年的疑惑。
蘭西錯愕得拉著雅各停下來,望著他好整以暇的神情手足無措,想說些什麼,啞然無語好半天,擠不出半個字。她酷愛跑車的流線造型與速度感,擁有一輛跑車是她小時候的夢想之一,可是,四輛?!
生日禮物嗎?一年一輛?在她面前,他一直是這麼笨嗎?
「以後買東西送我,你要明說,接不接受我會讓你知道。」
送了四年,人家才發現車子原來是給她的,雅各自覺窩囊。「前面我考慮,後面那句可以免了。」
真的是送她的……蘭西呆若木雞。笨蛋,雅各是天下第一號大笨蛋……
這個男人為什麼可以精明強悍又笨拙得無人能比呢?笨蛋雅各……
雅各看一眼忽視他很徹底的女人,轉而觀望台北的車水馬龍、路燈、行道樹,漫不經心道:「今年我比較忙,可能會來不及交車,你自己先挑一輛。」
蘭西眼眶失控一熱,不知如何掩飾她心中的衝擊與感受,只好瞪著始作俑者。
「夠了,不要買了。」他害她想哭了。「真浪費,你就不能多存一點錢養老嗎?」他們賺的是貨真價實的「血汗錢」啊。
雅各眉一挑,配合她老夫老妻的口吻打趣道:「不必擔心這些,我養得起你。」
蘭西被他惹得想哭想笑,又好氣。好氣……
「我從小就自己養活自己,我現在也很會賺錢,為什麼要讓你養?」她氣他害她心情起起伏伏,氣他老愛自作主張卻一句話也不說,好像被她欺負得很隆。
明明都是他欺負她呀!為什麼他要這麼笨,怎麼會這麼笨呢?
「很好,我們不妨各自尊重,各養各的。」不擅甜言蜜語,雅各語畢。
蘭西怔忡住,推敲出他的意思後好氣又好笑。她可以養活自己、雅各堅持養她,若以雅各日進斗金的高貴身價,加上這幾年老布幫她存下的「賣命錢」為基準推斷,老年之後她將可能變成英國首富。
「你背過身去!」
雅各研究她的表情,還沒猜出小姐的用意,蘭西沒了耐性,逕自將他扳轉過身。
「你想玩捉迷——」他未竟的嘲弄被抵向他的女人擺平,不費吹灰之力。
「謝謝。」
從容沉穩的心跳瘋狂失序:心臟脹痛,像要撐破雅各胸腔而出。
總是這樣,他的小姐略施恩惠,他就亂了步調。她之所以令他癡迷,正因為她從未憑仗天生的美貌與聰明為所欲為,足以對任何男人予取予求,她卻從來沒有把兄弟們對她的另眼相待視為理所當然。
她得到的,都是她為自己贏來,沒有一分來得僥倖。他好想寵她,卻不得其法,他想把最珍貴的與她分享、只跟這個女人分享,卻又裹足不前。
歸根究柢,他是害怕被她拒絕。他不被她拒絕,絕不!
「這個時候,把女孩子撇在半空中不發一言,是差勁的行為。」蘭西掙扎一會,終於將臉頰貼住雅各寬闊的背部磨磨蹭蹭,不用面對他少有表情的酷臉,消遺他變得再簡單不過:「我告訴過你,對女人要體貼一點。你現在可以回答我不客氣了。」
「你已經說了,我有必要多此一舉嗎?」
雅各感覺她在笑,但笑得有氣無力,體力明顯無法負荷了。
他打算轉身抱她,突然聽見她細不可聞說了一句:「我好像中暑了。」
「恭喜你終於發現。」雅各回身將體溫異於平常的蘭西抱起,知道她會主動示弱,一定是繃到極限撐不住了。
他不急著攔車回飯店,也顧不得他們是在台北熱鬧的大街上,抱著他的女人安然自適地慢慢散步。蘭西安穩躺在雅各懷中,漸漸適應他行進的節奏,漸漸習慣被他的心跳與冷峻的氣息包圍。
「你怎麼知道我中暑?」她眨眨愛困的眼。
雅各想了一下,低眸瞄瞄她。雖然他面不改色,酷著一張掛綵的俊臉,蘭西卻心有靈犀感應出他心懷不軌,她蹙了下眉頭,想防患末然阻止他開口——
「因為,你嘗起來的觸感不一樣。」雅各慘遭一枚白眼修理,看蘭西羞忿閉上眼,不理他了,他愉悅地笑出聲:「據實以告,難道又犯法了?」
「你住口!」蘭西已經弄不清她臉上無法排解的高溫是因何而起,藉題怒道:「我准許你以後只買模型車,你別再自作主張,我不想在自己生日當天發脾氣!」
以後?雅各無名鬆了口氣,才知道這幾天自己一直處於患得患失的焦慮之中。
她這趟回來純粹是出任務,不是不回英國了……不是……
「你這麼拽啊。」看她怒哼一聲聊以回應,雅各發現他沒能如願收買她的心,他自己的心已被完全籠絡,不費一兵一卒。
在蘭西最困的時候,雅各眼中堆積多日的暴戾之氣如春雪遇日,漸漸柔化。
而她,則像追捕獵物亂蹦一天的豹仔,倦極回到母豹身邊,找到了安全感。
今天看到他也來了,她竟然……好高興……長年構築的戒心一卸除,蘭西再也克制不住體內的野性,秀挺的鼻端朝雅各頸際湊去,不安分地挨著他又磨又頂,壓抑已久的睡前癖好幸福回籠。她閉著眼睛盡情享受,頂弄之餘,口中不禁逸出一聲舒眼的低嚀,沒瞧見雅各驚訝的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