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夏娃
閻皝歎口氣,「我真不懂,我以為洛洛很快會原諒你,畢竟她那麼愛你。」
「我傷她太深。」殷柏睿頹然接話。他知道洛洛還怪他,還生他的氣。她要多久才肯原諒他呢?
房外,有人敲門。
「你叫了服務生?」閻皝看看他。
殷柏睿搖頭,臉還埋在絕望之中。
閻皝只好從沙發裡站起來去開門。
門外,是一個不堪等候的不悅的老人,兩道蒼白的眉毛已經蹙緊。
「太世伯!」閻皝趕緊把門大開,讓老人家進來。
殷柏睿聽見聲音,緩緩抬起陰鬱的臉龐,沉默地看著老頭子走進來。他用冰冷的眼神迎上老頭子嚴厲的目光,無聲的詢問他的來意。
看見為一個女人變得如此頹喪的孫子,老人不悅的臉頓時拉得更長。
「立刻隨我回英國去。」老頭子是絕少拉下臉來的,因此語氣裡多了一分不自在的粗魯。
殷柏睿僅是看老人一眼,目光又落到遙遠的地方去。「我不會回去。」
「你……你為了那個丫頭,連家都不要了?!」老人大動肝火。他特地過來,這個不肖孫子還不知好歹!
殷柏睿無奈地歎一口氣。他並不想跟老頭子作對。
「爺,你一天不接受洛洛,我一天都不會回去,希望你明白,我是認真的。」他誠懇的語氣裡完全不含威脅,只是希望老頭子明白,如果他只能有一個選擇,那麼席洛就是他唯一要的。
老頭子氣得說不出話來,全身顫巍巍地瞪著他。
閻皝見這對爺孫見面就看彼此不對眼,擔心他們會說出讓彼此更難下台的話來,便出聲圓場。
「太世伯,您給老鷹一點時間吧,也讓我來勸勸他。」他堆起笑臉來緩和僵局。
老頭子算是找到台階下了,他也知道僵持下去對自己沒有好處,這個孫子的脾氣他十分瞭解。
「哼!你給我好好想清楚!」他把「令牌」重重一頓,維持了威嚴轉出套房。
臨出門前,他緩緩回頭,深深地看一眼孫子,眼中浮出一抹深闇的愁緒。在匆匆一掠過後,他很快轉頭離開了。
閻皝大大地鬆口氣:「你實在不應該惹得老爺子大發雷霆,說兩句話應付一下不就好了嗎?」
殷柏睿白他一眼,「你有資格批評我嗎?」
一個離家出走的浪蕩子,把閻家人給氣得屋頂都快翻了,還敢在他面前說風涼話!
閻皝這才想起自己的底細,當下閉嘴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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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梨,她們借住在邯亞頵的朋友家裡。
這幾天,她們觀賞歌劇,遊船河,到雪梨水族館,上雪梨塔,也到野生動物園看無尾熊、袋鼠、袋熊、雨林雀鳥、企鵝,吃遍各種美食。
今天,是在雪梨的最後一天,邯亞頵怕席洛太累,回到朋友家用過晚餐後,就催她先去洗澡休息。
她和朋友在樓下聊了一會兒,回到房間,席洛已經換了睡衣,不過還沒有上床睡覺,而是坐在窗戶邊發呆。
「洛洛,妳這樣繃著臉,是想生下一個憂鬱寶寶嗎?」邯亞頵把門關上,坐進她對面的椅子裡,「又在想殷柏睿?」
席洛把臉轉向她,沒有否認自己是想著殷柏睿。她忘不了在機場時,他深清而痛楚的眼神。
其實在那一天,她己經原諒他了,她已經不怪他了,但……她終究沒有留下來。
是她對未來的不確定,讓她必須找個地方冷靜想一想,她無法再輕易的投入他的懷抱,她得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他考慮。
「表姊,我不去法國了。」席洛突然說。
邯亞頵訝異地看著她,「怎麼了,洛洛?妳還不想見殷柏睿,還在生他的氣嗎?」
席洛沒有說話,邯亞頵只好接下去說:「他一定已經在法國等妳了,妳準備讓他再一次失望嗎?洛洛,妳懷著他的孩子,他不只擔心妳,也擔心你們的孩子,妳真忍心?」
席洛堅定地看著她,「表姊,妳代我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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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要去一個地方,暫時不想見你,不過她已經原諒你了。她要你回英國去。」邯亞頵獨自來到法國,一下飛機就給兩個男人逮著了,她把席洛的話一五一十地轉告殷柏睿。
見殷柏睿一臉疲倦,像是幾日幾夜不眠不休,她己經同情起他來;看不見洛洛,他的神情更加頹喪,再聽到她的轉告,他整個人幾乎陷入絕望的無底深淵之中。邯亞頵不忍的別開視線。
「妳一定知道洛洛去哪裡吧?拜託妳行行好告訴老鷹,他想洛洛快想瘋了。」閻皝湊近邯亞頵,嘴裡為朋友說話,眼睛卻是在聊慰自己的相思。
邯亞頵白他一眼,但視線一轉向殷柏睿,不免又軟下神情。「我真的幫不了你,因為洛洛也不肯告訴我她要去什麼地方。」
「洛洛……她還好嗎?」殷柏睿聲音嘎啞地問,深闇的眼神接近空洞。
邯亞頵點點頭,「你放心吧,為了孩子她會把自己照顧好的,你還是聽她的話,回英國去吧。」
「她會回台灣嗎?」他的眼神緊緊瞅住邯亞頵不放,渴望知道一絲消息。
邯亞頵歎了口氣,「也許吧。不過我是真的不知道。」
聽見這不確定的答案,殷柏睿憂鬱的眸子更沉更暗了。他還是決定先回台灣一趟。
知道他的決定之後,邯亞頵並不意外,不過她還是按照席洛的交代再一次告訴他:「洛洛希望你回英國做你該做的事,她說,那樣她才有可能見你。」
殷柏睿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閻皝好不容易等到機會插話,「亞頵,我們也好久不見了,我——」
邯亞頵沒等他把話說完,扭頭就走了。
「等等,亞頵——」閻皝回頭拍拍殷柏睿的肩膀,「我們在這裡分手,自求多福了,再聯絡。」
丟下話後,他追著邯亞頵離去,而殷柏睿則是隻身回到台灣。
他在台灣待了半個月,所有席洛可能去的地方他都找遍了,然而始終不見佳人倩影。
帶著滿腹的失望和創痛,他回到英國,按照邯亞頵所轉達的話,回到殷氏財團,重新肩負起他對家族的責任。
他瘦了,人也更沉默寡言,幾乎每天都把自己埋入工作之中,直至深更半夜,眼皮再也張不開了,才倒頭就睡。只有在夢裡,他才能見到席洛的甜美笑靨,他也才有笑容。
一日一夜,對他都如一世紀、一萬年!隨著時間過去,他沉到谷底的心已經翻爬不起,他開始像具行屍走肉。
洛洛……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她還不來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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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殷家大宅
老人深深的蹙眉,目光惡狠狠地瞪著伏在椅子裡午睡的女子。
幾個月前,這丫頭居然找上門來和他談條件——
「讓我留下,我保證柏睿會回來,我不會和他見面,除非您允許。」
「妳如果不想見他,留下來做什麼?」要他允許?老人冷哼一聲,免談!
「我留下來幫柏睿照顧您啊,您放心好了,我席洛說話算話,不見就是不見,我一定會等到您許可的。」
老人嚴厲的臉色並沒有嚇走她,他默許了她留下,但也明白的表示他絕不會讓她見到他的孫子!而只要他不允許,殷家其它人也沒有一個敢幫她;他要她盡早打消念頭!
這段時間,殷柏睿不曾回到大宅來,但在公司,他還是見得到他的孫子,見得到他一日比一日憔悴……
老人的臉色相當難看,他舉起枴杖戳戳椅子裡的席洛,並不是太用力的。看在她懷著她的曾孫份上,免了她一頓皮肉痛。
「嗯……誰啊?」席洛緩緩掙開眼皮,一看見上頭那張嚴厲的老臉,她揚起嘴角,「原來是爺爺啊。」
她爬起來,伸了伸懶腰,又遞上一個甜美的笑容,「爺,您有事啊?」
一開始住下來,她還真是會怕他的,畢竟連殷家人都敬畏這老人,何況她這個「外人」呢?不過時日漸久,老人家那張總是板著的臉讓她看習慣了,她也漸漸不怕了,還覺得挺喜歡他呢。
在她看來,老人家其實不壞,只是習慣了下達命令,習慣了端著一張嚴厲的臉孔,習慣了眾人對他的畏懼,所以當她靠近他,和他說話,拉他去散步,陪他喝茶,他反而有些彆扭,有些無措,讓她覺得很好玩……總之,她待在這裡一點都不無聊就是了。
「嗯、哼。」老人先是清清喉嚨,然後才端出他的威嚴說:「那小子最近更瘦了,我看早晚會得病。」
席洛插著長長的睫毛,「爺爺,您在說柏睿吧?他是您的孫子吔,您怎麼可以咒他呢?」
老人皺起眉頭。這丫頭聽不懂他的暗示嗎?就不會順勢求求他嗎?
「哼,為個女人失魂落魄的,像什麼樣子:」他的老臉委實拉不下來。
「爺爺這麼說也是。那您去說說他嘛,起碼也勸勸他要飲食正常,否則讓白髮人送黑髮人就很不孝了。」席洛正經八百的搭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