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夏娃
邯亞頵瞪住他,眼中射出危險而憤怒的光芒,「你早就知道了?你一直在看著洛洛被戲弄?你竟敢這麼做!」
閻皝心中大叫不妙,他試圖解釋:「我已經說過這是一個誤會,請妳冷靜下來——」
「出去!全部都滾出去!」邯亞頵放開不停啜泣的席洛,最先把閻皝給掃出門。
「洛洛,妳知道我愛妳——」殷柏睿一接近她,席洛馬上轉身跑回房間,「洛洛!」
「你站住!」邯亞頵擋住他,把他也推出門外,「從此以後不准你再踏進來!」
於此同時,達到目的的老頭子不必邯亞頵「請」,已經自個兒走到門外。
「亞頵——」閻皝揚起手中的野百合,還不放棄機會嘗試解釋。
邯亞頵一點也不理會,當著他們的面,用力把門給關上。
閻皝歎口氣,看著被門夾得身首異處的野百合,感覺自己就像這束花一樣無辜。
「我說過,不應該玩這種遊戲。」現在就算老鷹再怎麼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殷柏睿憤恨的目光瞪向老頭子,一股遭到背叛的怒火在他胸臆狂燒。「我相信你!」
老人無動於衷,僅是用直率的目光瞅著孫子,不疾不徐的直陳事實:「那丫頭也相信你,你又對她做了什麼?」他不過是說出實話罷了。
殷柏睿無言以對。最錯的人是他,弄成這個局面能怪誰?深深的痛楚在他內心翻騰,然而對洛洛造成的傷害卻已經來不及彌補……他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得到她的原諒?
她信任而深情的眼神,她滿足而甜美的笑容,她迷人的梨渦……席洛的一顰一笑浮現腦海,再一次撕扯著他的心。
他轉身,無言的離開這層公寓。
「Kelvin,你該收收心,回到自己的位置了,」老人永遠是那種命令的口氣,雖然他的長孫從來不吃這一套。
殷柏睿緩緩回頭,深深的注視著老頭子,他幽闇的眼眸中,是莫大的痛楚和再無留戀的沉冷。
「我不會再回去了。」他冷冷的丟下話。
「你……你說什麼?」老人顯得錯愕。這是他完全沒有料到的結果。
「你沒想到吧?在我心裡,洛洛是最重要的。」他緩緩的步下階梯。
「你在跟我作對?」老人相當生氣,他緊緊的握住枴杖。
「我記得,我從來就是這樣。」他知道老頭子一直以為他重視殷家的產業,絕不會棄之不顧。的確,從小他就是被這樣教導著,背負著一生下來就甩脫不開的責任;他從來沒有在這一點上做任何異議,只因為他也認為這是他責無旁貸的義務。但是現在老頭子有必要知道,他其實一點也不在乎旁人趨之若騖的龐大財富,對他而言,繼承只是一份「看守」的工作,沒有更特別的意義。
沒有人——包括老頭子在內,可以拿一份「看門」的工作威脅到他的愛情;他不會失去洛洛!
「殷柏睿!」只有在氣急敗壞之下,老人才會連名帶姓地叫喚他的孫子,通常他嚴厲的吼聲會嚇得被點名的人心驚膽戰,可惜在殷柏睿身上完全收不到效果。
老人更加氣憤的拿起枴杖指著孫子遠去的背影怒吼:「我要和你斷絕關係,你……你休想繼承我一分一毫!」
殷柏睿站住了。他終於回頭,同情的看了祖父一眼。
「爺,你還是不明白。」他搖頭,丟給閻皝一個眼神後就離開了。
這小子居然把老人家留給他「收拾」!閻皝在一個眼神的交換中被迫接下照料老人的責任,以免他氣死在路上。
「這……這小子是什麼意思?!」老人的枴杖不停搖晃,憤怒的對閻皝問。居然說他不明白!他不明白什麼?
「我想,老鷹的意思是說,他從來就不想要殷氏財團,所以他並不在乎您的威脅。」閻皝除了暫時得當「看護」之外,還同時兼任祖孫兩人的「翻譯」。
看著老人家那張氣到發黑的臉,他在心中大歎,今天一定是他的黑煞日,不宜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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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停了,陽光再度從雲朵中溜出來。雨後的天空斜斜地掛著一彎彩虹,那繽紛的色彩與公寓內淒愴窒人的景象形成極諷刺的對比。
從房間出來後,席洛紅腫的眼眶不曾再流下一滴淚來。她站在那兒,看見邯亞頵對自己流露出同情的眼神,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想讓她寬心。
「表姊,不要這樣看我,妳應該罵我罪有應得才對。也許是老天在懲罰我不知天高地厚。」
不要妄想竄天!老人的話又闖入腦際,而她現在知道了,明白了,他是對的,她太……妄想。
她玩不起有錢人的遊戲,卻硬是加入其中。
「別說傻話了,妳只是想好好愛一個人,妳沒有錯。」邯亞頵陰鬱地探鎖眉頭。
「可是我一開始的動機的確不單純,其實我也不應該怪他,他的憂慮並沒有多餘!」席洛自嘲,冷靜後的臉上不再有往日豐富的表情。
「亂講!妳對他的感情連瞎子都感覺得出來,何況是明眼人,何況是他?!我真不明白他想些什麼,他怎麼會有如此荒唐的念頭和作法!太教人生氣了!」邯亞頵握著拳頭,恨不得痛打殷柏睿一頓,更懊悔自己剛才沒記得要打他一巴掌為席洛出氣。
「說不定這只是借口,也許他根本不愛我,他不想天長地久,只是想和我談一段風花雪月的戀愛,所以……他從頭到尾不急著和我結婚。」難怪這樁婚事總是她在一旁乾著急。席洛一想起來就心灰意冷,就感到絕望。
經過這一天,她已經沒有任何被愛的自信了。殷柏睿愛她嗎?還是像一般的公子哥兒一樣,只是在玩一場戀愛遊戲?聽說富家子弟個個如此,少有例外,也許她應該認清事實,而不是盲目的相信自己是例外,是個幸運兒,如果能看得破,應該比較不會痛苦吧?
「洛洛,殷柏睿不是這種人,雖然我不想為他說話,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很愛妳。他不急著和妳結婚,也許有他的原因吧,妳別想得太悲觀。」邯亞頵不是安慰她,僅是站在旁觀者的立場說句公道話。
席洛不知道能相信什麼。今天的她心灰意冷、失望透頂,她無法思考,無法想得太多。
「表姊,我真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她的眼中再度湧現濕氣,聲音也哽咽起來。
邯亞頵想起了閻皝在這場騙局中扮演的角色。他明明知道洛洛是她的表妹,殷柏睿打算設計洛洛,他居然不吭一聲!一想到這裡她就怒不可遏,枉費她……
「洛洛,我們出去走走。」她柔聲對表妹說話,心裡已有了計畫。
要知道,女人不是好欺負的!
第九章
「你這下把我給害慘了。」待在殷柏睿住的飯店套房中,閻皝不斷地哀聲歎氣,「我好不容易讓她肯看我一眼,肯跟我說話了,現在被你拖下水,什麼都泡湯了。」
殷柏睿神色陰鬱地坐在窗台邊,手裡的酒瓶已經空了一半,他完全沒有聽進閻皝的抱怨,獨自沉浸在醉鄉里。現在的他只能用一句話形容——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
「早知道,我真不應該開口幫你說話,現在法國白跑了,這些日子的努力白費了,又得重新來過。」閻皝的手裡一樣是酒,不過比起殷柏睿的狂飲,他算是沾唇而已。
看好友始終不發一語,閻皝終於從沙發裡爬起來望著他。「算了,事情都發生了,你也別這麼沮喪,等洛洛氣消了,肯聽你解釋,一定會原諒你的。她那麼愛你,不會忍心讓你難過太久的。」
而他就不一樣了。他的「愛情」才剛冒出一丁點嫩芽來,就被颱風尾掃到,死得冤枉別說,還死得悲慘,死得莫名其妙!
「洛洛剛懷孕,我卻讓她如此傷心……」殷柏睿半醉的眼中清楚地映著憂鬱。他擔心洛洛會哭壞了,想到她淚落個不停的模樣,他就心如刀割。
「對啊,說起來你真混帳,難怪洛洛生氣了。」閻皝心不在焉地附和著,隨意一瞥又看見他拿起酒瓶往嘴裡倒,灌酒像灌開水一樣。「喂,別喝了,醉死了明天怎麼向洛洛解釋啊?你要讓洛洛多傷心一天嗎?」
洛洛……對,明天得去找洛洛!他不能再喝了。殷柏睿終於把酒瓶擱下。
洛洛……肯原諒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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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別於前幾日的陰雨綿綿,今日的太陽毒辣,熱不可擋。
「奇怪,按了半天門鈐都沒人出來。」即使是生氣不想開門,依亞頵的個性,也該被鈐聲吵得出來吼人了。閻皝依然是拿一束野百合擱在肩上,一隻手按著門鈐不放,臉色隨著時間的延長愈來愈凝重。
殷柏睿捧著一束向日葵,半天不見人來開門,他終於按捺不住地開始拍打門板。「洛洛,妳開門,讓我見妳,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