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朱言
算了,現實生活總是比較重要。
半瞇眼,她笑著聽他嘮叨沒停。
倦了,有他在,她總是睡得舒坦安心。
明天的事有他打點,她樂得輕鬆,夢婆婆,我來了……
MAYMAYMAY
行程被一通電話打亂。之前,他們正在吃晚餐,準備吃過飯出門挑選禮物,當兩家長輩的見面禮。
電話接起,那頭傳來急促的聲音,告知貫承,他的母親高血壓送醫。
倉卒間,貫承和艾晴趕到醫院探視。他們到的時候,姜媽媽已無大礙,坐在病床上,滿滿一屋子的人對艾晴行注目禮。
艾晴看到幾雙不善眼睛,稍稍環視過一圈,她在裡面找到屬於歡歡那雙。
她也在,很好!
當艾晴冷冷的目光掃過她時,她像小媳婦般躲到病人身邊,握住姜媽媽的手,身體瑟縮顫抖起來。
她有那麼可怕嗎?艾晴輕蔑一笑。
「這位是……」病人開口,看來她已經表態立場,力挺小可憐一票。
「伯母您好,我叫艾晴,是貫承的朋友。」她對人打招呼。
「是朋友還是同居人?現在的女人真隨便,看見條件好一點的男人就忙下迭巴上去。」
貫承的大姊眼睛擺在頭頂上,看都下看艾晴一眼。
「大姊,艾晴是我的女朋友,請不要這樣說她。要同居的人是我、堅持在一起的人也是我。」貫承護在艾晴身前。
「艾小姐,我想貫承可能沒和你說清楚,他和歡歡已經訂下婚事,我很抱歉,貫承玩心重,耽誤了你。」
哼!老掉牙的版本,艾晴拍拍貫承的肩膀。
他回頭,她無聲詢問,他的眼神給她正確答案。
艾晴挺身,站到前方,眼對眼,看著未來婆婆,想來婆媳過招不會是簡單課題。
「我知道歡歡小姐和貫承交往的事,聽說幾年前他們曾經要好過,只不過個性不適合造就出分手,這些都是在我認識貫承之前的事情,我並不打算追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住歷史,我不是個小氣量的女人。」她說得不卑不亢。
「我不否認你說的部分,但他們現在準備從頭開始,我希望你不要介入。」
「很抱歉,我已經介入了,要退出恐怕不容易。」
「說,你要多少錢才肯放手?」貫承的大姊出口就是傷人。
貫承張口想說話,卻讓艾晴阻止下,她做作地貼在他胸前,環住他的腰,一臉嬌嗔問:「他年薪一千萬呢!你說我該分得多少?」
「你不知羞恥,我弟弟碰上你真是倒楣!」
「問題是碰上啦!我想任何人對老天的安排都無法異議。」艾晴挑釁,她故意的,誰都沒有權利對人輕蔑。
「艾小姐,貫承是個孝順的孩子,你不希望他為難的話,就請你把條件提一提,能做到的,我們一定會盡力滿足你。」姜媽媽說。
這些話要是讓艾家老媽聽見,沒氣到往姜家投擲手榴彈才有鬼。
「何必呢?是他在為難又不是我們兩個人為難,我們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互不相干不好嗎?提條件?多麻煩!」
「艾小姐,好歹我們姜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門第觀念多少還是有的,決不會容許一個隨便女人嫁進門。」
「有道理,龍鳳相配,龍生龍、鳳生鳳,眼高於頂的母親勢必生出瞧不起別人的女兒。」
「你在指責我管教無方?」
「管教?不!光身教失敗就不能作育出英才了。」這口話,把姜家兩個子女全員罵齊。
「媽,不要跟她多講,歡歡說得對,只有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才會勾引男人上床,她貪的還不是貫承的錢,等哪天貫承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就不會再受她擺佈!」
貫承的大姊咆哮出聲。
「不三不四的女人?」天!她居然罵她不三不四,沒得談了。
轟地!原子彈投向廣島,死傷下計其數。
「對不起,我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自己賺錢養自己,花不著你們家黃金單身漢半毛錢!
對不起,我這個不三下四的女人,學不來大家閨秀在背後道人長短、嚼舌根。
對不起,我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是被你家不三不四的男人逼上床,沒有你們想像那麼心甘情願……」
貫承阻止她繼續往下說,扳過艾晴的肩膀,悄聲對她講:「不要這樣子說話,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態度。」
「我該用什麼態度?」人家都用不三不四來形容她了,還教她保持風度?辦不到!
「她們誤解你,你應該試圖把話說明白,解開誤會,不是讓結打得更死。」
「她們不是誤解而是偏見!我早跟你講過,婚姻就是麻煩,你不聽我,偏偏要公開、曝光,好了吧!這個下場誰都能預見!」
「艾晴,你耐點心,等我處理。」
「抱歉,我要走了,再繼續留下,我會先發飆。」轉身,她對姜家母親和大姊說:「很高興認識你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她頭也下回離開。
假設她更卑劣一點,就會大大方方拉著貫承的手一起離開,讓她們知道誰才是這場拉鋸戰的勝利者。
可惜,她下夠壞,她還會顧慮病床上的高血壓患者生氣起來,會導致半身不遂。
門關上,她在門外,他在門內。
很早很早以前,艾晴就知道,只要牽扯到兩家人,誰都有權插手你們的愛情,所以婚姻困難重重,困難事她才不要多花心思。
就這樣嘍!愛情晾著,其它的,再說。
尾聲
狠狠的,艾晴點了十個提拉米蘇、十個義大利白布了和五杯阿薩姆奶茶。攤在桌面,滿滿的一大桌,熟知她的服務生知道——她氣炸了。
「罵我不三不四,我還不五下六、不九不十咧!他家兒子了不起,我家女兒更珍貴。」她低頭碎碎念個沒停。
「愛嫁讓你去嫁啊!不用搶人搶到下三濫步數都搬出來。我有心讓,你還要有本事撿才行,不要偷雞不著蝕把米。」
「騙人家沒看過好男人哦,開玩笑,手勾一勾,就會有一整連男人從台灣頭排列台灣尾,哀求我看他們一眼。」
今天出門沒帶公事包,她找不到紙筆把一准怒火發洩掉,她拚命吃拚命喝,吃吃喝喝漲死自己,不用理會那些烏煙瘴氣。
手機響,她沒心情接,低頭猛吃自己的甜食。
早就知道,天底下沒有一帆風順的愛情,經常有算不清的礁石隱藏在海平面下,隨時等著讓你翻船。
早就知道,成功婚姻比成功事業更難經營,能得到回饋的人少之又少,為什麼要去瞠這趟渾水。
前人走過,明明告訴你,在愛情婚姻裡辛苦在所難免,你這種懶人有什麼資格去和人積極爭取?
煩死了!她趴在桌上,一動不想動。
吃飽喝足,念夠本,艾晴的怒火消了一些些,煩躁仍在心田。
想起貫承,她的心在疼。他還好嗎?她點燃爆裂物,卻拋下他獨自面對親人的責難,艾晴曉得自己很不厚道。
手機又響起,手肘支起沉重下巴,從包包裡面拿出手機,又趴回桌面。
「喂,我是艾晴。」她懶懶地說。
「傷心男子正在尋找愛情,可以告訴我愛情在哪裡嗎?我急需幫助。」
是他,低醇的聲音帶來安心。
瞬地,艾晴鼻酸心澀,情緒氾濫。
「你不要找我,現在的艾晴一塌糊塗,連自己都幫不來,更無從助你。」
「你還好嗎?」
他總是擔心她好不好,為什麼他不管管自己好下好?她又想哭了,對一個處處替她著想的男人,她好像常常對他過分。
「我不好,但……我猜,你比我更糟糕,」
姜媽媽說的對,她們的戰爭,最為難的是他這個中間人。
「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糕,事情可以解決的。」他仍然強調他的理論——攤在陽光下的事,都能被處理。
「她們……氣死我了嗎?」心平氣和之後,她覺得自己言詞太犀利、不留情。
「我花一點時間,把我們交往的事情向他們陳述,我也清清楚楚告訴歡歡,我和她之間已成過去,不可能再重頭來過。」
「她們能接受嗎?」
「我向他們提出我們的結婚計畫,我父母親希望我向你轉達他們的歉意,請原諒他們聽信謠言,對你心存偏見,做出不好的評價。」
「我……我也有抱歉的地方。」她承認自己壞。
「是啊,你的態度不是太好。」
「我光顧苦生氣,沒有理智面對、你大姊會不會……很氣我。」
「氣。不過你要是肯送她一套你親自設計的小禮服,她可以既住不咎,對了!她還埋怨,為什麼『萱草』的高級服飾都要外銷到美、法,不留一些在台灣賣,害她想買,還得拋夫棄子坐飛機到國外去訂購。」
「你母親呢?她……」
「知道媳婦賺的此兒子多,她想,你看上的是我的人,不是我的錢;知道兒子失業還有老婆養,她所有的擔心統統不見,至於我父親……」
「他怎麼說?」
「他定出病房,偷偷附在我耳邊說話,要我轉告你,他沒見過敢和他妻子正面槓上的女人,他欣賞你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