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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文 / 元玥

    「師弟。」薛展鵬打量楚嵐卿。「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謙虛?」

    楚嵐卿笑笑。「從我識得師兄的詭計之後。」薛展鵬怎麼想的,他怎麼會不知道。

    「什麼詭計!」薛展鵬心知肚明。

    「什麼詭計?」宋襄兒不明究理。

    「沒有。」楚嵐卿一笑,四兩撥千金。

    宋襄兒偏頭看著薛展鵬。「楚嵐卿的事情,好像很有意思,你再多說些吧。要不——」她突然想到,驀放笑靨。「我們到前頭階梯前坐下,說說故事、唱唱歌,可不是很好嘛。」

    有關楚嵐卿的事情,她都是零星聽來,現在有人可以說給她聽,她可開心了,順手就拉起楚嵐卿。「走吧!」她笑著,眉眼彎亮,比星月還燦。

    楚嵐卿不忍心打斷她的興致,只好跟著地走。

    薛展鵬跟上兩人,手撫著下頡。他看得出來,楚嵐卿對這姑娘是真的不錯。以他對楚嵐卿的瞭解,他知道這人對姑娘向來都好,不過,若是他意識到姑娘心儀於他,通常就會主動地逃開。

    那麼,眼前這位宋姑娘和他師弟的關係……嗯,很微妙。

    薛展鵬一雙眼睛,因為專心打量而逐漸瞇小。

    「師兄。」宋襄兒回頭,跟著楚嵐卿的叫法,甜甜地喚著他。「說說楚嵐卿的事情吧。」

    「好。」薛展鵬在階梯上坐下,宋襄兒也拉著楚嵐卿同他一道坐著。

    薛展鵬清了清喉嚨說道:「當今武林有兩把劍,最為著名。在北的『劍尊』,就是我的恩師寒山老人。在南的南海老人號為『劍聖』。北派的劍術講究靈動輕快,南派的劍術則偏向沉柔綿長。兩派之間,雖不能說勢如水火,可確實有互別苗頭的意思。你應該曉得,武林之中,本來門派之見就重,加上兩派看法相左。因此一人要身投二門,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師弟十六歲那年,在『名劍會』中表現實在非凡,因此同時讓兩位前輩看上……」

    「等等。」聽得津津有味的宋襄兒,突然打岔。「『名劍會』是什麼?」

    薛展鵬耐心解釋。「那是三年舉辦一次的比劍大會。這場會試很大,武林中,不分門派、不論地域都會來參加的。」

    他本來在姑娘家面前,是拙於口舌的。不過,宋襄兒有種單純的氣質,讓人覺得可親。他的話,不自覺也就變多了。

    「喔。」宋襄兒點了好幾個頭,趕緊問下去。「那後來呢?」

    薛展鵬繼續說道:「師弟出身名門,又是少年英雄,兩位前輩都有意要收師弟為徒。這件事情要是弄僵,兩派中,必有一派臉面掛不住,到時候,就要結仇了。不過,師弟實在厲害。」薛展鵬說著,就豎起拇指。

    「怎麼了?怎麼了?」宋襄兒聽得入神。

    「他把兩老邀請來,與兩人徹夜共談,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說的。不過,那夜之後,兩老竟同意,同時收他為徒,輪流教他三年。」薛展鵬歎息。「你知道嗎?武林中人事紛擾,練劍難,平息門派之間的紛爭更難啊!」

    「這我知道、這我知道。」宋襄兒拚命點頭。「光和人交往我都覺得很難了。」

    沉靜已久的楚嵐卿終於開口。「別這麼吹捧我。」他淡淡地說。「練劍之道,本來就在剛柔並濟,偏重於一方,總是難免遺憾,我只不過是拿出我的誠意,讓兩位師父明瞭,我想擷兩派之長,為發揚劍術盡分心力。若不是兩位師父都是一代宗師,心胸如海,任憑我舌菜蓮花,也無濟於事。」

    「話不是這樣說的。」薛展鵬馬上反駁。「我的誠意也很夠啊,但是他們兩位,一定不願意同時收我為徒。若不是你稟賦優異,誰都不敢輕言,同時收你為徒。兩派劍法,你要異中求同,同中尋異,融會貫通,才不會反受其損。練得好是水火相濟,練不好,可是水火不容,到時要不發狂都難。上次『名劍會』他連敗點蒼三子、華山雙傑、衡山首席大弟子……他是練武奇才啊,莫怪師父對他期望深厚。」薛展鵬連連讚歎。

    宋襄兒倒抽一口冷氣,現在她才知道,原來楚嵐卿是這樣的人物。

    楚嵐卿微哂。「師兄,瞧你說成那樣,我只是僥倖而已。」

    「什麼僥倖?」薛展鵬端正容色。「你可知道,你的資質、你的因緣,讓人妒恨啊!」

    「是啊,這樣的聰明,好讓人嫉妒。」宋襄兒身子蜷起,雙手放在兩膝上,沉沉地歎了口氣。

    薛展鵬正對著楚嵐卿,突然冒出一句話。「為什麼不再參加『名劍會』了?」

    「什麼?」宋襄兒瞪大眼,看著楚嵐卿。「為什麼不再參加『名劍會』了?」她喃喃地重複薛展鵬的話。

    楚嵐卿神色閃過幾分不自在,爾後,裝出無害的笑容。「因為我想參加『名花會』嘛!誰讓『名劍會』和蘇杭兩地花魁選賽的日子衝突呢,其實,我也很掙扎,不知道該選哪一個好。」

    「你覺得我們會相信嗎?」宋襄兒和薛展鵬同時斜睨著他,同聲共氣地說道。

    「嘿嘿。」楚嵐卿一笑,站了起來。

    宋襄兒跟起,拉住他的袖子,凝眸納盼著他。「你不喜歡練劍了嗎?要不,為什麼放棄?如果是我喜歡的事情,我絕不放棄。」

    楚嵐卿心神一動,卻還是佯作無事地輕笑。「我最喜歡的事情是睡覺。我累了,要去睡了。」他打了個呵欠,伸伸懶腰。「真是累啊!」

    「兩位好眠。」他抱拳為禮,一提真氣,縱身翻掠入府,完全不理會宋襄兒和薛展鵬在他身後叫喚。

    ***

    「啊!」連聲不斷的驚叫,打擾了楚嵐卿的睡眠。

    楚嵐卿在床上輾轉反側,本能地拉起棉被塔蓋耳朵,偏偏那聲音還是穿耳而來。「是誰-!」他低咒,翻跳起來。

    不管是誰,擾了他的睡眠,跟他的仇都結大了。

    楚嵐卿簡單梳洗,換了身衣服,趕到前廳。就看到平時嚴肅莊重的廳堂,此時鬧哄成一團。

    他放眼看去,人影雜錯,有鏢局的人,也有外面來托鏢的人。身影交疊,喊聲不斷。

    「安靜,安靜!」其中最吵的就是宋襄兒了,她很大聲地叫著所有人安靜。

    楚嵐卿眉峰高揚,縱身翻越至人群中,沉聲喝道:「這裡是鏢局,慌鬧尖叫,成何體統。」

    四周霎時沉入靜默,那種靜默死寂而沉重,楚嵐卿立刻覺察不對。

    所有人都不說話,只用著怪異的表情看他,一陣涼意從他腳底竄起。

    「不要緊張,」宋襄兒端著一張很和善的臉對他。「千萬不要緊張。」

    「你做了什麼事?」楚嵐卿眼神似刀,殺氣騰騰。

    宋襄兒虛笑。「不要說話,不要動喔!」誇大地伸展雙手,做出安撫的動作。

    楚嵐卿噤口,觀看情況不對,有一股濕冷的涼意纏著他的腳。楚嵐卿視線下移,翻開外衫。赫見一條黑蛇,蛇身上一道白紋自兩眼間竄延到尾巴。

    那條蛇,正盤上他的腳,再往上的話,就到了他的……

    楚嵐卿終於知道,為什麼眾目睽睽、視線全集中在他身上!

    真的,真的,他這輩子真的從來沒這麼生氣過。

    「所有的人把頭轉過去。」楚嵐卿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

    宋襄兒不知死活地接道:「這樣就不會嚇到蛇了,這真是一個好主意……」看到楚嵐卿帶殺氣的臉,她連忙縮舌。

    楚嵐卿對她勾動手指,沉聲說道:「我給你最短的時間,你用最快的速度。」

    他的手指向下一指,那條蛇已經盤上他的小腿,昂動的蛇頭,正一步步地接近……不該接近的地方。

    「沒問題。」宋襄兒扯上一抹笑,潛低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接近他。「你千萬別動喔。」她小聲地再作叮囑。

    臉色難看的楚嵐卿低哼一聲,算是回答。

    宋襄兒神情專注,屏息一探,纖手一扣,向後一扯。「抓到了!」她放顏燦笑,迸出眾人期待已久的三個字。

    「……」眾人忍住想歡呼的衝動。

    「抓到了。」楚嵐卿冷冷地重複這三個字,反手把宋襄兒拎起來。

    「不要啦!」宋襄兒求饒,揮動著手腳,手中的蛇跟著張舞。

    眾人很想回頭看好戲,不過誰也沒勇氣當第一個轉頭的人。

    他們張大耳朵,聽得楚嵐卿說道:「宋姑娘,江湖上,從來沒人見過我對姑娘家動手,你想,你會不會是第一個人呢?」

    宋襄兒小聲抗辯。「不要這樣對我嘛,我剛剛也救了你的子子孫孫啊!」

    眾人憋住笑,肩膀卻忍不住顫抖抽搐。

    「你還真是不知道江湖險惡啊。」楚嵐卿溫柔地說,一雙手揪緊了她的衣領。

    他壓低音量,在她耳邊說話。「剛剛是誰害我的子子孫孫置於危險之處啊?」

    這些人聽不清楚地說什麼,偏又沒敢直視他,只好以眼角餘光掃去。

    太可怕了,楚嵐卿笑得好「溫柔」啊,那表示他正在壓抑著怒火,看來,宋襄兒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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