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水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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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島謙和訝異地差點合不攏嘴。
幫主在抽煙?!從他發誓以命效命幫主以來十五年,從來不知道幫主居然會抽煙,而且姿勢還很帥!
「有事嗎?」高橋信史捻熄了煙。
「是有幾件事想跟幫主報告。」大島謙和很快補充了一些稍早開會時漏掉的重點,然後望著煙灰缸裡躺著的好幾根煙頭,忍不住又開口:「幫主,你讓伊籐送走的──是什麼?」
整個青龍幫,高橋信史最信任的兩個人,一個是伊籐──也就是他的隨身保鑣,他把自己的命交給伊籐保護;另一個,則是被他重用成為副手的大島謙和。
「中山亞織。」高橋信史一說,大島謙和立刻知道她是什麼人。
「幫主已經抓到她,那──」大島忽然閉上嘴。
「怎麼不說了?」
「屬下不該多言。」幫主自有想法,那不是他能干涉的。
「直說吧。」高橋信史淡淡地道。
大島謙和將心中的想法重整了下。「幫主打算殺她嗎?」
「不。」連想都不用想。
「那麼,讓她成為幫主的女人吧。」大島建議。
高橋信史神情略略遲疑,起身欲走到玻璃窗前,卻意外在地上發現一顆扣子,他撿了起來,想起方纔的事──
當慾望平息,他退出她的身體,她雙腳微顫地滑下桌,面無表情地整著衣衫,並拉出上衣掩去腰間缺少的扣子。
「我不會放你走。」他穿好衣服,冷漠地站在一旁。
「那麼從現在開始,一天二十四小時,每一分、每一秒,你最好都派人緊緊把我看住,否則,我一定會走。」她倔強地站直身,以和他同樣冷漠的語氣回道。
後來,他喚伊籐送她回去,自己卻留在這裡抽悶煙。
他傷了她,他知道;而她要真的開始反抗他了,他也知道。她的驕傲不會允許自己在人前失控,但回去後,她……
大島在一旁默默觀察著幫主的表情,比幫主長十餘歲、多添江湖經驗十餘年,已經夠讓他看出幫主冷漠面孔下隱藏的感情。
哎,這些年輕人總是喜歡把簡單的事,搞得很複雜。
「幫主可是擔心成田達山?」大島猜測。
「是,也不是。」高橋信史握著扣子,望向窗外。亞織算是間接害成田達山入獄,所以成田達山或許會以長老的身份反對,但那並不是他與亞織之間的問題重點。
「有件事,屬下還沒有證據,但很有可能是真的。」大島頓了下語氣,「四年前引來警方的,很可能是成田達山。」
高橋信史一震,倏地回身。
「你說什麼?!」
「這是屬下根據最近查的事實所做的推測,但……還沒找到證據。」
「不可能。」高橋信史立刻搖頭。「亞織是官方的人,這是事實。」
當初事發之後,他心痛於亞織的背叛,同時也忙著整頓幫務。
販毒一事,最後查出為另一名長老指使──事發之後他乾脆叛幫,最後高橋信史雖然守住青龍幫,但是青龍幫的勢力也衰弱不少。
他花了三年半的時間,才讓青龍幫重新站穩九州的龍頭地位;而至此,他也才有時間,去討回被背叛的債。
「根據屬下得到的消息,成田達山所判的罪裡,還有一項沒有公開起訴的罪名──勾結官方的人。」大島說道。「在成田達山被判刑的同時,也有一名海防軍方的人也被起訴判刑,原因是收賄,暗中讓走私的小船入港,這件事和當時的情況符合。」
「真的?」高橋信史震驚。
「因為屬下還沒有實證,所以遲遲沒有對幫主提……」大島又猶豫了一下,「幫主,請恕屬下僭越,就算背叛是事實,但亞織小姐……並沒有那麼不可原諒。站在她的立場,她的所作所為只是盡責,並沒有錯。」
「你同情她?」他眼中厲光一閃。
「屬下只是提醒幫主,另一個思考方向。」大島神情坦蕩。「但任何人危害到青龍幫的安全,不論是非對錯,大島都視他為敵人。」這句話,說明了他對青龍幫的忠心。
意外地,高橋信史突然一笑。
「她的事,我有主張,你不必擔心。幫裡的事,還是要你多費心。」
「屬下會盡力。」大島恭敬回答。
「另外,查出是誰在替成田惠子做事,他們知道我在市郊的住處。查出後,以幫規處置。」
大島一聽,臉色微變。幫主的行蹤被查出,這是多麼嚴重而危險的事。
「屬下一定會將人查出來。」他承諾。「需不需要屬下派人守在附近?」
「不必。」高橋信史搖頭。「憑他們還動不了我。」
「那請幫主務必小心。」知道幫主說一不二的個性,大島謙和就算再擔心,也不便多說什麼。
高橋信史點點頭,算是接受他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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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辦公室裡處理完各項要事,高橋信史在入夜後又與大島一同前往夜總會巡視,等他回到庭園住處,早已過凌晨。
「她呢?」一入前門,他開口就問。
「一直在房裡。」暗處的伊籐回答。
高橋信史一路走到房外,房裡寂靜無聲,他悄然進入,沒有開燈,只就稀微的夜色看著她。
他似乎料錯了,她並沒有太傷心,或者淚流滿面,依然能沉靜地睡覺──他整天的擔心,是多餘的了。就算大島的推測是真,然而,她臨陣倒戈,卻是事實,就算他想諒解,也無從諒解起。
高橋信史站起身,到房外獨立的浴池沖完澡,披著睡袍回到臥房。才踏進門,就發現床上的她翻動了下。
她沒有驚醒過來,只是輕嚀了聲,眼睫微濕,眉頭緊鎖,身子微微顫抖。
他直覺她在作惡夢,但她沒有驚慌地大喊,只是那種哀傷……卻太過明顯,他幾乎想叫醒她。
「不……」她忽然逸出一個單音,然後表情漸漸放鬆,她側身環住自己,整個人縮在被子裡。
見她似再度沉睡,高橋信史這才躺上床,悄然滑進被裡,小心翼翼地將她摟住。
在入睡之前,他還在猜:她作了什麼夢?
就在他快要睡沉時,他突然又睜開眼,瞇眼看了下表,現在的時間──與四年前的那一夜相同。
凌晨三點。
第六章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頒一個獎,叫作「最佳喜怒無常獎」,那她一定會推薦高橋信史去報名,保證那個獎盃非他莫屬。
前一天,他還憤怒的在外面對她……
後一天,他卻什麼也不再提,一如往常,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但是,這並不能代表什麼事也沒有,事情就是發生過了,那種衝突和心痛,她深刻記著──也許就像他記著四年前那一夜一樣,怎麼也忘不了。
看著沒半個人的屋子,她感覺自己現在的生活,就像小說裡形容的情婦一樣──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只等恩客興之所至的臨幸。
可能這麼比喻,還太高估了她自己呢!頂著四年前背叛的罪過,她的身份,大概只能等同於玩物那一等級,等他厭倦了,她就隨時準備被丟棄。
可是啊,老天爺也實在很不疼她,要讓她演個悲劇角色,也不給她一點時間自憐到底。現在她正在多愁善感呢,偏偏道時候還有人不識相來打擾,連這麼一點點的獨處時間都要剝奪,實在很過分。
不過不管現在還是誰來,她都沒興趣知道。她坐在走廊上不動,等著來人無趣地自己離開。
但不多久,她卻聽見一陣腳步聲朝她走來。
這裡只有他能自由進出,但聽腳步聲……不是他。那麼,又是誰這麼有本事自己進來這棟屋子?
腳步聲停在她後方約五步遠的位置。好一會兒後,來人終於出聲:
「看來,你還好。」
亞織驚訝地回過頭,隨即想到他的姓。「你和高橋信史是什麼關係?」
「兄弟,他是我哥哥。」來人回答,隔著一根柱子,蹲坐而下。
「原來如此。」她喃喃地道。難怪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和我哥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高橋隆之助問。
「想不到這年頭當個電腦系統設計師,也這麼沒『錢』途。」
「什麼意思?」隆之助完全聽不懂。
「要不然,你怎麼改行當神父,要我告解?」她笑笑地道。
隆之助當場滿臉黑線條,這女人……嘴巴還是一樣利。
「我是關心你耶。」她以為他真那麼閒嗚?
「謝了,但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她像拍小弟弟一樣,拍拍他的頭。
長到三十歲了,卻被一個小他四歲的女人當成小弟弟──那種感覺,說有多窩囊,就有多窩囊!
隆之助當場就想走人,但又想到,如果她的事跟大哥有關,而他就這樣走了,回去肯定會被那兩對夫妻四堂會審,於是他只好忍住,繼續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