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任心
不懂醫術的她進去又能做什麼?依她的脾氣或許幫不上忙反而會攪亂他們有序的工作。與其乾著急,還不如等在屋外靜候佳音。
只是她困惑,醫生呆在裡面合理,而另兩個大男人一起擠進去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雷薩也精通醫術嗎?他對祝穎炎似乎特別熱心及——溫柔。
回想起剛才逃離大江科技的情景,葉星便忍不住又生起悶氣來。她不過因為怔看雷薩抱祝穎炎上車時小心翼翼的神情而慢了半拍,雷薩竟然嚴厲地吼她開車。當時情況危急,使得她未曾深思便順他的意啟動汽車飛奔而出,在駕車的途中從反望鏡中特別注意了幾眼雷薩擱置穎炎露在裙外雪白肌膚上的手掌。但現在靜下心後,他適才的表情、語氣一遍遍地在腦中回放,頓時心中委屈萬分。他——憑什麼吼她?
她終於達成心願,與他相遇,可為什麼心中沒有切切的怨恨,也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是困惑,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理不清的雜亂情緒。
記憶中的雷薩總是溫溫柔柔的,他在她初回蘇丹的日子代替著大哥陪伴在她身側,分別扮演著長輩、朋友、家人的角色,雖然她早已習慣了獨立,但正值大學畢業,與朋友分離的交替轉折期,偶爾也會有寂寞孤獨的感覺。雷薩適時穿插進來,在她心中刻印出最為鮮明的影像。也所以她才會在二年的分離中始終牽掛於心,但今天再見到的他——那種略帶不滿、責備、不耐的口吻——葉星皺著眉頭——那是一種很陌生的感覺,彷彿她與他的熟識度甚至不如初次見面的穎炎,彷彿他們以前從未如影隨行地接近過。
房門打開又合上,雷薩站定在她面前,不知是否因為疲勞的原因,他的表情恢復了記憶中的柔和。
"穎炎怎麼樣?"葉星緊張地從圍欄上跳下來。
"胸口有一條裂口,應該是從高處摔落下來時擦到了什麼硬物所至,沒有大礙;醫生剛替她打了針鎮定劑,現在正在處理傷口,休養兩天就沒事了。"
葉星舒了口氣,鬆懈等待時的緊崩神經後,突又瞇起了眼睛。既然穎炎沒事,那接下來——是不是該解決他們之間的恩怨了?她胸口的怒火正愁找不著出處呢。
門又打開,一臉奇特笑意的雷鳴走出來,用力拍拍弟弟的肩膀,讚歎道:"細嫩滑爽的皮膚,凹凸有致的身材……小子,艷福不淺哪,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女人暖床,嘖嘖,羨慕死人。"
雷薩沒好氣地瞄他一眼,認定雷鳴準是被躺在床上的女人耀花了眼,連帶耀花了腦神經,才會在這裡胡言亂語。他也不想想,若真是他的女人,他怎麼可能忍受除他以外的男人分享她的身體?用眼睛吃豆腐也不行!
"色狼廠葉星咬得牙根咯咯作響,正義之音剛滅,緊接而至的正義之拳正中雷薩的左臉頰。哼!兩條色狼竟然不把她放在眼裡?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流著口水褻瀆她好朋友的身體!
措手不及,雷薩被打得向後退一小步。
"這一拳是為回敬你的不告而別。"
才說完,葉星右拳又迅速出擊,直揮雷薩右邊臉頰。雷薩躲也不躲,又被打得向後退了一小步。
"這一拳為回敬你兩年來的音信杳然。"
雷薩靜靜地凝視她,眸光變得溫柔。
"最後一拳……"葉星在雷薩無聲的對視中,只覺全身開始煩燥不安起來,"回敬你對穎炎的侮辱。"
雷薩仍是沒有反應,不躲避也不反抗,只是站著很安靜的對望她,眼中有星星點點的光芒閃耀。
葉星的不安更重了。糟糕,她是不是太使力了?
"這些都是你欠我的,如果不幸被我打成白癡,也是你罪有應得,警告你,千萬別想賴上我,要我對你負責。"說完葉星迅速地越過欄杆,躍下二樓。
她的身影已經消失了,雷薩卻仍是不動,嘴角卻慢慢地浮起微笑,陽光般的暖意佈滿全身。
"喂,你不會真被她打成白癡了吧?"不閃不躲地挨了三拳揍,竟然不怒反笑?雷鳴的眼光在葉星消失的地方與弟弟之間來回轉溜,反覆研究、推敲,略有了悟後,開始對剛退場的葉星感興趣了。如果他的直覺沒錯,會成為他未來弟媳的女人不是昏迷在裡面的驚艷尤物,而是這個長得俊美異常的假小子……雷鳴不懷好意地斜睨他。
"前兩拳由我承受還算情理之中,可這第三拳——侮辱祝小姐的人好像是你吧?幹嗎要回敬在我頭上?"未免太有欠公平了吧?雷薩喃喃低語,用手指輕揉兩邊臉頰,呼,小丫頭的拳頭份量重了不少。
"原因一,這是我的宅邸,恰巧她的朋友佔得是我的房間,睡得是我的床,用得是我的醫生,怎麼也得給我幾份面子吧;原因二,我長得比你帥,比你有個性,她不忍下手;原因三,她跟你比較熟,通常心裡有怒氣而無處宣洩時,與之親近的人總會比較倒霉些。"
"我跟你算不算熟?現在我心裡正堵得慌。"
"你是誰?我不認識。"一眨眼,雷鳴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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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多久未見過的景致了?兩年!只能在腦海中魂牽夢縈的回味,苦嘗相思。
雷薩輕步移去她的身邊,她坐著,他站著,並排眺望夕陽映照的雲層深處。暮風迎面微拂,拂起他的衣,拂起她的發。習慣性微側過臉,看到的是真真實實的她的臉,精緻的五官,雕塑般俊美的表情。他很想再靠近她一些,用手指托起她幾近完美的下巴仔細端詳,但他揣摸不透她的心中所想。每當她浸沐於晚霞,沉默不語時,會變成供奉的女神,僅能膜拜,不能沾染。
她的發長了些,不再是貼於耳畔,爽爽朗朗的帥氣小男生形象。直掠到肩部,顯得成熟更隱含神秘。
她仍在生氣?不滿失蹤兩年的他,還是今天吼她的他?不知是不是錯覺,剛才葉星揮上第三拳時,分明間他看到她眼中瞬閃而過的彆扭及不自然;還有開車逃亡時,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她透過反視鏡不斷觀察他們的目光。為什麼?她好奇了?了悟?還是看到他懷抱著別的女孩而浮升起連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不愉快?他曾為追求葉星定下八年抗戰的長期作戰計劃,那應該是一個相當漫長而且苦惱的過程。
"在穎炎的傷勢恢復之前,我們要在這裡多逗留幾天,打擾了。"葉星打破沉默,率先開口。
逗留?雷薩有些訝異她文縐縐的說辭。她的修行任務是連外交關係一併學習的嗎?
"嗯!暫時也只好如此了。"他忍住笑意答。
葉星漂亮的大眼睛立刻又瞪了過去。他……有必要回答得如此冷漠嗎?彷彿極其無奈似的。
"放心!我不會打擾太久。"葉星賭氣。
雷薩但笑不語。她不會知道,這一次的意外相遇已讓他打定主意要綁她一輩子,沒有再與她分離的打算,要逗留的話就久一點,反正從見她的第一面起,他就注定要被她打擾的。
盯著他柔和的笑容良久,葉星的臉色變了又變。為什麼她仍不滿意?當他不再嚴肅以對,恢復以往她所熟悉的溫文雷薩時,陌生感仍如一條很深的溝壑橫在他們之間。他在笑什麼?笑得那麼柔卻那麼疏離。
"不准再笑。"葉星終於忍不住撲了上去,雷薩接住她的身體一起倒向琉璃瓦,發出劇烈的撞擊聲。
"我的笑容哪裡惹到你了?"天!她的斯文才裝了幾秒鐘?雷薩悶笑著問。
"笑得跟殭屍似的,讓人看了全身汗毛直豎。"
"葉星,你還是那麼瘦。是不是太貪玩,仍不喜歡吃飯,不喜歡睡覺?"他摟著她的腰,清楚地記得二年前他抱她時用手臂圈量的尺寸,為什麼二年過去了,她的腰身一點都沒有長進?難道他的手臂在長長?
葉星在他溫柔的凝視中錯愕著回不了神。剎那間,那個她熟識的,總自然而然把她當成小女生般呵護著的雷薩橫空閃過,清晰可見。她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一下,語氣突然轉為兇惡。
"一個連我臉孔都記不住的人,又怎麼可能會記得住我是胖是瘦?少糊弄人!"他居然記得她不喜歡吃飯,不喜歡睡覺?這一事實讓葉星不禁有些竊喜,但仍是硬板起臉孔,一手肘頂向他胸腹,隨後翻身滾離他的旁邊。雷薩立刻伸出手臂護住她的腦袋,免於碰撞上硬瓦,直到確定她一切安好後,才有空理會被頂痛的胸。
"十一月二十五日,你收拾行李搬去英國與葉沙、繆臻同住,每日游手好閒的與法沙嬉鬧、廝磨消耗時間;隔年一月十日,葉漠結婚,明明答應葉沙會去觀禮的你,最後卻臨陣脫逃,硬是耍賴窩在英國謊稱身體欠佳,又一次也最殘忍地一次傷害了葉漠;五月繆萱懷孕,為保住孩子逃去英國躲避,七月十二日你護送她回香港;同日,葉之拐你參與'嗅覺'的追蹤行動,讓你雀躍不已,從那天起,葉星嚮往已久的修行計劃正式啟動;八月十日,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