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元玥
司馬嬌偎在司馬嘯天身邊撒嬌。「爹爹,人家想幫你分憂解勞嘛。」她正值豆蔻年華,艷麗嬌甜,輕輕的一聲撒嬌,讓司馬嘯天的眉間緩和了不少。
司馬嘯天看了她一眼。「你別給爹爹找麻煩就是了,爹可不敢奢望你替我做什麼事情。」
「爹爹,」司馬嬌輕發嬌嗔,斜睇著他。「您怎麼這樣說人家呢?」大眼睛一轉著,心裡已經浮了個想法出來。
「知女莫若父」司馬嘯天出言制止她。「你啊,不知天高地厚,可不要亂動鬼腦筋。」
「我哪有。」司馬嬌噘嘟著嘴,」手把玩著髮絲。
她哪有動什麼鬼腦筋,她想的,可是蓋世奇謀呢,一定能叫她爹爹刮目相看。
***
龍府,佛堂內,容君緋一如往常誦經禮佛。
雙兒也像平常一樣,門也不敲就闖了進來。「小姐、小姐……」她叫得開心,擾了容君緋念佛的清靜。
容君緋只得念到一個段落停下。「雙兒。」她站了起來,歎了一聲。「唉,怪我自己沒把你的規矩教好。」
「小姐,」雙兒無辜地望著她。「是幫主讓我來傳話的嘛。」
一聽是龍無名差她來的,容君緋立刻面展喜色,問道:「大哥,是要你傳什麼話?」
這幾日龍無名都在招待七幫九派十六舵的頭兒,一直沒抽空和容君緋見面。容君緋一不想打擾他,二不願見那些人,也只好托辭在佛前誦經,整日未出半步。
兩人近在咫尺,偏又不能相見,容君緋是更添思念。
雙兒笑看著她。「幫主說,他今天送走那些客人,晚上得空,可以陪你去游河。」
容君緋喜出望外。「真的?!」她呆看著雙兒,還有些不敢相信。實在是因為龍無名已經好些年不曾主動邀她出遊,她才這樣吃驚。
「真的。」雙兒拍胸脯保證。
容君緋沈吟。「那……」她那晚帶了點醉意,同龍無名看完了星星,不知覺中便睡著了,也沒能和他說到什麼體已話。今晚……
她抿咬了唇,一雙黑瞳,溜溜地盼著雙兒。
「哎呀!」雙兒收了她的視線,誇張地彈出手指,偏點著頭。「小姐,我身體『不舒服』哪,晚上恐怕不能陪你去了耶。」
那晚上,她為了替容君緋製造機會,讓她和龍無名單獨相處,便推說身體不適,休息一個晚上不伺候容君緋了。
今天機會可是更加難得,她怎麼能誤了容君緋的好事呢!
容君緋朝她感激一笑。「雙兒,那你可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雙兒與她眼神交會,拉滿笑臉。
容君緋臉上透了抹嬌紅,像染點了胭脂似的。
雙兒本是開心地笑著,眉頭忽然一擰,問道:「小姐,我身體『常常不好』,會不會讓幫主給辭了?」
「怕什麼,我給你靠呢!」容君緋輕揚下頦。
「謝小姐。」雙兒拱手,正要拜下時。「不對,不對。」她忽然變了個動作,欠身一斂,改口說道:「謝幫主夫人。」
容君緋一股熱氣冒上,嬌顏紅透。她又羞又惱碎道:「你這死奴才。」舉手往雙兒身上打下。
雙兒手腳迅捷,一閃而過,拔腿再跑。「救人了、救人了。」一邊跑著還一邊學著唱戲的調子嚷喊。「這世道混沌,誰講實話誰遭殃哪!」
「還說、還說。」容君緋追打著,恨不能快些摀住她的嘴巴。
「喔,這回可是你叫我說的了。」雙兒回頭奚落她。
兩人在佛前嘻鬧著,而菩薩眉眼含笑。
***
南京市井繁華,沿城一轉,足有g百二十多里。城裡一道河,東水關到西水關,足有十里,便是秦淮河。水滿的時候,畫船蕭鼓,盡夜不絕。
天幕如墨,銀月初上,來來往往的船都掛上了燈,一時河上,像是生了條火龍一般。
河上,燈亮鼓響,那兩岸河房妙齡女子紛紛掀捲了珠簾,河房裡焚的龍涎、沈速,香霧一齊噴出來,與水色月華融成一片氤氳。
容君緋與龍無名共乘於舟上,容君緋撥弄琴弦,低低吟唱,一曲吟罷,她悠悠望著龍無名。「今日大哥得空陪我,應該不只是為了帶我游河、賞月、聽曲吧?」
龍無名與她坐得有一段距離,聽她這麼一說,勾唇一笑。「你那一雙眼睛,怕是夜明珠生的,就是一片闇黑,也教你照得透亮了。」
容君緋雙手推拜著。「不敢當、不敢當。」她驀地一歎,瞅著龍無名。「唉,只是我素來福薄,只能等人家想起,才能被哄上一、兩句。如今,人家大費周章地請我、邀我,乘了半天的船,卻是一句心事也不跟我說,這不是有怪嗎?」
龍無名避開她的目光,輕皺眉頭。「幾天沒見,嘴刁了。」
「才不呢!」容君緋睇看著他。「是心酸了。」
那相擁的一夜,她記在心裡,以為這是他們更靠近的契機,可是這些日子來,龍無名卻沒來找她。她以為是他忙,不敢擾他;今天見他的模樣,她才恍然瞭解,他是有意無意地遠了她的。
「大哥忙嘛,難免對你有照顧不到的地方。」龍無名一語帶過他的心虛,話鋒一轉,說道:「也就是這樣,大哥才想要為你結一門好親事。」
容君緋聞言,只更是胸悶氣結,噘嘟起嘴。「什麼好親事,大哥指的可是許勝等人?」
「你別惱。」龍無名溫言哄她。「大哥知道你不喜歡他們。大哥也盤量過了,他們到底是江湖人,就是各據一方,也是配不上我容妹。」
他這話倒是說得真誠,容君緋一聽,終於展露笑顏。
見她有笑,龍無名又道:「容妹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告訴大哥,大哥親自為你打探。」
容君緋臉上一僵,怔了半晌,心裡揪到發酸。
她囁嚅了許久,才勉強牽了一抹笑。「大哥這可是在作弄我嗎?」
她猜不出他的心意,可是難道她的情意,他真的一點也不知道,還一再的提,要將她嫁出的事。
「沒的事。」龍無名神色一閃。
捕捉到他的閃避,她篤定他心中有愧,追問道:「是不是只要我開口要嫁的人,大哥不管是綁是捉,都把那人架到我的面前,要他娶了我?」
「容妹說笑了。」龍無名尷尬地勾唇。「婚姻這件事情,總要兩個人都同意才是。」
他容妹委實過於聰慧,他在她面前幾乎是無所遁形。他明白她鍾情於他,只是他雖也喜歡她,卻無能給她承諾。
他是滿身罪孽的人,不該污了她,不該拖了她啊!
容君緋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出他這層心思。
即便相親如他們兩人,他內心最深處,她仍不能知。
容君緋索性順了他的話問他。「若說到婚姻這事,大哥不是該比我更先成親嗎?難道大哥也想像武叔一樣,到了四十幾歲才成親嗎?」
「不會。」望著她,他一笑。「我這輩子都不會成親的。」
當初,他之所以替武德談論婚事,是因為他瞭解喜歡一個人的心情。
他不是不想成親,只是他不能叫自己的沈陷,使她受到拖累。
「為什麼?」她擰眉,追問。
龍無名淡淡地說:「江湖路難行,一個人走,夠了。」他的目光深遠,將她的影,匿藏在最深處。
容君緋歎息。
他的孤獨,常常叫她心疼啊!
他的話裡,不只是要遠了她,是要放逐自己在荊棘險惡的江湖路中。
她緩下眉頭,卻是愁上心頭。「難道大哥不想尋個心儀的女子相伴,不想生下一兒半女,到老了可以承歡膝下?」
他一笑。「大哥在等你生啊,往後你的子女,大哥就當成自己的子女看待。我不要他們任何一個人姓龍,這個姓氏太沈重了。有朝一曰,我要是死了,我不要他們誰來祭拜,就將大哥化成一壇灰,總結大哥這一世的業。一隻瓦壇,也夠了……」
「大哥,」容君緋截了他的話。「我們本來不是在談喜事嗎?你何苦說到喪事去了。」
龍無名勾唇。「喜與喪本是比肩,生與死本是一線。你是學佛的人,怎麼連這也看不開?」
容君緋搖頭。「大哥,我是拜佛,不是學佛。佛超脫七情,我六根不淨;佛心無堅礙,我滿是牽懷。我無能學祂,也不想學祂。我想的,只是求祂。求祂……」話到一半,容君緋縮口了。
她既然知道,他不願成親,此刻,開口說出心事,也只是平添他的愁煩。
容君緋轉了抹笑,凝看著龍無名。「我想求菩薩,叫我們兄妹,能多些時候相處。」
「我們平常確實難有機會相處。」龍無名一笑。「不如今夜,你就為大哥撫琴吟唱,我們在船上守著月落日出。」
「好。」容君緋一展笑顏。
她低頭撫琴吟唱,琴聲如一輪溫柔月色,歌聲似一灣輕淺流水。船身輕輕擺盪,龍無名慢慢笑開。
***
「有沒有弄錯啊,這艘是龍無名的船?」司馬嬌改做了一身男裝的打扮,與她表哥孫鴻躲在離龍無名不遠的小船上,聽到容君緋的琴聲傳來,她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