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顏依依
執著不容質疑的答案,全坦蕩的映在他眼中。
「哇啊!媽,大哥言下之意是,雲菀姊就是我未來的大嫂耶!」晏靈開心得又吱吱喳喳起來。
「天啊,原來你和雲菀是一對?你知不知道你們在伸展台上的畫面有多美?你跟雲菀關係這麼特殊,事前應該幫我勸她,好讓記者拍照留念嘛。」裘娜茵感到可惜極了,整個服裝展最壓軸的重頭戲,卻連一張照片也沒有。
晏風好笑的看著大家幫忙安撫惋惜、哀歎不已的裘娜茵,她大概不曉得,不得拍照這點,就算他幫忙說話,不想成為他人談論焦點的雲菀,也無論如何是不會妥協的。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腰問手機忽響,他離席接聽。
「為什麼又要多管閒事?誰教你去找他的?」不悅的質問由手機直透而來。
他有些傻怔,「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我不想和佟宇閔有瓜葛,為什麼要去找他?為什麼讓佟紀雍有機會奚落嘲笑我?」
「佟紀雍又去找你?」
揚高的聲調,讓一桌人全狐疑的望向他。
晏靈覺得佟紀雍這名字好熟,一時卻想下起來;晏軒深炯黑瞳則微微瞇起,敏感的直覺到佟紀雍和大哥要他查的佟宇閔有關聯。
「算我求你,拜託你別再管閒事,可以嗎?」
「小菀,喂?小菀……」
「發生什麼事嗎?」見闔起手機的兒子眉頭深鎖,康素君關懷的問。
「沒什麼。」不想母親擔心,晏風淡答後轉而向晏軒道:「麻煩你等會兒幫我送法蘭克他們上飛機,我有事先離開。」再向遠道而來,晚點必須趕回法國的朋友說了句,「抱歉,我再和你們聯絡。」便逕自離去。
在場的其他人無不錯愕又質疑,晏風這樣匆忙的離開,不像是沒發生什麼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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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縮在客廳沙發上好一會兒,雲菀仍有些失神。
在掛斷責問晏風的電話後,她就後悔了。他會去「告狀」也是出於好意,但是她不需要他這樣做,她不想欠他人情,更不想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顯現脆弱……
突地,一串門鈴聲拉回她沮喪低迷的心緒,也同時鼓動她的心,難道來的人是他?
猶豫半天,她終於還是上前應門,卻在看清門外的人時,整張瞼倏地沉下。
「我不會叨擾太久。」在她沉著臉就要關門之前,佟宇閔先一步擠進屋子裡。
「我說過我們沒什麼好說。」她剛剛不該開門的。
「爸……我是代紀雍和瑋瑋來向你道歉的。」
「不用。」她木然的撇過臉,「反正他們擊不倒我。」
佟宇閔只覺滿懷懺悔歉疚。打從他和妻子良心過意不去的接回喪母的雲菀,這孩子對他們便總是這樣的表情,原來當時還年幼懵懂的她,早已知道自己母親的悲慘遭遇。是他硬生生奪去屬於這孩子該有的青春笑顏啊!
「金額隨你填,就當作是我和良媚對你的補償。」他掏出一張支票遞向她。
只一瞥,所有屈辱、憤怒的情緒全排山倒海而來,「我一毛錢都不要!」
「雲苑……」
「出去!」
「我知道你這輩子不可能原諒我,那是我罪有應得,我無話可說,不過我是真的想對你做些補償。」
「用充滿羞辱意味的支票?」她不爭氣的紅了眼。
他急急說道:「我沒那個意思。」
「在我的感受裡,就是那個意思。」她直喘好幾口氣平息陶中的翻騰。「你只管把所有財產留給你一雙兒女,我一點也不希罕!請你別像佟紀雍那樣,用錢侮辱我。」
「紀雍又來找你麻煩?我才訓過他呀!」那小子!他就是因為知道兒子女兒老來煩雲菀,才會沒等到紀雍所提生日的時機,提前送自己唯一能給的支票來給雲菀,怎知紀雍那兔崽子又來鬧過事?
「你出去,以後都別再來。」她什麼問題都不想再回答,只想求得一室的安靜。
「這支票你先收下--」
「別讓我對你的恨意又加深一層。」
氣氛霎時冷凝的沉靜下來。
那直射入耳的「恨」字,讓佟宇閔全身僵住。一心想為自己當年所犯錯誤做彌補的他,當真找錯方法了嗎?
悵惘又侮不當初的低歎著,他沒再逼她收下支票,頹然離去,如同上次一樣,完全沒發現微敞的大門邊,一道早已靜立許久的頎長身影。
覺得渾身氣力像被抽乾般,只想關上門的雲菀,震驚的發現了晏風--他又將一切全看進眼裡?
她以自己都沒想到的迅捷速度,關門、鎖門,將再一次教他瞧見所有難堪冷情的自己,關在房裡……
小菀!萬般疼惜的在心底叫喚一聲,晏風靜靜地佇立門外。這時候,也許讓屋裡心情起伏的人兒一個人靜一靜比較好。
然而他怎麼也料想不到,隔天雲菀就消失了。
今天已不知是第幾天,晏風剛沐浴完,望著浴室穿衣鏡中半裸的自己,伸手摸向左肩那枚有著淡淡齒印的咬痕,他心裡的想念又幽幽泛開。
自從那天他心急趕去想跟雲菀解釋去找佟宇閔的事,無意中撞見她再次和親生父親爭執的一幕後,無論何時他再到她住處,她家大門始終深鎖著,無人應門。她甚至打電話給晏靈,說她這陣子有事,家教課緩些時候再幫她補上。
她在躲他嗎?又或者該說,她在氣他?氣他多管閒事跑去找佟宇閔,弄巧成拙的反招來佟紀雍找她吵嚷,讓佟宇閔又有機會去找她?
還是,她懶得再見他,怕打擾她的人又多一個?
輕撫著教她烙印上的咬痕,他心裡還有一項擔憂--近日她的身體好嗎?
心情抑鬱的穿好衣衫,他才走進房間,就看見晏軒抱胸倚在他的書桌前。
「怎麼在這裡?」他訝問。
「來看我那個『有點不太對勁』、『常常恍神』、『變得很奇怪』的大哥。」
「晏靈告訴你的?」他唇邊有抹苦笑。
「媽也很擔心你,偏偏你老是用沒事回答她,這反而讓她更擔心,你懂不懂?」晏軒忍不住數落起他。「說吧,你和你的小菀怎麼了?」
心底的想念隨著那句「小菀」再次啟動晃開,晏風低歎的坐上床畔,將事情的始末全部說出。
晏軒這才明白原來雲菀還有這麼段可憐的身世。「不過未來大嫂的一切既然你早就知道,她沒必要避著你才是。」
「我也想知道原因。」前提是,必須先見到她。
「讀心啊,你讀讀她心裡怎麼想不就好?」他此時倒很相信自己大哥的「特異功能」。
他感到好氣也好笑,「我連小菀的面都見不到,怎麼讀心?」而且就算見到,倘若當面貼撫她的胸口讀她的心思,只怕會教她當成色狼轟出來。
晏軒恍然,「這倒是。」他想不出辦法的皺了下濃眉,「所以就說女人難纏嘛!誰教你偏要往愛情海裡栽?」
晏風哭笑不得,這小子忘記前些時候是誰要他趕緊找伴定下來的?「放心,我沒事。我出去走走。」
見他話一落就要走,晏軒的眉頭仍然輕蹙著。沒事?那就祈禱老天爺趕快讓他大哥找到未來大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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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白月色輕灑的巷子內,雲菀正低頭有一步、沒一步的走著。
她才用宅急便寄送一份教她延宕的翻譯稿到出版社,正要回家,沒注意到自己走著走著,竟是拐往屋後的巷弄,只因她腦子裡,此時全教不該出現的身影佔滿。
那日她惶急又狼狽的將晏風鎖在門外,之後,她總忍不住想,他會不會被她對「那個人」的絕情態度嚇到?或是認為她沒收下支票,其實是矯情?
這幾天她被催著交前陣子積欠的翻譯稿和廣告設計,為免又教佟紀雍他們兄妹上門煩擾,她只得暫時離家到一間度假小屋去工作。每當思維有窄隙時,她想的,總是那張溫笑的臉龐,也才終於遲鈍的恍悟,自己的心不知何時陷落了。
可她所有的難堪早已赤裸裸地攤在他眼前,她可以對他動心嗎?
無聲輕歎著,她下意識抬起頭,才霍然發現自己竟走到住處後頭。就在下一秒,她眸光一顫,幾乎不敢相信。
「你在那裡做什麼?」她驚訝得連想都沒有就開口詢問蹲在圍牆上的人。
「小菀?!」晏風以為自己聽錯地回過頭,驚喜又意外的眸光就那樣串牢鎖住她。「不知道你在不在,所以爬牆上來看看。」
「什麼呀,你……啊,快下去!」
他只依稀記得她的催促好像什麼時候曾聽過,結果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她的小手往他身上用力一推--
天,他摔下去了!雲菀著急的想喊他,豈料卻瞥見斜前方那抹探看的身子又走過來幾許,她只得住口,趕忙由另一頭快跑到屋前,開門進屋,再繞到後院去。